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陌殤神情淡然。“我出去接個電話。”
    雲汐月點了點頭。
    風淩煙正在盛湯，沒有看他。
    君陌殤轉過身去，眼底有光暗了一下。
    僻靜處。
    他按下了接聽鍵。
    “是我。”
    玉石般的清潤聲音滾淌。
    君陌殤微微擰眉。
    對方淡淡一笑。“那部手機植入了監聽軟件。”
    君陌殤唇角微彎，瞳眸起了微瀾。“所以，我們之前所有的通話，他都知道。”
    “嗯。”對方抿了抿唇。
    “看來，我們得加快行動了。”君陌殤笑了笑。
    “沈西棠和……淩煙的親子鑒定報告，我發你郵箱了。”
    “掃描件還是電子檔？”
    “結果都一樣。”
    “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對方疑惑。
    君陌殤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電子檔隻需黑進鑒定中心的電腦，就可獲得。掃描件，需見到原件。”
    “是掃描件。密碼你知道。”對方輕輕開口。
    “到了這一步，你無需再以身犯險。”君陌殤嘴角的笑慢慢凝結，眉眼透出幾分危險的意味。
    “無需擔心。有些事，你不能做，我可以。”對方清清冷冷的聲音，帶著幾分孤寂和悲涼。
    “隨你。”君陌殤眉角一壓，峻臉籠上了一層陰雲。
    手機從耳邊撤下，打開了私人郵箱。
    輸入密碼。
    風淩煙的生日。
    這麽多年，對方發過來的郵件，都設有密碼。
    1111。
    君陌殤覺得他多此一舉。
    執念。
    從一而終。
    細節處，窺見一個人的內心。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他對風淩煙的感情，從未改變過。
    君陌殤雖惱，卻無可奈何。
    權勢再大，也沒法阻止對方這份愛意。
    畢竟，當初是自己選擇了做一個旁觀者，把對風淩煙的愛深埋了起來。
    君陌殤垂眸，手指一點點把文件拉到最後。
    鑒定結果：支持檢材1是檢材2的生物學母親。
    君陌殤瞳眸瑟縮，神色愈發薄涼起來。握著手機的指骨，凸起泛白。
    深呼吸，複雜的情緒壓在了心底。
    轉身，準備去吃飯。小六牽著君星河過來了。
    “三少，星河少爺非要少奶奶陪他一起吃。”
    君陌殤臉色一沉，語氣嚴厲。“不吃，就給我餓著。”
    小六嚇得不敢再出聲。
    君星河仰頭看著君陌殤，嘴巴癟了癟，“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眼淚如開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哭聲，撕心裂肺。
    驚動了正在吃飯的雲汐月和風淩煙。
    “小星？”
    風淩煙愣了一下，放下筷子，急急走了出去。
    君星河見她出來，哭得更凶了，小身體一顫一抖的。看著委屈又可憐。
    風淩煙心頭一緊，走到他身邊，半蹲下，摟住他。
    “小星，怎麽了？”
    君星河趴在她的肩膀上，背對著君陌殤，劇烈地咳嗽著。
    風淩煙一下一下輕撫著他的後背，溫柔安慰。“小星，乖，不哭了。”
    君星河哭聲小了點，一抽一抽的。
    風淩煙抬眼，眸光微緊。“小六，發生了什麽事？”
    小六看向君陌殤，不知所措。
    風淩煙心下一沉，有一絲微微的寒顫。
    這對“父子”，彼此越來越有“敵意”。
    以後，還不知道會怎樣。
    風淩煙心情陡然沉重。
    緩了緩。
    她抱著君星河站了起來，掂了掂手。“小星，我們去找奶奶。”
    君陌殤忍耐著，朝她溫和地說了一句。“我抱他進去。”
    風淩煙嘴唇微撅，無奈道。“他這個樣子，會要你抱嗎？”
    君陌殤無法反駁，心口沉了沉。
    君星河人小鬼大，越來越有心機。這樣發展下去，兄弟爭鬥的悲劇隻怕會繼續重演。
    風淩煙抱著君星河進了屋，君陌殤緊隨其後。
    “小星，這是怎麽了？”
    雲汐月看著抽泣不止的君星河，眼中浮出一抹心疼來。
    “吃個飯，非要人陪。”君陌殤落座，沒好氣道。
    風淩煙拿過紙巾，輕輕擦拭君星河眼角的淚水。“是我疏忽了。”
    君陌殤垂眸，沉聲道。“以後你要不在，他就不吃飯了。”
    風淩煙胸口微微起伏。“好了，你少說兩句。他還小。”
    君陌殤嗓音清冷。“他的心智遠超同齡人，心機深沉的恐怕你都比不上。”頓了頓，又道。“十一，把他放下來。”
    君星河緊緊抱住風淩煙的胳膊，一雙水霧彌散的大眼睛，含了幾分驚懼，又帶著幾分悲傷。
    雲汐月發話。“陌殤，吃飯。”
    君陌殤的眸光落在君星河淚痕斑斑的小臉上，眉心蹙了蹙。
    這孩子，不能再待在西閣了。
    吃過飯。
    君陌殤去了君家祠堂。
    風淩煙陪著雲汐月坐了一會兒，便帶著小星回了西閣。
    “媽，十一回去了？”
    君陌殤從祠堂回來，在沙發上坐下。
    “嗯。”雲汐月剝了一個橘子給他，眉心深鎖。“你打算什麽時候讓行舟回君家？”
    君陌殤臉色微沉。“等君兆和的喪事辦完。”
    雲汐月眼中多了一抹憂色。“等他回到君家，小星就交給他親自撫養。”
    君陌殤把橘子上的白色經絡，一條條撕開。“他不接受。”
    “這是他的兒子，他為什麽不接受？”雲汐月望向他，眼眶一紅。
    “這個孩子就像是他的一個汙點，你要他如何接受。”君陌殤眼神一黯，掰開一瓣橘子送入嘴裏，慢慢咀嚼。
    雲汐月心口一刺，說不出話來。
    君陌殤咽了咽嗓子，黑眸濃稠如墨。“媽，現在還有一個更棘手的問題。你幫我拿拿主意。”
    雲汐月眉心一跳，唇弧彎了彎。“你還有拿不定主意的時候？”
    君陌殤笑了笑。“你兒子並非無所不能。”
    知子莫若母。
    雲汐月心一驚跳。“事關煙煙？”
    君陌殤目光定在她臉上，點了點頭。
    “你是擔心行舟和她……”雲汐月嗓音發緊。
    君陌殤心頭一陣席卷的鈍感，強壓住，緩緩開口。“我找到了十一的親生母親。”
    雲汐月瞳孔一縮，臉上露出驚喜。“這不是好事嗎？”
    君陌殤把剩下的橘子放在了果盤裏，拿了熱毛巾擦手，帶著幾分苦澀，開口說道。“她親生母親是沈西棠。”
    “是她！”雲汐月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來。
    “眼下，我與蕭晉南勢同水火，所以不知道該不該把這個消息告訴十一。”
    雲汐月呼吸沉了沉，臉色陡然一變。“煙煙是蕭晉南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