第307章 留與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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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清川飛機失事的消息,她比傅家先一步知道。
    噩耗接踵而至,她的精神徹底崩塌。身體出現了流產跡象。
    薄司宸坐在病床前,守著她,完全不敢眨眼。
    這幾天,他目睹了她與傅清川之間的感情拉扯,早已心知肚明這對“堂兄妹”之間的愛恨糾葛。
    傅清川大膽地跨出了那一步,傅檸卻退縮了。
    這份感情,如“茵蘿花”,絢爛,有劇毒。
    終無疾而終,止步於世俗鴻溝。
    “薄醫生,有人找。”金發碧眼的護士敲門進來,小聲開口。
    “你告訴他,我現在走不開。”薄司宸嗓音微啞,抬眸,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護士抿了抿唇。“他說,是君家三少叫他過來的。”
    薄司宸一怔,蹙眉,猶豫了半秒。“珍妮,你替我照看一會兒。”
    “沒問題。”護士微笑著應下。
    薄司宸走出了病房。
    走廊盡頭,站著一位身形消瘦,身穿黑色風衣的中年男子。灰白的短發,五官立體深邃。雙手交疊撐著拐杖。見到他。黑眸淡淡,溫聲開口。“司宸少爺,你好。”
    “您好,請問怎麽稱呼?”薄司宸見這人氣度不凡,估計地位非同一般。
    “陌殤叫我三叔,你隨他。”中年男子眉目溫潤柔和,眼眸裏一片雲淡風輕,卻也不失威嚴。
    薄司宸詫異。“三叔,好。”
    中年男子臉上泛著微微的暖意。“司宸少爺,傅小姐現在什麽情況?”
    “已經沒什麽大礙。”薄司宸心髒跳動的速度莫名快了不少。
    這人氣場太強,饒是笑意如沐春風,也讓人不由自主繃緊神經。
    中年男子唇角微動。“孩子怎麽樣?”
    薄司宸心頭一抖,心跳越發快了。一下又一下,撞得胸口起起伏伏。
    中年男子看著他,唇邊浮動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不暖,有些涼。
    “這個孩子,可留可不留。”
    這一句話,如同一把利劍,直直刺入了薄司宸的心髒。痛意漫溢,手心浮出了一層冷汗,手指蜷了蜷。“三叔,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心知肚明,何須我點破。”中年男子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眉梢眼角,有如春風萬裏拂過。
    薄司宸深呼吸了兩下,眸子沉了沉。“這是三少的意思?”
    “司宸少爺,這事與他人無關。留與不留,全在你一念之間。”中年男子單手撐拐,身姿雅正,神情依舊淡然。
    “三叔,我不會趁人之危。”薄司宸脊背繃得很直,臉上多了一抹冷意。
    “好。”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愧是薄家的人。”
    “三叔,你?”薄司宸眯了眯眸。
    “我今天過來,也是受人之托。既然傅小姐沒事,那我先走了。”
    中年男子說完撐拐前行,步履輕緩優雅,背影清瘦如竹。
    薄司宸怔怔地看著他離開,眉心蹙出一道極深的褶痕。
    這人,不僅氣場強,還很神秘。
    他特意過來,到底有什麽目的。
    怔楞了幾分鍾,薄司宸撥通了薄司宴的電話。“大哥,你猜我今天見到了誰?”
    “老三,別賣關子,有話直說,我忙著呢?”對法語氣急促。
    “大哥,君家三少的三叔,你認識嗎?”薄司宸皺了皺眉。
    “你說誰?”對方驚愕。
    “三少的三叔……”
    “君家三爺?”
    “大哥,你知道他?”
    “他找你做什麽?”
    薄司宸低垂了一下眼眸,漆黑的眼睛裏,浮出疑惑。“他說受人之托來看傅檸。”
    “除了三少,還有誰能請動他?八成是三少夫人的意思。”對方笑了笑。稍頓,又道。“對了,有關傅家的事,你少摻和。”
    “大哥,你什麽意思?”薄司宸眉頭深鎖,語氣有些不悅。
    “我什麽意思,你心裏清楚。你要追傅檸,甚至娶她,我都沒有意見。但‘喜當爹’這事,薄家沒一個人會同意。”對方語氣漸漸嚴厲。
    薄司宸心跳如雷。“大哥,你……”
    “你想問我是怎麽知道的?”對方喝了一口水,語氣稍緩,聲音溫溫淡淡。“薄家給你充分的自由,不代表你能脫離家族掌控。”
    薄司宸呼吸一沉,胸腔猛地一震,嗓子眼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大哥,我……”
    “好了,我還有事。掛了。”對方掛了電話。
    薄司宸氣得重重咬唇,淡淡的血氣漫溢。
    原地站了一會兒,情緒稍緩,他才回到病房。
    傅檸還沒有醒。
    護士走了出去。
    薄司宸看著緩緩滴落的藥水,思緒不停交替。
    “這個孩子,留與不留,都在你一念之間……”
    “我同意你娶她,但‘喜當爹’這事,薄家沒一個人同意……”
    薄司宸眼神驀然黑沉,繃緊了唇線。
    誠然,君家三爺說得沒錯,傅檸現在已有流產征兆,隻要稍稍動一下手腳,就會滑胎。
    傅檸沒了孩子,也就徹底斷了與傅清川的牽絆。
    薄司宸眸色漸漸晦暗,眼底起了很深的漩渦。
    ……
    暮色時分。
    風淩煙接到了傅檸的電話。
    “十一……”
    這一聲,極其沙啞。是心被撕碎之後的悲涼。
    “傅檸,我很擔心你。”風淩煙沒有客套的寒暄,也沒有焦急詢問。
    “十一,放心。我能撐住。”傅檸緩緩說道。
    風淩煙聽著卻更擔心了。
    手機裏傳出的聲音,有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
    正如十二年前的她一樣。
    風淩煙強斂著情緒,說道。“傅檸,不要硬撐。想哭就哭。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傅檸沉默了一會兒,嘶啞的嗓音再次傳到了風淩煙的耳中。“十一,我準備回國了……”
    風淩煙眉心一跳,溫溫的語調乍現一抹擔憂。“什麽時候?我去接你。”
    “明天晚上十二點的航班,飛雲城,然後轉機直接回安城。”傅檸回道。
    “你一個人?”風淩煙脫口而出。
    “嗯。”傅檸抿著唇,鼻音厚重。
    風淩煙擔心道。“你一個人要注意安全……”
    “十一,回來之後,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傅檸低聲打斷。
    風淩煙心跳一緊,眼中憂色濃鬱。頓了幾秒,才輕輕回應。“好。”
    傅檸的電話剛掛斷,景煜給她發來了一條微信。
    打開一看,是一張照片。
    蔥蔥鬱鬱的竹林邊,一名男子坐在輪椅上。白色的羊絨衫,白色的西褲,白色的皮鞋,白色的大衣。
    真真是白衣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