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6章 臉色更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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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婁小娥沉默片刻,輕輕應了一聲。她的眼神在爐火的映照下變得有些濕潤,卻很快轉過頭,像是怕被他看見。
    雨柱忽然覺得額頭的熱意更明顯了,身體有些發虛,但他依舊維持著鎮定的表情。他不想在她麵前露出太多的脆弱,他怕那樣會讓她更不安。
    正院那頭傳來一陣嘈雜聲,有人高聲嚷著,帶著不加掩飾的火氣。何雨柱眯起眼,看見那群人圍在中間,像一堆被風吹亂的麻繩,誰都想把話先吐出來。易中海站在人群裏,臉色青白交替,像鍋裏的水剛燒開,氣冒得急,卻又壓著不讓溢出來。他的額角冒著細汗,手卻攥得死緊,指節泛白。
    “你說說,你這是不是太過分了?”一個中年男人扯著嗓子喊,手臂一甩,袖口的破棉布揚起來,“大家夥的事,你一個人說了算?那院規是擺設啊?”
    “就是!憑啥你一句話,就把那點糧票扣了?你家比誰都不缺吧?”婦人的聲音尖銳,像一根竹簽往耳朵裏捅,臉上的寒風混著怒氣,把她的顴骨吹得發紅。
    何雨柱咬了口煙頭,吐出一口幹辣的氣,心裏暗暗嘀咕:這老易,今天怕是要栽。平日裏仗著自己是個“主事的”,說話硬,眼睛總是帶著俯視的意思,把人看得跟地下的石頭一樣,可這院子裏的石頭也有長苔的時候,踩多了,腳底就要滑。
    易中海的嗓音帶著顫,卻不肯服軟:“我那是為了院子的規矩!不分輕重,以後誰還守規矩?你們一個個的,都想什麽事兒都按自己意思來,那不亂了套?”
    這話一出來,人群裏頓時炸了鍋。幾個平時就和他有過節的男人立刻插上來,話像一捆捆幹柴往火裏丟——
    “規矩是給人用的,不是給你自己捏的!你口口聲聲為院子好,可怎麽事到最後,都是你家得了好處?”
    “嗬,這糧票的事,去年你就幹過一回,說是照顧老弱,可偏偏照顧的是你遠房親戚!這回又來?當我們眼睛瞎的?”
    風吹過來,夾著一點灰土,撲在易中海的臉上,他抬手抹了抹,卻越抹越顯得狼狽。眼神在擁擠的人影間閃來閃去,像是找不到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何雨柱站在稍遠的地方,沒動。他清楚,這時候不該隨便上前,不然容易被裹進去。可他心裏又隱隱有點熱血翻騰——這種場麵,不就是看誰能撐得住嗎?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咳了幾聲,聲音沙啞:“老易啊,我早就說過,做事要留個餘地,院子是大家的,不是你一個人的。你要是再這麽獨斷,遲早——”他話沒說完,就被一個年輕小夥搶了過去:“遲早得大家夥不認你!你再厲害,也管不住所有人!”
    空氣裏似乎多了一股火藥味,壓得人呼吸都急促。易中海臉上的皺紋一條條地繃緊,嘴唇發抖,卻硬是沒低頭。他像一堵牆,已經裂了縫,可還竭力撐著,不讓別人看見裏麵的空。
    他其實並不知道,這會兒大家心裏怎麽琢磨糧食分配。往年總有個順序,先按口糧數,再按勞力強弱,差不多大家都能勉強接受,可今年冬天冷得早,院子裏幾個家裏有老人孩子的,早就開始摳著日子過日子。那點分下來的糧食,在鍋裏一冒蒸汽,幾乎就少了一半。易中海這一扣,等於有人家得從嘴裏摳出一頓來,誰能不急?
    何雨柱暗暗咂舌,心裏覺得,這事要是放過去了,那院裏的秩序怕是會變味。可他又清楚,這時候貿然出頭,很可能被當成易中海那邊的幫腔,畢竟這兩人平時話說得多,誰知道別人怎麽想。他眼神像不經意地掃過人群,落在幾個嘴上沒動、眼神卻最陰沉的人身上——那是看熱鬧也不嫌事大的模樣。
    人群中,一個嗓門大的漢子直接衝到易中海跟前,眼睛圓睜,呼吸急得像剛跑了一裏地:“老易,你倒是說清楚!咱這院子,是你家開的小灶嗎?咱這麽多人,誰家不缺?你憑啥動我家的票子?”
    易中海額頭上的青筋鼓得像繩索,嘴唇動了動,才憋出一句:“我……是按著往年的規矩來的。”
    “規矩?”那漢子冷笑一聲,帶著鼻音的氣噴在冷風裏立刻化成白霧,“往年的規矩,你倒是說說,哪一年扣了誰家的票子,還給你自己親戚補上去的?你敢當著大家夥的麵說這不是你幹的?”
    易中海的呼吸有些亂,他的眼神像被亂箭射中,不停閃躲,想找到一個能讓他站穩腳的縫隙。可院子裏的眼睛此刻都像針一樣紮著他,連呼出來的氣都帶著刺。
    何雨柱看得清楚——這時候,易中海不是沒話說,而是他心裏那股硬勁兒卡在嗓子眼,往外推一句,就像頂著一堵磚牆。那是怕一旦低頭,自己這“說得算”的位置就會塌掉。
    人群裏,有人陰陽怪氣地插了句:“不如這樣,咱今天就當著所有人的麵,把票子拿出來數一數,看看都分到誰手裏去了。”這話一出,周圍立刻響起一陣附和聲,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那種起哄的勁頭讓冷風都顯得更尖利。
    易中海臉色更難看了,他的手心微微發顫,藏在袖子裏攥得緊緊的。何雨柱心裏暗道,這下可有好戲了——他知道,易中海從來不願意被人翻東西,就像一隻在窩裏藏了糧的老鼠,哪怕被人看一眼都要炸毛。
    風吹過來,裹著鍋爐房那股淡淡的煤味,鑽進人的鼻腔,讓人忍不住打個噴嚏。何雨柱卻沒有動作,他的眼神仍像貓一樣,緊緊盯著場中的變化。他心裏有一絲隱隱的好奇——要是今天真把票子攤開,院子裏會不會一下子掀掉所有的遮羞布?
    就在這時,一個平時不怎麽說話的女人擠出人群,臉色發白,嗓音卻意外地清脆:“老易,我家這幾天鍋裏都是稀的,你要真覺得自己沒錯,就把分配的賬讓大家看看。咱不鬧,看看就行。”她的話不重,但像在冰麵上捅了個洞,冷水立刻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