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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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來。”敖興初長長打了一個哈欠,揉著眼睛睡意惺忪說著。
早晨丁靖析找到敖興初的時候,是在一處湖心亭內發現他的。敖興初所待的地方是淩空城內一座大花園,因淩空城自身的特殊常有位高權重者到此來往,故而在淩空城建成不久後就特意在城中上好地段造了一處高檔花園,裏麵模仿星原大陸各處有名景觀進行了各種巧奪天工的設計,專為招待顯赫之人來此賞玩。丁靖析察覺到敖興初的氣息後,徑直找了過去,發現他在一個巨大湖泊中的亭子裏靠在亭柱上睡覺。旁邊還擺著很多已經空了的酒壇子,像是宿醉未起,丁靖析也是花了好一陣功夫才把他叫起來。
現在來看,敖興初的白衣上也有很多褶皺,應該是他胡亂躺下後衣服折起壓出來的,看上去十分淩亂。不過丁靖析除此之外,倒是注意到了些別的地方。敖興初似乎之前進行了什麽“劇烈運動”,自身氣息顯得很是雜亂。而且衣服上除去皺紋,更多的是一些細小的損傷,不知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敖興初昨日一天,又去幹什麽了?
看來二人同樣一天一夜不知所蹤,其中經曆的,也似乎同樣緊張精彩。
“還有兩天,就是拍賣會了。”敖興初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說,似乎十分勞累。“這次拍賣造成的轟動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原本以為隻有星原大陸上的人會注意,現在得到消息,似乎屬於其它大陸上的勢力也要來此參加。也就是說,這件事情所造成的轟動範圍不僅限於這一處大陸,而是擴展到整個諸天。不過由於時間限製,現在還沒有傳播太遠。不過這也造成了一些麻煩,人越多情況越複雜,我也就越難把那個混蛋,從眾人裏分辨出來了。”說到最後,敖興初聲音有一些冰冷。
丁靖析知道敖興初的心思,嚴格來說這次拍賣會也是他一手“策劃”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出當日偷襲他的人。原本對於敖興初的行為,丁靖析沒有任何興趣。不過現在,丁靖析多出了點其他的想法。
敖興初說,要用長弓把偷襲他的人引出來,因為他當日就是和對方在爭奪長弓,此刻沒有理由對方不出現。
商盤君說,找他的人想要在這次拍賣會上,不惜一切代價將長弓買下。
一樣會出現在拍賣會上。
一樣的是魔門之人。
這,僅僅是巧合嗎?
可是根據敖興初所說,這長弓最初也應是由偷襲者故意放出來的,如果真的是和霎相關的人,那麽得到了長弓之後,為什麽非要再放出來呢?
而且聽敖興初的描述,和他交手的人招式套路,和霎截然不同。別的不說,wǔ qì用的就不是霎的一對奇環,而是一把長折扇。
丁靖析一邊想著這些,一邊聽敖興初繼續道:“由於現在拍賣會已經引起了太多注意,當日的規模必然不會小。所以盛寧祥決定,對來會者進行限製,除非收到了盛寧祥的請柬,否則當日的拍賣會上都沒有資格出席。現在看來,有資格收到請柬的,也無外乎就是第五家、商盤君、應麓莊等大陸上的頂尖勢力,還有一些來自大陸外的神秘來客。這其實對我們是個問題,如果弄不到請柬,我們到時候連大門都進不去,又怎麽能看到整個過程?”
“幸好我找到了解決的方法,你昨天失蹤的一天我也在解決這個事情,我們可以去找星耀族,以星耀族的友好客人的身份跟隨他們進入會場——雖然這種感覺近似寄人籬下,不過好歹能進去、也最方便就是了。”敖興初說著,頗有些得意。
“星耀族為什麽會幫你?”丁靖析敏銳抓住了重點。同時他沒有說“為什麽會幫我們”,因為他雖然和星耀族打過一些交道,但絲毫談不上交情。因此這種結果,隻能是星耀族看在敖興初的麵子上,才會給予他們的特例。
“為什麽?很簡單其實。”敖興初笑著說:“因為星耀族曾欠我父親一個很大的人情。”
丁靖析沉默不語。這不是敖興初第一次說起他的父親,但他真的很少提及關於自己家人的事情。隻是能聽敖興初的隻言片語中,推斷出他的父親應當也是從諸天戰亂年代活過來的。而今天又聽敖興初說星耀族都曾經欠過他父親人情,還是“很大的人情”。需知能被星耀族這等大族承認欠下恩情,敖興初的父親,究竟又是何等人物。
生於戰亂年代,還是龍族英豪,這樣的人,似乎也屈指可數。
“過來。”敖興初朝丁靖析一擺手,帶著他在大街上左拐右拐。路途曲折,但好像大多數路徑都是多餘的。敖興初像是害怕別人在跟蹤,故意拉著丁靖析走一些偏僻的道路。但某種意義上不知是否是敖興初的“被害妄想”發作,因為能無聲無息跟蹤他們兩個還不被發現的人,幾乎接近於零。敖興初就這樣帶路,不知過了多久之後來到小巷內一座大門前。大門是由黑色木料製成,麵積不小卻始終緊閉。敖興初的目的地就是這裏,走到門前並沒有扣打門環敲門,而是從身上尋找著什麽。不多時敖興初從身上掏出一塊玉佩,把玉佩放在門前正好有一個凹槽能將玉佩嵌入其中。玉佩發出柔和的光芒,漸漸擴散到整座大門上。水波一般的波紋自中央向外延展,光華流轉,有著果凍般透明的質感,整座大門仿佛變成了一道波動的水幕。透過“水幕”,隱約可見對麵的景物,不真切的感覺,仿佛在吸引別人直接跨過這一層薄薄的阻礙去另一麵一探究竟。
“走吧。”敖興初這麽說著,一步跨過眼前的門戶,身影出現在了“水幕”的另一側。丁靖析也跟隨著他的腳步,踏身而過。當身體穿過的那一刻,丁靖析才仔細看清所謂“水幕”的真相,星星點點的光芒在其中不停閃爍,連成一體。光華連動,就是“水幕”的根本,而光華閃爍,則是“水幕”的“漣漪”。這種光芒還讓丁靖析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他已經多次接觸到這種光之力量了。沒有陽光之熾烈也無月光之皎潔,其自身似熹微渺小,卻仍舊閃爍不停,竭盡全力將自己的光華綻放到極限。而且這種光從不單獨出現,一點、兩點無數點光源合為一起,縱使渺小,也能將夜空布滿點亮。
星光璀璨,這一道與其說是“水幕”,不如說是“星幕”。
踏過門戶,看到四周圍牆將這裏包圍,不遠前方有一座石桌、幾張石凳,簡單而不失典雅。地麵上的草地明顯經常清理,草坪中所有的草長勢相同,大片大片的麵積中沒有一根其它的雜草。草坪兩邊栽種著各種樹木,看不出它們的種類,不過有一點是相同的——所有樹木上沒有一片樹葉,取而代之的是,無數點點星辰光芒。
“一種異種樹木,普天之下隻有星耀族才擁有,源頭是從星耀族祖地聖江移植過來的。當年星耀族剛離開自己的棲息地時,希望能帶走一點故鄉的東西留作念想,就把這種樹的種子帶走。之後他們一路遷徙、一路栽種,不過大部分地方星辰之力不足,導致現在除了星耀族占據的幾塊大陸外,其餘樹種通通死光了。不過這種樹叫什麽名字,我倒是忘了。”敖興初看丁靖析似乎很在意那些奇特樹木,給他解釋道。不過話說到最後,自己也露出了苦惱的神色。
星耀族。
聽敖興初如此說,丁靖析也可以確定自己現在到底在哪了。
城主府中,這是星耀族在淩空城內唯一的勢力據點。
不過敖興初帶著他走的,應該是hòu mén,因為城主府的正門,是和商盤君的商府相對的。
想著商盤君現在所在,離自己也十分接近,偏偏昨日就在另一座並不遙遠的莊園內,開始了一場激烈血戰。一切想起,恍然如夢。
“星耀族為何要離開自己的祖地?”丁靖析忽然問道。
對這個問題,他始終不得其解。他經常聽到這個說法:星耀族在諸天動蕩時離開了自己原本的家園四處流浪,直到上古後期階段才找到一係列事宜自己居住的地方,漸漸紮根、壯大。說著很簡單,甚至有一點浪漫的氣氛,可是仔細想一想,就會發現事情要比這複雜、殘酷很多。動蕩時離開聚集地舉族遷移,相當於放棄了自己的根基,隨之變成“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將全族置於極其危險的境地。而尋找另一處宜居地又豈是那麽容易,特別是在動蕩不安的年代,各族對這些闖入自己領地的“不速之客”的反應會尤為敏感。丁靖析相信無論當時星耀族走到哪裏,遭受到的都是眾多排擠,不會受到任何歡迎。
可以說如果當時不是星耀族自身發生了某種嚴重的事情,是絕不會冒險做出這樣的決定的。生死攸關的決定,總是顯得十分艱難。當時星耀族內部肯定也就此產生了重大的分歧,他們知道自己一旦離開,所麵臨的凶險統統是無法預料的。
但最終他們還是選擇離開,離開了了自己原本世代居住的地方。那就證明他們最終認為自己的家園已經不再安穩,留在原地“等死”的風險還要大於毫無依靠的四處流浪。
“不知道。”敖興初幹脆回答,“龍族的曆史對此也沒餘記載,雖然現在留存的各族各派還是要屬龍族最為久遠、曆史記載最全,但因當初星耀族和龍族相隔遙遠、彼此交情也不深,對於星耀族的一些事情我們的曆史也沒有太過詳細的記載——其實不要說我們,就連星耀族自己對那一段曆史現在都語焉不詳。這個的原因應該別有隱秘,因為現在距離星耀族遷移也並不算太過遙遠——雖然也是幾千年前了,但對我們來說修為到了一定程度,活上千年也不是太困難的事情。這麽短的時間內、還是如此重要的一段曆史,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被遺忘?要說哪怕真的是自己的曆史書上原本的記載模糊殘缺了,所以弄不清,可是真的要找的話,親曆的一些當事人甚至都可能找到,追尋這一段曆史應該也不是太難的事情吧,隻是星耀族不想去深究罷了。其他人無論再怎麽尋找,也頂多隻能找到一些隻言片語,構不成連貫的前因後果,隻能說是星耀族自己都在避諱著那一段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