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除夕之夜,龍顏大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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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婉兒最終還是沒有拗得過陳龍象的堅持,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登上了,自高句麗南浦港返京複命的大唐水師艦隊“滅倭號”超級戰船。
    此番回京複命的數十艘水師戰船,將途徑長山群島進入大唐王朝遼東半島海域,在沿著黃海一路南下東海,最終在東海近海麵的長江入海口駁轉航道,沿著長江一路北上直達京師皇城。
    當回京複命的水師艦隊抵達金陵城外的石頭城碼頭時,已經是農曆臘月二十四的傍晚,是南方傳統的小年夜。
    偌大的金陵城內外,早已經沉浸在一片歡慶、祥和的節日氛圍之中。
    作為金陵城外水運客流最大的幾個碼頭之一,石頭城碼頭上下也籠罩在一片熱鬧非凡的節日氛圍之中。
    滅倭號戰船的甲板之上,時隔兩年再度重新返回金陵城的前朝太後蘇婉兒,眺望著金陵城方向的燈火闌珊,看著石頭城碼頭外的江麵之上倒映出的五彩斑斕的光影,看著眼前遊人如織的熱鬧景象;
    恍惚之間,她的腦海中跑馬燈似的回想起了自己初入金陵城時的場景;
    也回想起了她以前朝太子妃、皇後娘娘和太後娘娘的不同身份,在每一年的除夕之夜巡遊長江邊和秦淮畔,接受萬人敬仰時的一幕幕;
    當然,也免不了回想起在前朝奸相秦如檜篡權竊國、擁立偽帝趙靈瞻時,將她們母子趕出金陵城時的難忘回憶;
    一時間,蘇婉兒眼含熱淚、百感交集,多想站在甲板上向著金陵城的方向高喊一句:我回來了!
    最終,卻還是被自己的理智所控製住。
    蘇婉兒很清楚,此番貿然返京,她可是冒著當今聖上龍顏大怒的風險回來的,搞不好就得掉了腦袋;
    所以,在沒有得到昭武帝陳懷安的“法外開恩”之前,自己切忌還是得低調、再低調。
    站在她身邊陪伴著的晉王陳龍象,似乎也發現了婉兒的情緒變化,輕輕攬住了身邊的蘇婉兒,再一次向她承諾道:“婉兒,你放心,一切由我!”
    嗯!
    事已至此,蘇婉兒也隻得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很快,陳龍象麾下的親兵千戶來報,通行返京複命的幾位國公爺都已經離開碼頭,陳龍象這才下令,讓隨行的親兵將他從高句麗半島給母後、皇兄和兩位嫂嫂準備的禮物全部自船上卸下裝車。
    他則騎到黃驃馬的馬背上,親自護送著蘇婉兒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直奔皇城而去。
    戌時時分。
    以往這個時候,出入金陵城的玄武門(北門)早已經關閉。
    但,考慮到近期各地二品以上的朝廷文武官員皆要入城麵聖,玄武門的關閉時間就往後推遲了一個時辰,各地來往的官員可憑借通關文牒入城。
    當晉王陳龍象帶著一隊人馬、數架馬車浩浩蕩蕩的抵達玄武門時,值守城門的軍中千戶按照慣例將對入城的人員和攜帶的行李進行檢查。
    當這名千戶檢查到隨行的馬車之時,騎在馬背上的晉王陳龍象不由得厲聲嗬斥道:“放肆,馬車內乃是本王為當今聖上在高句麗選出的秀女,爾等怎敢?”
    額——
    陳龍象的一聲厲喝,果然讓那名親兵千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下一刻,又急忙對著陳龍象賠著笑臉,道:“王爺,小的也是奉命行事,魏國公親自下令,凡是來往京城的各地官員及其隨從和攜帶的行禮,皆要進行盤查;”
    “王爺,您就別為難小的了!”
    說著,這麽千戶點頭哈腰,滿臉賠笑的繼續道:“要不,還勞煩王爺幫幫忙,把這馬車的門簾掀開,小的隻需要看一眼,確定裏麵人的身份就行了!”
    “你——”
    陳龍象怒不可遏,惡狠狠、直勾勾的瞪了這名千戶許久。
    最終,他還是陰沉著臉用手中的佩刀將第一輛馬車的門簾掀開,裏麵坐著的是兩個怯生生的、相互依偎著的年輕女子。
    僅僅隻是驚鴻一瞥之後,陳龍象便放下了馬車的門簾。
    然後,一言不發的又掀開了第二輛馬車的門簾,裏麵坐著的正是前朝太後蘇婉兒。
    隻不過,早有準備的蘇婉兒此時已經用麵紗和頭巾蒙住了一張臉,再加上馬車內光線比較暗的原因,外麵的千戶根本看不清裏麵人的麵容。
    這值守的千戶,自然也不是沙楞到舉著燈籠湊近看,更不敢讓馬車上的女人把麵紗和頭巾取下來,好讓他看個清楚。
    真要那樣的話,這名小小的軍中千戶恐怕也得掂量掂量,到底是他脖子上的腦袋硬,還是晉王陳龍象手上那把隨時有可能出鞘的環首刀刀鋒硬。
    例行公事的一番檢查過後,這名千戶忙不迭的給晉王陳龍象陪著笑臉,親自目送晉王一行進城。
    “王爺,您慢走啊!”
    哼!
    留給這名千戶的,隻有陳龍象那高傲的背影和一聲冷哼。
    進城之後,陳龍象將蘇婉兒安頓在了自己在金陵城內的王府之中,他準備等到第二日先去宮中探一探皇兄陳懷安的口風再說。
    一夜過後。
    陳龍象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華服,趕早就去了皇宮內的太和殿參加早朝。
    朝會之上,他在時隔大半年之後,終於見到了自己的皇兄陳懷安。
    今日的朝會,依舊是老生常談的那些事情,無非就是京杭大運河的修建進度、遷都長安府的新皇宮修建進度,以及域外長城的修建和大唐王朝各地官員,所帶來的“年終終結”和對新一年的規劃等等。
    都是些繁瑣,卻又是事關民生和王朝發展的問題,不得不去處理。
    這朝會,可是聽得“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晉王陳龍象昏昏欲睡,更是讓他堅定了要離開朝堂的決心;
    相比起每日經曆這些瑣事,他寧遠到高句麗半島去當個閑散王爺。
    陳龍象盤算著,在退朝之後先去給皇兄單獨請安,在看看能不能和他一起,去後宮中陪母後共進晚宴。
    終於,金鑾殿上站在昭武帝陳懷安身邊的,司禮監秉筆太監蔡和,拖著尖銳的嗓音對著朝堂上的眾人喊了一句:“退朝——”
    原本昏昏欲睡的陳龍象,也在這一刻瞬間打起精神來。
    他逆著有序退朝的文武百官,趕在昭武帝陳懷安離開金鑾殿之前,湊到了後者的身邊問好道:“皇上,我回來了!”
    哦?
    聞言,陳懷安果然停住了腳步。
    他扭頭看著身邊,個頭已經躥起來和他不相伯仲、原本麻杆一樣的身型也日漸飽滿的弟弟陳龍象,抬手便在陳龍象的胸前擂了一拳;
    隨後,笑著道:“龍象,大半年不見,你長高了,也壯實了。”
    “不錯,不錯!”
    陳懷安圍著陳龍象轉了一個圈,看著已經褪去了稚氣,長成大人模樣的弟弟陳龍象,心中深感欣慰;
    緊接著,又毫不吝嗇的誇讚道:“龍象,你在軍中的表現,朕已經通過韓國公發來的奏折和軍報有所耳聞,你幹得不錯,沒有丟朕的臉、也沒有丟晉王府的臉;”
    “再去軍中曆練個三年五載,朕就可以放心的往你肩上加一加擔子,讓你去獨當一麵,為大唐王朝鎮守一方了!”
    “臣弟,遵旨,嘿嘿!”
    陳龍象咧嘴笑著,在皇兄陳懷安的麵前,他還是那副長大了的孩子模樣。
    正當他準備開口詢問,是否能和皇兄一起去慈寧宮給母後請安,順便用晚宴之時,那邊的金吾衛統領蕭破卻匆忙來報——
    “啟稟皇上,趙王和各國的使臣都在太和殿等著了,還請皇上速速移駕太和殿!”
    “好,朕知道了!”
    陳懷安擺了擺手,轉頭就對陳龍象吩咐道:“龍象,你今日先去慈寧宮給母後請安,這麽長時間沒見麵了,母後挺想你的;”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道:“對了,你順便去和母後商量一下,那韓國公給你保媒,說要撮合你和九江王小女兒的婚事一事;”
    “朕覺得,蠻好的!”
    “去吧!”
    說完,陳懷安也不再去管弟弟陳龍象,直接就在蕭破一行人的簇擁之下,匆匆移駕太和殿接見各國來朝的使臣去了。
    誒——
    陳龍象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悻悻離去,獨自前往慈寧宮給母後徐若雲請安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昭武帝陳懷安都在忙著接見各地大臣,以及南洋、西洋諸國派遣到大唐王朝的使臣,行程被安排得滿滿當當的。
    以至於,晉王陳龍象根本找不到機會和時間,去探一探皇兄的口風。
    再加上,母後徐若雲那邊,在得知了韓國公陳慶之保媒,要撮合自己的小兒子陳龍象和九江王的小女兒的婚事後,又一直催促著陳龍象抓緊事,就定在正月十五完婚。
    無奈之下,心裏本就藏不住事兒的陳龍象,終於還是在臘月二十九這天的晚宴上,向母後徐若雲坦白了。
    陳龍象道:“母後,其實,其實兒臣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並且,並且她的肚子裏,已經有了兒臣的骨肉;”
    “禦醫說,說她的肚子裏,懷的是個男孩兒!”
    “什麽?”
    慈寧宮內,正吃著涮羊肉的太後徐若雲震驚萬分,難以置信的盯著小兒子陳龍象看了許久。
    甚至,還起身來到了陳龍象的身邊,一臉驚詫的再一次確認道:“龍象,你說什麽?”
    陳龍象兩手一攤,道:“母後,兒臣要當爹了!”
    咳咳!
    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太後徐若雲的心情久久未能平複,那雙洞察世事的慧眼,在這一刻也變得陰晴不定。
    良久,徐若雲才重新坐回到位置上,一臉平靜的問道:“龍象,說說那個姑娘的身份和家世吧!”
    陳龍象眼皮一抬,道:“母後,她和兒臣是在高句麗認識的,她,她是高句麗王室的成員。”
    哦!
    徐若雲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原來是藩屬國的王室女子啊,那她至多隻能是咱們晉王府的側妃,至於晉王府的王妃嘛,要哀家說,還得是九江王府上的郡主!”
    很顯然,太後徐若雲是搞錯了,還以為陳龍象口中的高句麗王室成員,是那被大唐王朝推翻的高句麗寶藏王的家眷哩!
    殊不知,這陳龍象口中的王室成員,卻是被皇兄陳懷安敕封的高句麗新王陳靈武的母後,更不知道這陳靈武就是前朝廢帝趙靈武。
    所以,從徐若雲的角度看問題,既然小兒子和那高句麗王室的女子兩情相悅,肚子裏又懷了個男孩兒;
    那麽,就當是“母憑子貴”了,把她納入晉王府中也沒什麽關係;
    但,這異族番邦的女子,哪怕是王室成員,哪怕是為晉王生下來一個兒子,也隻能是晉王府的側妃,而決不能成為晉王的正室和王妃。
    這是底線!
    片刻之後,徐若雲又補充了一句,道:“龍象,那高句麗的女子是被你安排在京城的晉王府上是吧?”
    嗯!
    陳龍象點了點頭。
    徐若雲又道:“那正好,明兒個宣她一起進宮用膳吧,咱們一家人就在慈寧宮內吃一頓團圓飯;”
    “到時候,哀家讓皇上和皇後、皇貴妃一起來,還有你的兩個大侄兒,也該來和你這個皇叔見見麵了;”
    “就這麽定了!”
    “是,是母後,兒臣知道了!”
    ......
    翌日。
    大唐昭武元年臘月三十,除夕夜。
    皇宮之中喜氣洋洋、熱鬧非凡,到處都掛著大紅的燈籠,張貼著喜慶的對聯。
    皇後娘娘劉書君和貴妃娘娘月綺羅,早早的就帶著兩位剛滿月的小皇子,來到慈寧宮給母後徐若雲請安。
    更是期盼著,皇上能在今日的除夕團圓夜,給兩位小皇子取名。
    申時時分。
    晉王陳龍象懷著忐忑的心情,將挺著個大肚子的前朝太後蘇婉兒,也帶到了慈寧宮給母後和兩位嫂嫂請安。
    無論是太後徐若雲,還是皇後娘娘劉書君和皇貴妃月綺羅,皆沒有見過前朝太後蘇婉兒。
    所以,她的出現並未在慈寧宮內引起什麽轟動和波瀾。
    一家人就這麽正常的在慈寧宮內聊天、拉家常。
    隻不過,這看似歡慶和諧的氛圍中,總讓人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
    具體是什麽地方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直到,慈寧宮外傳來金吾衛統領蕭破的通報聲:“皇上駕到——”
    下一刻,殿內的眾人除了太後徐若雲之外,皆起身相迎,恭候皇上大駕。
    隨著一道身穿金色龍袍的身影龍行虎步而來,在場的女眷皆是微微欠身向皇上行禮問好。
    見狀,陳懷安急忙擺手道:“免禮,平身。”
    “今日是除夕團圓夜的家宴,沒那麽多規矩,都坐吧!”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陳懷安的眼簾,那挺起的大肚子,顯得尤為紮眼。
    轟!
    一瞬間,陳懷安隻覺得有一股無名的怒火直衝腦門心,整個人似乎都要被燃燒沸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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