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森垃圾上位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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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側身躺倒在寬大柔軟的床上,蜷縮起身子,伸手攏住一團被子抱在懷裏。
    臉蛋蹭過絲滑的布料,感覺到輕微的癢意,碧綠色的葉紋倒映在眼中,他甚至能在上邊嗅到類似草藥的淡淡清香。
    偏過頭,從這個角度望過去,他還能看見放在窗台上的一盆尚未有枝芽冒出的泥土,以及養在小玻璃缸裏懶洋洋趴在樹枝上不動彈的獨角仙。
    櫃台上擺放著他以前在遊戲廳裏的娃娃機抓到的一隻兔子布偶,啃著胡蘿卜的樣子蠢得讓人看不下去。卻是被人很珍貴地重視著,每一次都會把它仔細地洗幹淨曬在太陽底下。
    太宰曾經不止一次地向妹妹抱怨這隻兔子的待遇比他還好,然後被她沒好氣地敲著腦袋拖去客廳不要妨礙她晾衣服。
    “……”太宰麵無表情地盯著那隻兔子許久,隨後又垂下眼簾似是困倦了一般身子放鬆地陷進被窩裏闔上眼。
    他在心裏默默數著時間。
    自那一天過去以後,家裏的大門一直打開著沒有關閉。他站在門口安靜地等待著,哪怕雙腳發酸麻木得刺痛也沒有移開一步。
    即使知道等著的那個人也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也依舊固執地守在那裏,心底的那點微弱火焰在風中搖曳著,掙紮著不願熄滅。
    但他眼裏卻是黯淡無光,幽深暗沉得像是攪不動的粘稠渾水,整個人從身體內部向外徐徐散發著某種沉重的絕望之感。
    最後仿佛真正地確認了什麽事實一樣,他仰起頭,閉上了眼,任由那股深沉的黑暗將他拖入深淵。
    太宰治再一次地明白了。
    ……在這個世上,值得舍棄一切去追求的東西是不存在的……
    ……在我擁抱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徹底地失去了你……
    太宰莫名地輕笑,他睜開眼,伸手進枕頭底下摸出了一把槍。
    然後上膛,按下保險開關,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指尖扣住扳機。
    “……”但是他歪過頭想了想,覺得開槍自殺的那一瞬間太疼了,不符合他一貫清爽利落的自殺追求。於是又隨手把槍扔在了地上,完全不管它會不會走火射傷進來的人。
    然後他重新伸手摸進枕頭底下,這次摸出來的是一把開過刃的小刀。
    太宰舉起手,張開五指,靜靜地看著掌心上的紋路,麵上沒有什麽表情,就像一台自主運轉的機器。
    他將小刀貼緊了手腕上的脈搏,冰冷的溫度滲透進他的皮膚裏,鋒利的刀刃頓時劃破肌膚,一滴細小的血珠隱約冒出。
    太宰捏住刀柄,回想起森鷗外切開先代喉管時的動作,學著他輕輕一抹。
    ——
    悄無聲息的,暗紅的血液順著那道裂開的縫隙爭先恐後地湧出來落到他的臉上,又緊跟著爬下脖頸染紅了衣領和床單。
    太宰放下手自然地垂落在床邊,沾血的小刀摔在地上響起一聲,鮮血滑過手掌從指尖處滴落,砸到地麵匯成了一片小水窪。
    隨著大量的鮮血湧出,身體內的力氣逐漸地抽空,麵色也漸漸蒼白下來。此時的太宰,已經虛弱得連一根手指也抬不起來了。
    眼前開始模糊,思考出現斷層,死神的身影在緩緩地接近,任何一個人都應當恐懼地顫抖。
    可是太宰治笑了,一臉心滿意足地笑了,表情好似一個久不歸家的遊子終於回到了家時那般安心。
    他慢慢地闔上了眼,嘴角帶著細微的笑意,似是高興終於得到了解脫,又似是遺憾孤身一人去往彼岸。
    ……如果千洛在就好了……
    最後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太宰的腦海裏迷迷糊糊地浮出這樣一個念頭。
    ……那麽,我也不會感到如此寂寞了……
    噠——
    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清脆響音,有人推開了門走進來。側過頭,來人在見到這個可怕的場景後頓時吃了一驚,接著快步朝床上流血的少年走去。
    “……”
    恍恍惚惚中,太宰似乎感覺到有人的氣息在向他靠近。
    溫熱的觸感撫上冰涼的傷口,柔軟的紗布一層層纏緊手腕,受傷的肢體被高高地舉起以便借助重力減少失血。
    在做完一係列的急救措施後,來人又轉過身撥通了電話向那頭的人交代什麽。
    那個人鬆開了握住少年的手。
    ——
    太宰的意識瞬間被拉了回來,本該昏迷過去虛弱無比的他,此刻仿佛被注入了一股莫大的力量,得以驅使他的身體行動。
    他掙紮著,揚起頭,挪動身子想離那個人更近一點。
    他顫抖著抬起手,拚命地向那道逆光的人影伸長了手臂,五指努力地張開想要抓住什麽似的虛虛握住。
    “千洛……”
    太宰的注意力時不時地模糊渙散,隨時有可能下一秒就跌進床裏徹底地陷入黑暗。
    可他執怮地不肯收回如墜千斤的手,仍舊維持著這個令他痛苦難忍的姿勢不願改變。
    ——像是一個做錯了事卻不知該如何挽回,隻能用這樣的笨方法來祈求大人原諒的傻孩子。
    “千洛……”太宰低聲呼喚著,再一次地懇求最親的人能夠停下腳步,回過頭看他一眼。
    那個人聽到了背後傳來的聲音,他轉過身——
    “太宰君?”
    森鷗外驚訝地看著這個向他伸出了手宛如在求救的少年。
    “……”太宰僵住了,好像周圍的時間被凝固一般,他的手定在那裏久久不能動彈。
    臉上的表情刹那間變得一片空白,他下意識地合攏了掌心卻隻抓住一團空氣。
    他目光近乎呆滯地注視著眼前這個不該出現在這的男人。
    ……千洛……
    太宰治緩慢地、緩慢地眨眼,他的視線在此時透過森鷗外的身體投向了遠方,似乎看到,在某一處存活的一盞蠟燭上,微弱的火苗被一陣風刮過。
    即使奮力地抗爭,最後那點火焰依舊抵抗不了命運地,“噗”的一聲熄滅了。
    “……”
    太宰一點一點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他微闔上眼,神色淡淡,已經累得擺不出什麽多餘的表情來表演了。
    “太宰君?你還好嗎?”望著少年這耐人尋味的舉動,森鷗外挑起了眉,然後仿佛看穿了什麽真相一樣背著手目光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
    “……森先生,隨意闖進民宅可是犯法的,尤其還是一位妙齡少女的閨房。”太宰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說道,“您是變態嗎?”
    “太宰君,我可是好心來救你的哦,這麽對待救命恩人可不行啊。”
    森鷗外表情無奈地看著他,隨即忍不住吐槽,“況且,是不僅闖入少女閨房,還霸占了人家的床躺在上麵自殺的太宰君更過分吧?”
    ……到底是有多恨這個人才要給對方留下這麽大的心理陰影啊?畢生都不會忘記的那種。
    “千洛能有你這樣的哥哥真不知道是倒了幾輩子的黴。”森鷗外歎著氣搖頭,“太宰君,你這個狀態,要是千洛有一天喜歡上別人怎麽辦?”
    ……難道妹妹就是嫁人了哥哥也要跟過去住在一起嗎?不會造成夫妻矛盾嗎?
    聞言,太宰勉強抬起頭,神情很是古怪地看著森鷗外,好像他說了什麽讓人十分不能理解的話一樣。
    “為什麽森先生會做出這種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的假設啊?”他奇怪地問,“原來森先生還是那種喜歡和人談論八卦的人設嗎?”
    “……並沒有,隻是作為合作對象關心一下罷了。”森鷗外認輸地舉起雙手無奈地說,“既然太宰君你這麽有精神就太好了,那你要不要跟我走一趟呢?”
    太宰虛軟無力地翻了個身,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了,“我不要,太辛苦了,反正又是森先生的那些陰謀詭計吧?”
    “是去見千洛哦。”森鷗外慢悠悠地補充道。
    “……”太宰停住身子。
    “怎麽樣?”森鷗外微微笑著,語氣不慌不忙地問道,“現在太宰君願意和我一起走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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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著傳訊員,穿過層層防衛來到了大樓的最頂層——首領的辦公室。
    守衛在簡單檢查了一遍我身上攜帶的武器後,向我點了下頭,然後伸手幫我推開大門。
    我一眼望進去,那個用陰謀欺騙了全港黑,謀權篡位的男人就坐在盡頭的座椅上等著我的到來。
    “歡迎,千洛。”森鷗外手肘擱在桌麵上十指相交,笑眯眯地向我打了聲招呼。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番,沒能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什麽。
    “請問您找我有什麽事嗎,首領?”我眼神平靜地看著他問。
    “也沒有什麽啦,就是想問你一件事。”森鷗外放下一隻手單手托腮,目光平和地注視我,語氣悠然地問了一句,“千洛,你有沒有意向脫離港黑呢?”
    ——?!
    我瞬間震驚了。
    “……”
    然而在一開頭的怔愣過去以後,我慢慢地回過神來,皺起眉頭掃視了他一眼,謹慎地問道,“首領,我能問一句為什麽嗎?”
    ……這根本就不合常理,森鷗外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雖然很想說一些漂亮的客套話,但千洛你恐怕會覺得我虛偽吧?”森鷗外歎了口氣向我解釋,“沒辦法,我就直說吧。這是一場交易哦。”
    “……交易?”
    “沒錯,是我和太宰君的交易。”森鷗外微笑著說,“當初太宰君以作為見證人幫我取得首領之位並且淌入這趟渾水為代價,和我交換千洛你的自由。”
    “……”我沉默了。
    森鷗外繼續說下去,“隻要千洛你點頭同意,馬上就可以離開港黑,重新過上平淡又溫馨的普通人生活。”
    “而且,我不會阻攔你,也不會在日後強迫你回來。從今往後,港黑再也不會插手你的人生了。”
    ……就讓這一切,當作一場噩夢,然後夢醒了接著生活那樣嗎?
    ……可是哥哥呢,難道我要再一次地拋棄他嗎?
    我垂下眼簾,沒有過多思考便回答了正在等著我做出選擇的森鷗外。
    “……我還是覺得,港黑更適合我呢,首領。”
    “是嗎?”森鷗外沒有對此感到意外,他輕笑一聲,拉開抽屜取出了一張薄薄的紙放在桌麵推向我。
    ——是一紙任命書。
    我拿起來一看,驚訝地發現,上麵寫的是任命我為情報部部長。
    ……這是要把我從戰鬥前線調到後方支援嗎?
    ……而且,情報部的上一任部長,是上島。
    “太宰君還和我說,如果你不願意離開港黑的話,那麽就不得強迫你再待在遊擊隊。”
    森鷗外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雙手交疊搭在腹部,慢條斯理地說:“正好,千洛你上次不是處理了叛徒上島君嗎?剛好可以接任他的位置,大家都會信服你的。”
    ……信服?是巴不得我死吧。
    ……不想再費盡心思去對付一個情報部,就把跟他們有仇的我丟過去轉移焦點嗎?
    ……而且我一旦收服了情報部,他就同時獲得了情報部和遊擊隊兩方的強力支持。
    我頓時就明白了森鷗外的用意。
    下意識地捏緊手中的紙張,我神情冷靜地向他點頭應道,“我明白了,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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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先生,這麽欺負一個女孩子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在千洛離開以後才敢從內室裏走出來的太宰,一臉不高興地嚷嚷。
    “簡直是堪稱世上最糟糕最肮髒的大人了!”
    “這是我在所有解決眼下困境的辦法中的最優解。”森鷗外並不在意少年對他的控訴,而是笑了笑對他說,“和太宰君的做法在本質上是一樣的哦。”
    “特意趕到我家裏把我救下來帶到這,就是為了讓我看到這一幕吧?”太宰不滿地看著他,“說到底,森先生是想逼我出手也幫你解決難題吧?”
    “想要把兩兄妹一起收入掌心的做法是不是太貪婪了啊?”
    “……太宰君,你的說法很有問題,不覺得嗎?”森鷗外苦笑一聲,往下壓了壓手,“那麽,黑崎君那邊就交給你了,沒問題吧?”
    “恩……說到那個傻子,”太宰歪過頭,伸出一根手指戳弄著臉蛋,語氣狀似天真無邪地說,“我好像還有一筆賬沒跟他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