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愣了好一會兒，君行舟才放下手機。臉色沉下來，風雨欲來。
    裴恒給他發來這兩張照片之後，再無隻言片語。
    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是那一紙結婚證裏。
    君行舟並沒有懷疑證書有假，相反，對此深信不疑。
    這下，他對君陌殤恨意更深了。
    至於風淩煙，他很矛盾。
    有恨。同時，還有一絲割舍不斷的情感。或許，是愛。
    片刻之後，他慢慢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衫。轉身，再次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抿著唇，眼裏醞釀出一場風暴。
    從南城公墓下來，他讓司機改變行程，回了君家老宅。
    黑色的勞斯萊斯到達棲梧山腳的時候，已是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影影綽綽的光影透過車窗，不經意得從君行舟臉上滑過，棱角分明的五官明明滅滅，愈發陰沉。
    眼看君家老宅就在眼前，君行舟的呼吸忽然緊了，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雲汐月正準備用晚餐，管家福伯急急通報。“夫人，四少回來了。”
    啪——
    雲汐月手指一鬆，筷子掉在餐桌上，打翻了一隻白瓷湯勺。
    “你確實是四少，不是三少？”
    福伯肯定道。“夫人，外人瞧不出，我卻認得清。的確是四少回來了。”
    雲汐月鼻腔一酸，眼眶倏紅，激動道。“快讓小廚房再做幾道口味清淡的菜。”
    “我馬上就去。”福伯立馬轉身，直奔小廚房。
    短短數秒，雲汐月如坐針氈。
    見到君行舟的那一刻，眼中浮出了一層水霧，顫著嗓音開口。“行舟，快坐下吃飯。”
    君行舟走到餐桌前，拉開她旁邊的餐椅，坐了下去。
    雲汐月頓了頓，想起他白天說得那些錐心的話，心髒似被一隻大手死死攥住，有些呼吸不過來。
    此時的君行舟瞳仁裏凝結了兩片冰花，籠罩在一團幽寂的怒火中，沒有絲毫消融的跡象。
    有下人上來，添了一副新的碗筷。
    “行舟，這些菜要沒有合你胃口的，稍微等等，我讓小廚房重新去做了。”雲汐月笑中含淚。
    君行舟眼裏沒什麽溫度，語氣也沒有什麽波瀾。“不用這麽麻煩，我等下回去陪小星一起吃。”
    雲汐月怔了一下，眼圈微紅。“都這個時候了，多少吃一點。”
    君行舟側眸，下頜線條緊繃著，深沉如墨的眸子像是即將卷起狂風暴雨。“媽，我和十一有過婚姻，對嗎？”
    雲汐月呼吸驟停。“你們……”
    君行舟眉眼愈發鋒銳。“到目前為止，我和她的婚姻還沒有解除。”
    “不是……”雲汐月喉嚨哽住。錯愕，不安。
    君行舟勾唇冷笑。“如果我一定要追究，那她屬於重婚。”
    雲汐月太陽穴重重跳了跳，心揪成了一團。“不是這樣的，行舟，你和煙煙……”
    “媽，我知道你偏向三哥，有些東西我不會跟他爭，但這事我和他沒完。”君行舟寒聲打斷。
    雲汐月心跳突突，繼續解釋。“行舟，陌殤和煙煙的婚姻合法合規，煙煙不屬於重婚。至於你和她的結婚……”
    君行舟再一次打斷，聲音裏滿是慍怒。“事到如今，你還向著他。”
    雲汐月臉色通紅，起了哭音。“手心手背都是肉，我……”
    君行舟猛然起身，眼裏閃出幾分薄怒的寒光。“你不用說了。我今天過來，也沒有想過得到你的支持。”
    他頓了半秒，又道。“小星還在醫院等我，我先走了。”
    雲汐月急忙站了起來。“行舟，你別急著走，聽我把話說完。”
    君行舟沒有理會，決絕離開。
    雲汐月想要去追，一陣頭暈目眩。雙手死死攥住了餐桌邊沿，後背直冒冷汗。
    福伯走進來，見狀，心頭一驚。“夫人？”
    雲汐月半晌沒有說話。
    西閣。
    風淩煙坐在鋼琴前，打開琴蓋，愣了愣神，手指依次滑過黑白琴鍵。
    許是愁緒滿懷，琴音聽起來不似往常那般悅耳動聽。
    風淩煙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的心情能徹底平靜下來。奈何今晚不知道怎麽回事，心潮怎麽也平複不了。
    過了幾分鍾，她緩緩睜開眼，開始彈奏。
    熟悉的曲目，莫名生澀起來。
    樂聲雜亂。
    君陌殤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垂眸，眉心微微皺起。
    “三少。”洛平川走到他身邊，壓低了聲音。“四少剛剛去了老宅，待了不到一刻鍾。”
    君陌殤目光微沉，收回視線，轉身推開了書房的大門。
    洛平川跟著走進。
    書房大門落了鎖。
    “三少，四少回老宅，是向夫人求證一件事。”洛平川走到書桌前，手指微蜷。
    君陌殤坐下，打開了電腦。“什麽事？”
    洛平川不安道。“他和少奶奶的婚姻關係。”
    君陌殤眼底的戾氣一閃而過。“結果呢？”
    洛平川回道。“四少沒等夫人解釋完，就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君陌殤濃墨般的眸子，眼底有一瞬的猩紅，不過很快就消失無蹤。“你說他到底有沒有失憶。”
    洛平川身形一僵。“四少要不是失憶，怎麽會不知道他和少奶奶的結婚證是假的。”
    君陌殤轉頭，看向電腦屏幕。勾了勾唇，眼底卻是一抹寒光。
    洛平川見他不出聲，心下愈發不安。“三少，要不要告訴四少實情？”
    君陌殤打開電子郵箱，查看郵件。“誰告訴他，他都不會相信。”
    洛平川汲氣。“明白。”稍稍頓了一下，他把手裏的文件遞了過去。
    君陌殤沒有立即翻看，而是繼續處理郵件。
    洛平川走了出去。
    下樓。
    風淩煙還坐在鋼琴前，但她沒有彈琴，而是在想著心事。
    洛平川沒敢上前打擾，繞過去了吧台，開了咖啡機。
    老傅湊過來，悄聲開口。“少奶奶今天心情好像有點不好。”
    洛平川瞥了他一眼，小聲警告。“知道就好，別八卦。”
    老傅眨了眨眼。“放心，我從不八卦。”
    洛平川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懷疑。
    老傅正欲再開口解釋，洛璃步履匆匆走過來，朝洛平川打了一個手勢。
    洛平川會意，端起咖啡，快步朝著一樓的小書房走去。
    一進到書房，洛璃就把手機遞給了他。
    洛平川瞳仁一縮，眼神銳利如刀。“原來是他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