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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又受傷了呢？”
    女人心疼地拈起一團醫用棉花在消毒水裏沾了沾，又抬手擦在我破皮流血的傷口上，痛得我下意識地皺起整張臉，卻咬著牙沒有叫出聲來。
    “對不起，阿姨……都是我的錯。”站在我身旁，頭上綁著兩條麻花辮的女孩懷裏抱著一個布娃娃，伸手抹著掉出來的眼淚抽抽搭搭地向女人認錯。
    “不是這樣的，這根本就不是欣悅你的錯。”我立即反駁她，義正辭嚴，“錯的是那些要搶你娃娃的家夥，他們完全是故意要惹你生氣的。”
    “這些喜歡弄哭女孩子的家夥太可惡了。”我氣憤地揚起了拳頭，“下次讓我再遇見非得把他們……”
    我突然意識到什麽立馬住了嘴，然後僵硬著神情一點一點地收回拳頭，內心極其忐忑地低下臉揪住自己的衣角不敢抬眸去看媽媽臉上的神色。
    ……我是不是給媽媽添麻煩了呢？
    我不禁咬住下唇，憂心忡忡地想著。
    ……那我要去向那些人賠禮道歉嗎？
    女人單手托腮，笑吟吟地望著麵前因為背著她打架而心虛不已的小女兒，覺得會這樣子不安的寶貝真是太可愛了。
    ……好想逗逗她啊。
    心裏驀然冒出這個念頭，於是女人收回那團棉花扔進垃圾桶裏，表情故作苦惱地歎了口氣，“千洛，你說現在該怎麽辦才好呢？”
    我開始慌了。
    “我、我會去向他們道歉的……媽媽你不要生氣……”我連忙揚起頭抓住媽媽的手臂，近乎驚慌失措地朝她保證著，生怕她會因此對我感到失望，急得都要當場哭出來了。
    “安然……”男人姿態悠閑地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手裏拿著一份報紙翻過一頁，聞言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不要再和千洛開玩笑了。”
    “哎呀，我有分寸的。”女人傾身把我抱入懷中，側臉親了親我的臉頰，表情柔和地安慰著我，“媽媽是在跟你開玩笑呢，我家寶貝無論做什麽當然都是對的啦。”
    “唔……”我摟緊她的腰，將腦袋整個埋進她懷裏，忍不住地蹭了蹭。
    “還有欣悅也是，千洛說的並沒有錯哦。”女人又轉過身伸手揉了揉女孩的頭頂，眼神溫柔地告訴她，“不管是什麽原因，都不應該由受害者去向加害者道歉，替他們承受這份痛苦。”
    “……嗯，我明白了。”女孩抱緊了懷裏的娃娃，擦幹淨眼淚非常乖巧地向她點頭答謝，“謝謝阿姨。”
    女人微微笑著，再度撫摸她的腦袋。
    “不過，雖然是見義勇為，但是千洛你也不應該直接上去就是一拳把人打倒啊。”男人合攏手上的報紙將它放在茶幾上，“要和對方講道理呀。”
    “可是和他們講道理，他們也不會聽的吧？”我掙紮著從媽媽的懷裏探出頭來，隔著肩膀看向坐在那裏的爸爸，很是不解地詢問，“如果能說通的話，他們一開始就不會去欺負人家了啊？”
    “不，我的意思是，先和對方講道理，倘若他依舊要對你動手，這個時候你就是自衛反擊了。”
    男人慢條斯理地端起一杯紅茶遞向嘴邊輕輕呼氣，隨即低頭飲了一口，擱下茶杯後才溫和地回答我的問題，“先禮後兵，你才不會是理虧的那一邊。”
    我愣在原地，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但是仔細地思考了一下，感覺爸爸說的也很有道理啊。
    “哎？”女孩反倒有點懵，撓了撓自己的頭發沒能想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你還小，不能理解這背後的含義也是正常的。”她先是語氣平和地安慰了女孩一句，接著雙手捧起我的臉頰笑眯眯地說道，“可就算是千洛先動的手也不用擔心，因為媽媽絕對不會讓那些人來找你麻煩的喲。”
    “連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他們又有什麽資格來教訓我的孩子？”女人漫不經心地留下這麽一句略顯張狂的話語。
    然而當她的目光放到我身上時，那雙美麗的眸子裏卻是盛滿了柔軟的深情愛意，“所以千洛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媽媽會在這裏永遠地支持你哦。”
    男人無奈地歎了口氣，但也沒有開口反對自家愛妻無條件縱容孩子的行為。
    “……不管我做什麽，媽媽都會支持我嗎？”我麵上的表情幾乎是困惑地問出了聲，“這樣不太好吧？我也會有做錯事的情況發生啊。”
    “誰都會有犯錯誤的時候，但如果那個人是千洛的話就不要緊嘛。”
    她輕笑一聲，“因為千洛是個很懂事的乖孩子呀，我相信你是絕對不會做出那些糟糕的事情的。”
    我眨了眨眼，然後撲進媽媽的懷抱中緊緊地摟著她，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聲音堅定地向她起誓，“我不會讓媽媽失望的，等以後我肯定會成長為一個優秀又可靠的成熟大人的！”
    “那我就在這裏提前恭喜你啦，”女人感到十分愉快地笑出聲來，“要努力加油啊，千洛。”
    “我會的。”
    我的表情相當認真地點了點頭，語氣極其嚴肅地對她保證道——
    “一定會的。”
    ***
    昏暗又壓抑的房間裏，有人坐在書桌旁點起了一團明亮且耀眼的火焰。
    “……說什麽會成為一個優秀可靠的成熟大人……”
    隨意地將手中的機密扔在桌麵上，他掐滅了煙頭把它丟進垃圾桶中，沒有再看它一眼，仿佛他點煙就是為了那一瞬間會出現的光亮似的。
    “……這不依舊是個沒長大的幼稚小鬼嘛，和以前有什麽區別？”
    青年不滿地抱怨了一句，單聽他的語氣似乎是對此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然而在你仔細觀察他的神情時，卻又沒有在他的臉上發覺到任何一絲相關的情緒。
    噠——
    有誰的腳步聲在靜謐的空間裏響起。
    “為什麽不開燈啊？你是想弄壞自己的視力嗎？”來人皺起眉頭，伸手在牆麵上精準地找到了電燈開關，“啪”地一聲按下去，整間屋子頓時就亮了起來。
    “伊楓。”
    她喊出了青年的名字。
    “幹嘛呀林依，我想裝一把深沉都不給麽？”他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翹起腿像個大爺似的晃悠，“管這麽寬你是什麽老媽子嗎？”
    “還裝深沉呢，你本來就夠沉了，需要什麽裝？”林依反手合上門，拿著一疊資料走過去擱到桌上，“跑掉的幾個人抓回來了，你怎麽處理？”
    “還能怎麽處置，直接殺掉啊，這點小事還要來問我嗎？”伊楓上下打量著她，雙手抱臂難以理解地問道，“你是沒睡清醒嗎？”
    “我看你才要清醒一下。”林依一腳踹過去正中他的小腿，頓時疼得他從椅子上跳起來抱著小腿齜牙。
    “……暴力的大齡剩女，我要詛咒你嫁不出去。”伊楓蹲在地上使勁揉著傷痛的地方，不敢大聲說話隻能在那裏悄悄地嘟囔，看起來可憐極了。
    “你說什麽？”林依瞟了他一眼。
    “沒有，你聽錯了。”求生欲極強的青年為了保命而被迫改嘴，“我什麽都沒說……最多誇你漂亮。”
    林依冷哼一聲，扭過頭去看之前的那份機密，完全不信這家夥的鬼話。
    良久。
    “……事情完結得差不多了，是時候該去接千洛回來了吧？”隨著她翻看資料上的內容，腦海中，過去那個討人喜歡的女孩身影也逐漸清晰地映出。
    “這些年來，她在外麵過得也很不容易啊……”林依歎了口氣，眼底忍不住地劃過一抹悲傷，嘴裏喃喃自語著，“當初把她送去日本……是不是做錯了呢？”
    伊楓拍拍小腿站起來，雙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她身邊，聽見對方的這句懷疑不禁嗤笑，目光滿滿的都是諷刺。
    “不然要怎麽做呢？”
    他嘲諷地說著，“是要她跟著一起死在那裏，屍骨都找不齊，還是在下水溝裏東躲西藏，終日惶恐不安？”
    林依陷入了沉默。
    “我還沒死呢，這些東西輪不到她一個小丫頭去做，更何況她那麽笨。”伊楓淡淡地說了一句，“這筆爛賬，我會親自跟他們結算清楚的。”
    “……”
    林依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他，默默地摟緊他的腰，無聲地給予他安慰與支持。
    ……即便他待她還如從前一般，仿佛這一切什麽都沒有改變似的。
    ……但是她的內心，在極深處卻十分清楚地明白，她愛著的這個男人，已經再也回不去當初最為純粹的少年了。
    “等到事情全部結束，把千洛接回來以後，我們就舉辦婚禮吧。”林依抬起頭，眼神柔和地看著他，“你欠我的這場婚禮，可是足足拖了六年啊。”
    “這可不能怪我啊。”
    伊楓輕笑一聲，隨即伸手按住她的後腦，俯身吻上了她柔軟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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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洛，太宰他今天是怎麽了？”中也手裏拿著一份未完成的報告，把東西放到桌上後麵露古怪地問了一句。
    “他又怎麽了？”我旋轉椅子取過那份報告低頭迅速地看了一眼，然後提筆幫他在錯誤處進行修改。
    “就是感覺有哪裏怪怪的。”中也糾結了一下，然後語氣有些不確定地回答我，“好像……很頹廢啊。”
    ……說頹廢都是委婉，那家夥整得就像是女朋友要和他分手一樣，雖然表麵看不出來……
    他突然“啊”了一聲，想起什麽瞬間恍然大悟。
    “不知道，哥哥昨晚在跟我聊了一下結婚的話題之後就變成這樣了。”我聳了聳肩，隨後指著那處明顯的錯誤，把正確做法告訴他，“中也，你這裏……”
    “哪裏？”中也單手撐住桌麵，彎下腰去看紙麵上的字跡，神色認真地聽著我給他的指導。
    ……遠遠望去，這幅畫麵就像是少年將少女攏入自己的懷裏一般曖昧。
    周圍正在工作的下屬看見這一幕，臉上的表情刹那間變得遲疑起來。
    ……所以太宰先生，這是被綠了嗎？
    等到中也終於弄明白報告是怎麽一回事後，之前的那個話題再度浮上他的心頭……莫名地讓他很在意。
    “太宰和你聊結婚，該不會是在和你討論婚禮的細節吧？”中也狀似不經意間地問起，“你怎麽想的，千洛？”
    “哥哥在這方麵好像比我還熱情，我也搞不懂是為什麽，但是我和他說未來我可能會保持單身後……”
    我撓了撓臉，很是疑惑地瞧著中也，不禁開口詢問道，“他就很激烈地對我列出了條條單身的壞處，感覺挺莫名其妙的……中也你也不同意我單身嗎”
    中也：“……沒有。”
    “你的想法當然是最重要的，單不單身根本無所謂吧？”他奇怪地說道，“不過千洛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呢？普通人都會想有一個人可以陪在自己身邊吧？”
    “感覺單身會更自在一些……”我一邊說著一邊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中也的話，一定會成為一個好丈夫的吧？”
    “不清楚……”中也捏住下巴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絕對不會傷害她的。”
    “哇——”我情不自禁地感慨一聲，“中也，你真是個好男人啊。”
    中也的臉登時微微一紅，握住拳頭遞向嘴邊咳嗽一聲，不太好意思地扭開頭說，“還好吧……千洛你也很溫柔啊。”
    “那種事情還是等以後再說吧。”我笑了笑，然後拉開抽屜取出一份文件夾站起身，“我要先去向首領匯報了，待會一起去逛街麽？”
    “突然有點想吃冰淇淋呢。”
    “行呀，”中也很爽快地就答應了我的請求，“我會在這裏等你的。”
    “那一會見。”我微笑著朝他點頭告別，隨即轉身向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