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小丸子又開始哭鬧不休。雲兒忙著做飯，老夫人跟韶華兩個人都哄不住小丸子。急的老夫人滿頭是汗。嘴裏一個勁兒的罵著皇妃：“……當媽的人了！還是每天瘋跑。丟下這麽小的孩子她也放心！……說了多少回了，讓她早些回來，隻是不聽！瞧瞧孩子哭成什麽樣子！”
    一邊數落，一邊心疼給小丸子擦著臉上的淚。韶華也是一頭一臉的汗，抱著小丸子滿地亂轉，嘴裏哦哦的哄著。可對小丸子沒有一點效果，還是哭的聲嘶力竭的。就在這時，皇妃一身寒氣推門進來，卸下背上的背簍，就要抱孩子。被老夫人喝住了：“說了多少回了，冷身子不能抱孩子！先烤烤火去！”又埋怨道：“現在知道著急了，讓你早回來些怎就不記得？這大點孩子丟給兩個毛丫頭，你也能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呀。”皇妃凍得嘴裏嘻嘻嘶嘶的，一邊烤著火一邊說道，“丸子就是她們倆個哄大的。再說不還有您老人家嘛。丸子最愛跟太奶奶一起玩了，是不是丸子？”
    “那還要你這親娘做什麽？就滿世界瘋跑？”老夫人道。
    “我這不是給你們出去找吃的嘛！”皇妃烤了前麵，又調轉身子烤後背，拍手對小丸子說道，“哎呦不哭了不哭了。媽媽回來了。來，媽媽抱。哎呦好可憐哦。是不是太奶趁媽媽不在打我們小丸子了？哦，是呀？那是怎麽打的呀？是這樣？還是這樣？”
    皇妃一隻手抱著小丸子，另一隻手在小丸子身上撓著癢癢，小家夥很快就破涕為笑，開心的蹬著小腳丫，嘴裏發出咯咯的尖叫。
    對此，老夫人也隻有無奈。別看小家夥一天也見不到當媽的麵，可還是跟當媽的最親。老夫人這個太奶再是親的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那也不管用。所以老夫人不無醋意的說道：“太陽上牆，毛孩兒要娘。這是骨子裏管著的，不由人的。”
    “啊？這是什麽意思啊奶奶？”皇妃問。
    “意思是說太陽落到牆那麽高的時候，小娃娃就哭鬧著要找娘親。”韶華替老夫人解釋道。
    “哦！”皇妃點頭，“那，我以後是不是得早點回來了呀小丸子？哎呦，你可真是個小調皮呀，是不是又累的韶華姐姐滿頭大汗？嗯？以後再磨人，媽媽就要打你的小屁屁了！”
    老夫人活了一輩子，也沒見過跟五六個月孩子聊天聊得不亦樂乎的，隻能用瘋瘋癲癲來形容。可小丸子還就吃這一套，哦哦的跟媽媽應答著。
    “皇妃今天又找到什麽好東西了？”雲兒看著皇妃問。被她這麽一問，韶華和老夫人都看向地下的背簍。這就是皇妃這麽晚回來的原因，不管怎麽，就算上天入地她也得找到點吃的，不能讓她們失望。
    “噔噔等噔！你瞧我給你找到什麽了？”皇妃獻寶似的，對雲兒說道。
    雲兒看著背簍裏一個個泥球，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可看到那麽大的個頭，先就高興的笑了起來。巧媳婦做不了無米的炊飯。為了能節省一點糧食，雲兒真是費盡了腦筋。可什麽都沒有，曬得那點蘑菇幹和果幹早吃完了，讓她從哪裏去節省？隻怕用不了幾天，她們就隻能是靠野雞和野兔來充饑了，別的什麽都沒有。
    “這是什麽啊？”雲兒問。
    “你猜？”皇妃賣著關子，從泥球裏刨出一顆南瓜來。南瓜凍得鐵硬，所以看起來好好的。皇妃問雲兒，“隻是不知道南瓜凍了以後還能不能吃？”
    “能不能吃也得把它吃了。”雲兒忙把南瓜放進水裏洗幹淨了，說道，“南瓜一凍一化就會成軟成一團。我們得趁凍著趕快切了熬在粥裏。”
    皇妃現在對雲兒佩服的五體投地，雲兒說什麽她聽什麽。嘴裏還歎道：“雲兒，你怎麽小小年紀什麽都懂啊？我這是什麽樣的神仙眼光，能把你挑了來。要沒有你我們可怎麽辦啊！”
    對於皇妃的彩虹屁，雲兒已經習慣了，坦然受之。一旁的韶華笑道：“皇妃這話怎麽聽著這樣耳熟呢？”
    “啊？我以前也說過嗎？”皇妃做懵懂狀，“跟誰說的？我怎麽不記得？”
    “跟撒子哥。”雲兒道，“皇妃還說了不止一次呢。”
    “哦？那是不是說明你跟你撒子哥一樣的優秀呢？”皇妃看著雲兒，不由得又有當紅娘的衝動。撒子精明能幹，大事小情都計劃的頭頭是道，雲兒會過日子，打裏照外一把好手，這兩個人要是結成一對，一個主外一個主內，那小日子肯定過的紅紅火火的。心裏這麽想，嘴上卻什麽也沒有說，她知道撒子對紫玉的感情，所以這事兒不能明說，隻能是暗中撮合，給他們製造機會，讓他們日久生情，到時候再順水推舟。
    凍過的南瓜略有點苦，可畢竟也是稀罕物，有了這顆南瓜，小米粥也顯得稠了許多。所以那一晚大家吃的十分香甜。聽雲兒說明天還有土豆，大麻花等不及就要烤的吃。“把土豆埋在爐坑的灰堆裏麵，讓慢慢的烤。勤翻著些，別讓烤糊了。等熟透了拿出來趁熱吃，土豆又沙又麵，那才叫一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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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麻花一聽也要吃。雲兒說道：“你們倆倒真像是兩兄弟，說風就是雨，跟著瘋子揚沙子！就這點土豆，明天還做飯呢。讓你們烤著吃了，明天吃什麽。”
    大麻花不敢跟雲兒爭執，隻能咽了口口水，問應皇子：“咱們買的種子裏麵可有土豆？要我說，明年就應該多多的種土豆。土豆是最好的食物了，又能當菜又能當飯。冬天夜長了，早早地在爐坑裏埋上幾個土豆，等半夜肚子餓了，土豆也剛好熟了，那時候一吃，那才叫一個美呢。”
    被他這麽一說，皇妃也有些饞了。便說，“要不我們烤兩個嚐嚐？大不了我明天再多挖些回來。”
    應皇子早看見皇妃一雙胖乎乎的小肉手如今變得粗糙紅腫，站起來說道：“地麵如今凍得跟石頭一樣硬，光靠你一雙手能挖出多少？有它也五八，沒它也四十。你還是看好小丸子罷了。”
    應皇子如今跟著撒子他們也是一口的俗語。
    “還沒問皇妃是在哪裏找到的土豆？”撒子見狀說道，“若是多的話，不如我明日去都挖回來，也能解一時之急。”
    “就在河對岸往西走。”皇妃道，“我還認不得土豆苗，就看見凍得跟蔥一樣，想著割些回來看能不能吃，割的時候才看見有一顆土豆露出半截，就用鐮刀一點一點挖了出來。看著也有那麽一大片。就是不知道是誰種的？”
    “誰種的，老天種的。”大麻花笑道，“老天爺知道我們要來，是以提前給我們種好了土豆，是我們來的遲了，讓好好的土豆凍在了地裏。”
    大麻花說著，為自己的幽默嗬嗬直樂。
    “皇妃別聽他亂講。哪裏來的老天爺！”雲兒白了一眼大麻花說道，“都是野生的東西，自己長出來的，哪裏還需要人播種。”
    “可那麽大一片，怎麽能都是自己長出來的呢？”皇妃道。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徐子義道，“許是野地裏常年無人問津，成熟的種子隨風四散，落到哪裏便長到哪裏，年深日久，便連成了片。”
    “徐大哥。”雲兒捂著嘴笑。
    “怎地？可是我所說有何不妥？”徐子義道。
    “在我們家鄉，土豆都是用塊莖繁殖。許是一地有一地的做法也未可知。”韶華說著，用胳膊悄悄杵了杵雲兒。
    “便是用什麽繁殖，它也是有種子的吧？”說起種地，徐子義確實是一個門外漢，隻能是憑想象表達著自己的看法。看見雲兒笑，知道自己說錯了，可還是堅持道。
    “種子倒是也有，隻是不好成活，又難伺候。故而沒人用。”韶華道。
    “你們一種進去種子，就指著它快生快長，這也難怪。”徐子義笑道，“此地雨水豐沛，土地肥沃，種子落地，自生自長，長成什麽樣也無人管它。故而能得以存活，繁殖。”
    “到底是識文斷字的，說起來頭頭是道。”老夫人讚許的點頭道，
    每天晚上吃過晚飯，徐子義他們總會留在老夫人屋裏閑談，到睡覺的時候才回去。老夫人屋裏那盞昏黃的油燈，是這黑茫茫的夜色裏的唯一的一點光亮。他們貪戀這點光亮，屋裏的溫暖，還有空氣中殘留的食物的氣味。——這就是家的感覺。
    老夫人也很喜歡這個時候，聽大麻花和撒子談天說地，聽徐子義說朝中大臣的趣聞。老夫人也會給他們講些早年間的事情或者故事，一個晚上總是很快就過去了。這也成了所有人的快樂時光。今天的主題是種地，所以，撒子大麻花和雲兒韶華最有發言權。一晚上都是他們在說些種地方麵的事情，大麻花說他爺爺打小就不讓他們在外麵上茅廁，就是再憋得不行，也得跑回自己家裏來，拉在自己家的茅廁裏。連家裏燒柴火燒下的灰，都得攢在一個坑裏漚肥，一點都不能浪費。皇妃一聽便說道：“那咱們燒下的這些灰是不是也能漚肥啊？”
    “當然能了。”大麻花道，“草木灰那還是上等的肥料呢。對了，皇妃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明年我們要是準備種地，如今就得準備肥料了。開春一翻地，就得把肥料埋進去。肥料上的遲了，容易燒根。”
    “大麻花這回說對了。俗話講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沒有肥，再好的種子再好的地也是白瞎。我們就帶了那麽點種子，一粒也不能浪費。”撒子道。
    “那明天就蓋個廁所，分成男女，也省得你們隨地大小便汙染環境。”皇妃道。
    “嗯。”徐子義讚同，“是該有個茅廁，夜裏也方便。”
    “男廁所就蓋在你們那邊，女廁所就蓋在我們這邊。”皇妃道。“廁所後麵挖個坑，用來積肥。”
    “離屋子太近，夏天會不會有氣味？”應皇子道。
    “不怕。”皇妃道，“今年是就這樣了，到了明年暖和了，我們可以再好好設計嘛。再說了，明天肯定會蓋院牆的嘛，有院牆擋著，也味兒不到哪去。”
    這時，小丸子放了一個屁，頓時滿屋子都是那股子帶著奶香的臭味。大家都笑了。皇妃才說廁所不臭，如今小丸子的一個屁就是滿屋子的味道。
    老夫人笑著搖晃著小丸子道：“奶屁不臭，賽似臘肉。”說著把小丸子抱起來，聞著小丸子的小屁股，小丸子咯咯的笑著。小家夥也很喜歡這個時候，總是乖乖的坐在老夫人的懷裏，吃著手指，聽大人們說話。
    “老夫人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小時候聽過的一個香香屁的故事。”這屋裏什麽都好，就是皇妃不允許他們抽煙袋，說煙味對小丸子和老夫人的身體不好。男人們除了應皇子和小麻花，都抽煙袋。雖然對皇妃這個說法不以為然，但還是忍著煙癮，不在這邊抽煙。徐子義雖是後來抽上的，但一抽上就離不了了。尤其在這樣愜意的時候，他忍不住就拿出煙袋來，叼在嘴裏。可也不點火，隻是吧嗒著空煙袋，說道：“說有一個人”
    “這土地裏麵可真是個寶庫，什麽都能長的出來。你們說這是誰zhong”
    應皇子看著皇妃粗糙紅腫的雙手，不由緊緊地握在了自己的手心裏麵。
    少吃無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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