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金樽共汝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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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主府門前,氣氛稍稍顯得有些怪。



    



    前幾日聚集在大門前原本叫得最歡的人,在此刻紛紛沉默下來,又怎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當然他們的沉默,肯定不會是毫無緣由的,看他們的表情,明顯還帶著不甘,似乎不會就這樣平息下來。而他們之所以在現在保持了難得的平靜,是因為在昨日星耀族傳來了一個消息:



    



    今日夏侯晉康就會親自出麵和他們解釋,希望他們可以稍安勿躁。



    



    既然星耀族都這麽說了,那麽門外聚集的這些人,自然要給一個麵子。他們可不是那些隻會胡攪蠻纏的無賴流民,每一個背後的人物說出來,都是可以在大陸上名動一方的角色,那就自然還會遵守一些基本的規則。



    



    更何況夏侯晉康在眾人的心中,還算是一個言行一致的人。



    



    “夏侯族長說今日會給他們一個說法,也不知到時候到底會是一個怎樣的結果。”離這裏不遠,是一座客棧,客棧不算十分豪華,規模也已算的上過去。此刻客棧的頂樓,已經被整層包下。一個年輕人坐在窗前,看著不遠處人流聚集的地方,一手調試著麵前古琴的琴弦,另一隻手則拿起了桌上的酒杯,沒有喝,隻是在手中不斷地把玩著。片刻後,第五修又把酒杯放回到桌子上,對著此刻這一層上的另外一個人道:“不知煉農兄,又是如何看待的?”



    



    “我與你素未有交情,為何要請我到這?”煉農沒有回答他的疑問,而是用了另一個問題反問於他。



    



    用問題來回答問題,從來是一個並不令人喜歡的方式,但也很難讓人找到lòu dòng。



    



    第五修笑了笑,調試琴弦的手停了下來,雙手十指全擺放在了他心愛的古琴上,卻沒有彈動於它。隻是保持著這個姿勢,似就能讓他感覺到心安。第五修的眼睛,盯著麵前斟滿的酒杯,道:“修想到煉農兄左右無處可去,修見這一處客棧視野極好,若僅有我一人在這裏賞看,未免太無趣了些。”



    



    “你怎麽知道我就真的無處可去?”煉農聽出了第五修的言下之意,仍舊不動聲色地問道。



    



    “那煉農兄又為何還留在淩空城?”



    



    “你為何還留在淩空城?”



    



    “家父所命,不得不從。”第五修歎了一口氣,眉間的憂鬱之色愈發明顯。他看起來,就像一隻被困在籠中的百靈鳥,看似充滿歡愉,實則悲傷自知。像是為了舒緩心中的抑鬱,靈巧的右手拂過了琴弦,鳴翠的響聲中,他的憂鬱終於漸漸的化解了。



    



    唯琴與所愛,可解憂愁。



    



    “你總是帶著哀愁。”煉農一針見血地道。



    



    “算是吧。”第五修勉強笑了笑。



    



    “哼!”煉農冷哼一聲,沒有說什麽。在他眼中,這種沒有經曆過人間疾苦的富家公子有如此自憐自哀的情感,實在是太過做作。



    



    “其實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倒是現在寧願像煉農兄這樣,遊走世間,逍遙自在、無拘無束。”第五修感歎道。



    



    “我要是有選擇,倒是更願意像你一樣,有幾輩子享受不完的榮華富貴!”煉農諷刺道。



    



    “看起來人總是對自己已有的感到不滿。”第五修一邊說著,一邊把酒杯從桌子上拿起,仍舊隻是注視著這一並不精致的杯子,沒有飲用,也沒有放下。



    



    其實談話進行到這裏,已經偏離了他們最初交談的目的。但二人,似乎絲毫沒有察覺。



    



    “你不喝酒?”煉農問。



    



    “其實並不喝。家父說喝酒傷身、耗神、誤事,有百害而無一利,所以我從來不喝的。”



    



    “不喝酒,為何要拿著一杯酒?”



    



    “因為她會喝。”第五修抬起頭來,露出了真正由心而發的笑意,說:“雖然我勸了她很多次,可是她卻總也不聽,這倒是讓我好生煩惱過一陣。”



    



    “你既然如此愛她,為何她卻沒有陪伴在你的身邊?”煉農聽出了第五修所表達的含蓄、但真摯的情感。



    



    “因為我是‘第五’,不是‘伍’,也不是別的什麽。”這一次,第五修的笑,是淒涼的,緊握杯子的手忽然翻轉,滿杯的酒,即刻灑在了他的琴麵上,酒液匯聚成涓涓細流,沿著琴身流下,到了桌角,又變成了蹦跳的珠子,彈在了他的衣襟上。看著,就像是打濕的淚。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煉農沉吟道:“看來對於你來說,也是有著很多不為人所知的傷心。”



    



    隨後,二人都不再說話。



    



    這時,隔著窗口遙遙向外看去,第五修看到城主府的大門已經打開,夏侯晉康在很多人的跟隨下走了出去,看來現在就到了他給出那些人“一個解釋”的時候。也正在此刻,第五修忽然想到了什麽,再次問向煉農道:



    



    “自那日後,你可曾見到商盤君?”



    



    煉農想了想,說:“沒有,拍賣會結束後他就一直在他的府邸中,閉門謝客。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我總覺得,他有些不簡單。”聯想到近期發生的一係列事情,第五修的眉頭漸漸皺起。



    



    “他自然不簡單。”



    



    “我說的不是這個,”第五修搖了搖頭,說:“商盤君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在這幾天,他實在是表現得太過低調、太過不引人注意了,簡直就是想讓人覺得,他是在隱藏著什麽。而且,就在曹鳴銳的拍賣會上,隻有他自始至終,不但沒有試著競拍任何一件東西,甚至連出聲起價都沒有過一次。我們隻是看到他走入了廂房中,可是他是不是一直待在裏麵,卻誰也不知道!”



    



    “或許是曹鳴銳的那些東西,他商盤君家大業大,根本看不上呢?”煉農聽第五修如此說,眼中閃過一絲思索之色,不動聲色地說。



    



    第五修不置可否,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問:“你的那個兄弟呢?”他在指周夜。



    



    “他有他自己的事情。”煉農說的十分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