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末，書院宴會廳。
    與莊嚴肅穆的大禮堂不同，宴會廳內“燈火”輝煌，觥籌交錯，氣氛熱烈而融洽。
    此時，數十張鋪滿紅綢的圓桌上，擺放著琳琅滿目的美食。
    既有秦府特色的炒菜、糕點，也有符合“傳統”口味的烤肉、湯羹，更有華夏酒坊釀造的高度酒。
    李世民自然居於主位，左右分別是秦明與房玄齡、長孫無忌等朝中重臣。
    以長孫皇後為首的一眾後妃，則是與河間王妃、齊國夫人、程國夫人、鄂國夫人、申國夫人等世家貴婦們坐在鄰桌。
    蕭嫦曦作為秦家目前地位最尊崇的“女主人”，陪坐在長孫皇後身側。
    以長樂公主和豫章公主為首的一眾秦家女眷們，則是坐在後麵一桌。
    各路勳貴、世家代表、學生家長們則是按照身份、地位、遠近親疏，各自落座。
    他們相互寒暄，話題自然離不開方才振奮人心的開院禮，以及秦明這位年紀輕輕便屢創奇跡的少年山長。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宴會廳內氣氛正酣，李世民飲盡杯中佳釀，慵懶地倚靠在套著紅綢的餐椅上。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這座寬敞明亮、裝飾雅致卻不失宏大的宴會廳，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極為強烈的渴望。
    下一刻，李世民坐直身子，拿起竹筷，手肘狀似無意地碰了一下秦明。
    見秦明仍在大快朵頤，李世民臉色一黑，隻得故技重施。
    秦明最終無奈抬眸，故作疑惑地望向李世民。
    “賢婿啊！”
    李世民自顧自地夾起一塊紅肉，漫不經心地說道：
    “朕今日觀裏這書院，無論是行政樓，還是眼前這宴會廳，皆是規模宏大、構造新穎，尤其這采光......”
    他放下筷子，指了指頭頂那些巧妙布置、使得廳內亮如白晝的琉璃窗。
    “著實令人驚歎！”
    “朕也不跟你繞彎子，你與朕交個底，打造這樣一座......”
    “嗯，連同禮堂和宴會廳的樓宇，前後總計耗費了多少錢財？”
    此話一出，餐桌旁正在低聲交談的房玄齡、長孫無忌、李孝恭等人紛紛側目，齊刷刷地望向秦明。
    秦明眨了眨眼，脫口而出道：
    “我不知道啊！”
    此話一出，主桌上的眾人全都愣在原地。
    一個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著秦明。
    李世民立即嗤笑一聲，不滿道：
    “怎麽？怕朕貪圖你那點兒銀錢？”
    秦明露出一抹苦笑：
    “臣沒有說謊，我是真不知道。”
    眾人聞言，依舊是半信半疑。
    畢竟，在他們看來，打造這樣一座氣勢恢宏、堪比行宮的書院，定然需要海量的錢財。
    哪怕秦家富可敵國，秦明這個一家之主，也不可能不聞不問。
    “請陛下稍等片刻，臣找人問問。”
    秦明見眾人不信，隻得起身，尋找“外媛”。
    他四下觀望一陣，視線最終落在侍立在不遠處的梅馨身上。
    “梅馨！”
    梅馨聞聲，立即上前，福身道：
    “公子有何吩咐？”
    秦明開口問道：
    “媚娘去哪了？”
    梅馨恭敬應答：
    “府中事務繁重，蕭執事長參加完典禮後，便先行回府了。”
    秦明聞言，微微一怔，繼而隨口問道：
    “那你可知，當初建造這宴會廳和大禮堂，總計耗費了多少錢財？”
    梅馨聞言，落座沉吟，緩緩道：
    “這兩處建築，工費大約在兩萬貫；水泥三萬貫；鋼筋十二萬貫；大理石一萬貫；桌椅三萬貫....琉璃門窗按照目前的市價約二十萬貫。”
    “整體核算下來，大約需要五十二萬貫！”
    秦明讚賞地點了點頭，擺手道：
    “嗯，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公子。”
    梅馨福身一禮，旋即轉身離去。
    秦明回過身來，卻見不僅僅是在座的李世民等人，正滿臉驚愕地凝視著他。
    就連相鄰的幾桌人，以及不遠處結伴前來敬酒的崔誠、王珪、鄭文、柳文博等世家之人，亦是目瞪口呆，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在場唯有端坐在長孫皇後身側的蕭嫦曦，滿臉淡然——
    仿佛梅馨之前報出的數字，並非五十二萬貫，而隻是區區五十二塊銅板，不值一提！
    秦明微微一怔，以為眾人不相信，於是他指著梅馨離去的婀娜背影，語氣淡然道：
    “梅馨乃是我府內的一等婢女，專門負責梳理府中各項賬目。”
    “她算出來的數，即便有所偏差，上下也不會偏差兩萬貫。”
    “故而，”
    秦明語氣一頓，環顧四周，語氣平淡道：
    “建造這樣的禮堂和宴會廳，府裏也就是花了區區五十萬貫吧！”
    秦明話音落下，整個主桌周圍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也就？區區？五十萬貫？！
    這個數字如同一道驚雷，將在場所有人——從皇帝李世民到朝中重臣，再到那些自詡家資豐厚的勳貴、世家之人，皆劈了個外焦裏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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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萬貫是什麽概念？
    這幾乎相當於朝廷鼎盛時期，一個富庶大州一整年的稅收總和！
    足以支撐一場中等規模的邊境戰爭！
    足以修建數十座規格不低的官署或者營房！
    而在這裏，僅僅是......一座書院的主體建築？
    這一刻，眾人仿佛失去了語言能力，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李世民端著酒杯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卻化作一聲帶著難以置信的苦笑：
    “五.......五十萬貫？僅僅.......僅僅是這禮堂和宴會廳？”
    “你還真是舍得啊！”
    他貴為天子，富有四海，但內帑每年的進項也是有數的。
    讓他一次性拿出五十萬貫來修建一座宮殿，他都得掂量再三，甚至可能需要從別處挪用。
    而秦明，這個女婿，竟然輕描淡寫地就為了書院砸下了如此巨款！
    這已經不是“豪奢”能形容的了，這簡直是.......視金錢如糞土！
    秦明淡然一笑，視線掃過前來敬酒的王珪等人，笑嗬嗬地說道：
    “陛下，謬讚了。”
    “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再說了，隻有花出去的錢才是錢，存在家裏，隻是一堆沒有用的破銅爛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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