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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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寧祥現在所占據的院落,原本就是屬於星耀族的,是之前城主府的舊址所在。



    



    那是星耀族曾在淩空城所占據的,最大一塊據點。



    



    但是在星耀族決定退出星原大陸時,由於種種原因,這一本應保留下的至關重要存在,終究還是丟失了。



    



    而幕後的罪魁禍首,就是曹鳴銳。



    



    占據了這裏,盛寧祥才徹底成為大陸上一流勢力,但幕後的手段,卻依然令人不齒。



    



    這對星耀族來說損失不可謂不大,好在渾天淬星台和原城主府並不在一起,星耀族才得以保住了它,並以其所在位置為基礎建造了現在的城主府。其中過程,可謂險之又險。



    



    所以夏侯彭遠這麽恨曹鳴銳。



    



    常錕和曹鳴銳間還隻是“私怨”,他們和曹鳴銳,就可以用“國恨家仇”來形容。



    



    盛寧祥的大門敞開著,很多人進進出出。



    



    盛寧祥的外圍院落本就是可以隨便進出的,平常就有很多人去進到裏麵,甚至會有小販在裏麵擺攤招攬客人。



    



    不過更為內層的地方,就不是一般人允許接觸的地方。



    



    跟何況是在今日,去到裏麵的人比往常更多,對重要地點的防範也就更為嚴苛。



    



    而在門口,有幾個盛寧祥的仆人站在那裏,詢問來往人有沒有請柬,如果是帶著請柬的,他們就主動帶著對方去盛寧祥的裏麵,帶著自己家主人請來的賓客進入在平常無人涉足的地方。



    



    “你們應該也有請柬吧,現在不拿出來讓他們帶你進去嗎?”眾人依舊隱匿著身形,敖興初對夏侯晉康說。



    



    “不必。”夏侯晉康率先向前走去,“星耀族想要去哪,還輪不到盛寧祥來左右。”一邊說著,他一邊解除了自身的隱藏,直接出現在眾人的視野內,徑直向前。



    



    平地上突然出現一個人,周圍眾人先是一驚,等到看清來人身份時,驚咦之聲更是響徹不定。夏侯晉康無視著這些,也沒有理會聽到聲音走上前的盛寧祥仆人,一言不發走進大門。夏侯彭遠和夏侯瑾也接著解開了隱藏,跟隨夏侯晉康的腳步走去。隻有敖興初還沒有顯露出身形,略帶玩味地看著夏侯晉康的背影,想起了差一點被自己遺忘的事情。



    



    平日隻見夏侯晉康以少族長的身份處理事情,穩重而顧全大局,以至於會忘記他本身,原本也是一個強硬的人。



    



    如岩壁上破石長出的鬆樹,那般強硬,那般倔強。



    



    “瞧一瞧看一看啊,都是上等的貨色,剛剛從西域運來的啊。”



    



    “剛從大陸外運來的一批丹藥,前幾批都被盜賊劫走了,這是最後一點,錯過就沒有了啊!”



    



    “我家做的最好的星龍麵,當年戰爭的時候龍王和星耀族族長都吃過!快來嚐嚐啊。”



    



    



    



    進入門內,比外麵更為嘈雜的聲音撲麵而來,嚇了敖興初一跳。盛寧祥的庭院內和一個熱鬧的集市一模一樣,人聲鼎沸之間來往的行人、叫賣的小販應有盡有為了吸引客人不少商販真是用盡了自己全力,各種各樣吆喝叫賣聲不絕於耳。有編小調吸引人的,有誇自己貨物好的,甚至還有人的招牌上公然寫出自己的東西原本都是要在盛寧祥拍賣的,自己有特殊渠道才能弄來,樣樣都是精品。不過也有些商販隻是坐在一邊,支著自己的攤子既不主動招攬生意,甚至都懶得看周圍的人一眼。一般這樣的如果不是故弄玄虛,那就是賣的東西真的有些門道,值得留心好好看一看。



    



    “哼!這等院落卻讓曹鳴銳拿來讓這些人做買賣,當真是暴殄天物!”夏侯彭遠看向十周,似非常不滿,但他自己的聲音立刻湮沒在了湧上來的人群之中,層層密不透風。



    



    其實沒有盛寧祥的人帶路,也就是有這樣的麻煩,當夏侯晉康幾人走進院落後,立刻有很多人圍了上來,雖攝於“星耀族少族長”的壓力不敢貼身擋人家的路,但是始終被人團團圍住這種感覺終歸讓人不舒服。夏侯晉康和夏侯彭遠還好,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麵,夏侯瑾感覺到的是更多的不適。圍上來的人除了想一睹夏侯晉康的英姿,也有不少是衝著她來的,花一樣的年紀又有著絕美的容顏,精致的五官上籠罩著一種清冷的感覺,更是增添了一種獨特的魅力。眾人懾於她的身份自然不敢有什麽非分之舉,但眼中那一抹垂涎之色少女還是看得清楚的,讓她心頭的厭惡愈發深重。



    



    不過夏侯瑾不知道,這裏麵最慘的還不是她,而是敖興初。因為敖興初還在隱藏著自己,隱身符隻能讓別人看不到形體、感覺不到氣息,又不是真的消失不見,四周的圍觀者也根本不知道其實還多了一個人,就紛紛朝著他撞了過去,讓敖興初端的是叫苦不迭。雖然附近的人都實力平平根本對他造不成威脅,但同時被眾多的人擠在中間始終都是件不少受的事。歸根結底這還是要怪敖興初自己,別人看不到他自然沒法給他讓路,他也隻能打掉了牙往肚子裏咽。沒奈何間敖興初隻能輕輕點向四周人的穴道,令他們不由自主遠離自己,然後再一點一點向前移動,不至於被夏侯晉康幾人落下太遠。



    



    “來都來了,還有人藏頭露尾,就這麽怕見人嗎?”一個像是在咀嚼東西的含糊不清的聲音,突然間悶雷一般炸響在當空,“轟隆隆”得震得人心頭不定。聲音所蓋之處,原本嘈雜的院落登時一靜,走路的行人紛紛停步,隻剩下幾個商販還在吆喝著。再後來,連商販叫賣的聲音也漸息漸止,現場變得出乎意料的安靜,隻剩下了一個吃著東西的聲音。所有人都茫然地四下觀望著,想要找出聲音的源頭,沒過多久他們就找到了目標,在賣星龍麵的攤子上並排做著兩個人,一個身形削瘦手執一把劍隻是坐著,另一個魁梧高大手捧著一碗麵正在吃著,“哧溜哧溜”的聲音不絕於耳。高大男子吃得很是入神,看來這家麵館很符合他的胃口,桌子的旁邊已經擺了很多空碗,摞在一起快趕得上他的頭高了。被所有人看著自己吃麵,男子也不覺得有什麽異樣,照樣埋頭吃著自己的。旁邊人見他如此,慢慢的不由自主屏息起來,聽著此刻唯一有的“哧溜”吃麵聲,心中想著的是——在他吃完前,是不是都不打算說話了。



    



    應當隻有敖興初的感覺,和所有人都不同。他的身形此刻已經毫無保留顯現了出來,手上拿著什麽東西,看著吃麵男子眼神疑惑中帶著警惕。忽然多出來的一個人,周圍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了,所以就更沒人發現敖興初手中拿著的,實際上是一枚已經破碎的符文。從外表看上去符文隻是裂了個口子,並無明顯傷損,實際上它裏麵最重要的陣心已經被摧毀,自此徹底失去了效用。



    



    敖興初明白,毀了他這枚隱身符、將他從匿蹤狀態逼出來的,正是男子方才那一聲言語。一句話其他人聽起來是悶雷,但敖興初的耳中就是平地炸雷的驚天聲勢。



    



    這也並不奇怪,因為其他人感覺到的,隻是敖興初所聽到的餘威罷了。



    



    對方自始至終,就是衝著敖興初來的。



    



    至於原因?話語中已經說清楚了。



    



    隨手把已經失去效用的符文碾成碎屑,敖興初冷眼看向了男子。



    



    他並不恨對方,敖興初的恨沒有這麽廉價。



    



    但,這不意味著,他會像個迂腐的和尚般,以“悲天憫人”的情懷寬恕對方,毫不在意。



    



    “煉農?”夏侯晉康看出了男子的身份,眉頭微皺。大陸最高通緝令上排行第一的“犯人”居然也會來此,讓原本就模糊不堪的前景更加不明朗起來。特別是夏侯晉康十分清楚,煉農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一個總是讓人摸不到底細、卻一意孤行的人,插入到了這場爭端最核心內,到底是福、是禍?



    



    在清楚對方的目的前,夏侯晉康不敢妄下判斷。



    



    “這樣,不就讓人舒服很多了。”煉農像是吃完了碗中的麵,將碗筷放到了麵前的桌上,“砰”得一聲將原本摞放在一邊的碗稍許震起,沒有用紙巾,而是用自己的手背擦了擦嘴,像是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正在此時,周夜始才轉頭看向喧囂開始的方向,當他看到了站立在那邊的敖興初時,眼睛中驟然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失聲道:“你居然是你!”



    



    “他是誰?”煉農停下了自手上的動作,看著周夜問道。



    



    “他就是我和你說過的人。”周夜喉頭上下滑動,繼續說:“他是那一天晚上從我手上搶走那件東西的人!”



    



    四周聽著他們的對話,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這不耽誤他們交頭顧耳地竊竊私語,一時之間,不再沉寂,喧囂的氣氛重新回來了些許,隻是依舊讓人覺得異樣。



    



    “是你?”煉農終於確定了對方的身份,扶著桌子緩緩站起,當他完全起身的那一刻,所有人才發現他真的很高大,魁梧的身軀可以輕易將旁邊的人遮住大半,粗壯的胳膊、堅實的肌肉,仿佛如岩石一般堅硬。誇張的感覺給人造成了極強的視覺衝擊,也會讓人隱隱生出懼意。煉農遙視著敖興初,粗悶的聲音開口說:“是你當初,從周夜手中奪走了那件東西?”



    



    “他沒有拿到,那麽,也不算奪走吧。”敖興初的聲音帶著一貫的輕佻,故意上揚的嘴角,好像是對對方搞錯了真實情況的嗤笑。



    



    煉農說的,的確不對。在那一晚中,敖興初並不是從周夜手中結果裝著長弓的盒子的,而是從陰未寒。如果非要說奪走,也是從陰未寒手中奪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