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陛下,你兒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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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觀一以為自己踏上第二重台階的時候,就會墜下。

    但是並不是。

    李觀一這第二步同樣走的穩穩當當。

    一層一層往上走,眼前的白色雲氣層層疊疊地散開來,雲氣翻卷滾動,耳畔能聽到青銅鼎的鳴嘯聲音,李觀一不知走了多遠,往下看去,已是一片模糊,隻有雲霞,可往上看,那玉階,還有台階最高處的玉座仍舊遙遠。

    李觀一隻是慢慢往上走。

    直到他看到前麵出現一片空白的平地。

    這一部分的台階,到此為止。

    但是李觀一看到,在這空白平地正對著他的方向,同樣也還有白玉台階繼續往上蔓延,雲霞散開,李觀一踩在這裏,他看清楚了這地方到底是什麽。

    和他剛剛走上來時站著的地方類似。

    隻是這裏沒有了四靈的法相石雕,取而代之的是四根,不,五根石柱,上麵各自有龍虎鳳龜麒麟的紋路,皆極華美,真實且靈動,仿佛下一刻就會脫離石柱騰飛出來。

    忽然,有白虎紋路的那一根石柱劇烈晃動起來。

    嗡鳴作響!

    “這是……”

    李觀一心中浮現出一絲本能。

    他伸出手,緩緩按在這有白虎紋路的石柱子之上,石柱之上有文字,是華夏的文字,李觀一一字一頓,緩聲念誦

    “西方庚辛金,卦主兌。”

    石柱子上的大篆文字忽然碎裂。

    石屑紛飛,金色的流光在文字上顯現。

    最後化作了一行金色大篆字,而後,金光朝著四方裂開縫隙,緩緩崩塌,少年聲音沉靜

    “歲中凶神也,常居歲後四辰。”

    “其名,白虎。”

    轟!!!

    石柱徹底崩塌,伴隨著猛虎的咆哮,出現在李觀一麵前的,是一根純粹的金色光柱,裏麵空無一物,但是李觀一卻似乎明悟了什麽,他眸子微斂,李觀一的意識主動回到了肉身。

    他呼出一口氣,然後快步走入了屋子裏。

    在最隱蔽的地方,看著那一柄通體暗金的猛虎嘯天戰戟。

    青銅鼎嗡鳴的聲音不絕。

    “難道說……”

    李觀一伸出手,五指握住這一柄神兵。

    他登上的第二重之地,那金色光柱瀲灩變化,從李觀一的掌心處彌散開來,迅速地包裹了這一柄神兵,下一刻,這極沉重,極鋒利,也極巨大,難以隱藏的神兵竟在李觀一眼前消失不見。

    在李觀一青銅鼎第二重之地。

    那本來是光柱的地方,一柄神兵已出現在那裏。

    緩緩懸浮,白虎咆哮之聲不絕。

    李觀一意識重新回到這平地,看著這光柱下的神兵,微微瞪大眼睛“這是……”

    “白虎一係的神兵,可以被收入青銅鼎?”

    “而且還可以在鼎中溫養?”

    李觀一立刻意識到這一變化的能力用處。

    他花費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弄清楚了青銅鼎的變化,可以容納神兵,猛虎嘯天戰戟這樣的神兵,藏都沒地方藏,直接就可以收入青銅鼎內溫養。

    而需要的時候,一瞬間就已將神兵握在手中。

    本來是出拳,手腕一翻。

    戰戟就會直接現身,猛然刺出,威能爆發。

    而且,哪怕是神兵被收入青銅鼎溫養的時候,也不是毫無作用,李觀一握了一根竹棍,青銅鼎內神兵鳴嘯,這一根竹棍之上竟然糾纏了一縷一縷的冰冷煞氣。

    李觀一抖手一刺,明明隻是竹竿,卻帶著一股猛虎咆哮之煞。

    竟然也可以如利器一般承載內氣灌輸而不至於立刻崩碎。

    雖然不能如李觀一寒霜戟一樣有諸多奇異之能。

    但是這已經很離譜了。

    李觀一握著寒霜戰戟,猛然一震,寒霜戰戟上帶了一絲絲墨色煞氣,整個兵器甚至於沉重了幾分,有了猛虎嘯天戰戟的一縷特性,無論其重心,還是長度,都更為契合李觀一此刻的狀態。

    李觀一握著這把上品利器,竟然有一種,握著神兵的錯覺。

    “白虎監兵……”

    “所以才有這樣的能力麽?”

    李觀一本來想要試試看其他東西能不能收入。

    比方說,金銀。

    贓物。

    比方說,饅頭。

    但是青銅鼎嘴挑得很。

    似乎隻能接受青銅鼎留下烙印法相對應的神兵級別器物。

    上品利器也毫無反應。

    饅頭更是直接震碎,似乎惱怒。

    李觀一看著白虎光柱之中緩緩漂浮著的神兵,然後看向其他的四根光柱,若有所思“難道說,之後還可以容納五把神兵?白虎對應的是猛虎嘯天戰戟和破雲震天弓。”

    “赤龍呢?”

    “還有玄龜,難道是在陰陽家?”

    “這五根光柱組成了陣法,難不成,得要開啟五根光柱,才可以走向下一層?”

    “但是現在,隻有白虎這一根有反應,是我的境界不夠,還是說,因為白虎法相是蛻變得最高的?亦或者說,我手邊並沒有和其他法相對應的神兵,所以這些石柱才毫無反應?”

    李觀一若有所思。

    他看到那邊的台階漂浮,並不穩定。

    有種踩上去會摔死的美感。

    於是收回目光。

    李觀一看著眼前的光柱,和其中溫養的神兵,心中又驚又喜。

    青銅鼎開啟的新能力,幾乎讓他的隱蔽性和突襲能力再度提升一個層次,比方和陳玉昀突襲的時候,就不必爆發極限,等到拳腳相交的一瞬,喚出神兵。

    直接一招捅死。

    手持神兵猛虎嘯天戰戟爆發全部力量的李觀一。

    和拳腳狀態的李觀一,破壞力和殺傷力完全是兩個層次。

    神兵的存在,哪怕是劍道境界高到凝氣為劍的高手。

    手裏有神兵,和手裏沒有神兵,也是兩碼事。

    若是司徒得慶手中握了那把神兵承影劍,李觀一那用麒麟之力爆發極限的一招霸王絕式,恐怕難以一招把他斬斷,承影劍再如何也是神兵,不可能在這個級別的戰鬥中,就被戰戟一下劈斷。

    但是漆黑雨夜,背著那麽大一把戰戟往外麵走。

    估計走不了幾步,就會被衙役之類的人給攔下。

    這樣長的重兵器,是違禁品。

    大俠行走江湖們用的也就是刀劍,了不起是棍子。

    為什麽不用戰戟,是不喜歡嗎?

    當然是列國都盯著。

    等到列國無可奈何的時候,大多也不需要長兵器帶來的優勢。

    往後行走天下的時候,也可以隨身攜帶神兵,而不被發現。

    隻是,剩下的神兵要去哪裏找?

    李觀一看著剩下的那幾根石柱子,感覺到自己的荷包發出一種榨幹掉的悲鳴聲,而後看了看那邊漂浮的白玉台階,咬了咬牙,腳踏《九宮八卦步法》,瞬間加速,然後騰躍而起。

    李觀一踩在了白玉台階上。

    白玉台階散開。

    李觀一摔下去了。

    少年捂著額頭,睜開了眼睛,眼前已重新回到了薛家,他咕噥一聲果然站不穩,可心中並沒有什麽焦躁不甘的意思,張開手,伴隨著金色流光,手中一沉,猛虎嘯天戰戟落下,握在手中。

    然後反手,這戰戟已消散不見了。

    李觀一琢磨,這樣好像也可以化作一門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武功。

    比方說佛門袈裟功,就是類似。

    讓對手不知道自己如何出手,會從何處出手。

    以達成克敵製勝的目標。

    李觀一最後把神兵收起來了,七王宴飲歸來之後,還順便來薛家,和薛老商談西域商會之事,這事情在整個陳國都城已經不算是什麽秘密了,而陳國和突厥此刻也算是和平期,陳皇也樂見如此。

    李觀一把包括手弩在內的諸多贓物直接扔給了破軍。

    破軍順手收了,道“主公放心。”

    “您撿來的這些東西,交給屬下處理便是。”

    青年微笑俊美溫和,道“會很幹淨的。”

    李觀一點了點頭。

    他發現了,破軍簡直是萬能型的後備人才,除去本身不大能打之外,什麽都能做到。

    破軍又詢問了李觀一的身高,以及肩膀寬度之類,李觀一詢問為何的時候,破軍漫不經心回答道“我為主公問七王要了一件禮物,隻是來到這裏,發現主公的年紀比我預料更小。”

    “這件‘禮物’,得要做一些簡單的修正。”

    “才能夠合身。”

    破軍微笑頷首,他拿來的那一套將軍級的鐵浮屠鎧甲,是標準甲,李觀一雖然體魄強大,可以穿起來,但是這甲胄對於李觀一來說還是比較大了些,得稍微修改下。

    所謂將軍級別的甲胄,甲胄的材料是可以流轉內氣的。

    並不隻是依靠本身甲胄的防禦。

    而是一種內氣增幅的具裝,內部也有來自於草原上原始薩滿教祭祀留下的痕跡,甲胄相對而言不會沉重過度,夏日不會悶出痱子,冬日不會成寒冰,可以抵禦穿刺,也有應對鈍器擊打的部分。

    術士的雷霆火焰,弩矢齊射,都難以破防。

    這一套甲,即便是對於此刻在草原風頭正盛的七王。

    也是會讓他眼皮跳動,會肉疼好幾日。

    破軍微笑道“等到那時候,主公你就知道這禮物的分量了,在我前往應國的時候,就讓這一件禮物來保護您吧。”他微微抬眸,泛著紫色的墨瞳掃過牆角,沒有看到白毛。

    破軍有些微微遺憾,嘴角微微掀起。

    一套頂尖將軍重甲。

    一條西域商路。

    上可談論天下大勢,縱橫捭闔;下可準備殺人滅口,手段利落。

    殺人之前給準備計策,還給製造時間,觀星,占雨,善後,銷贓,無所不能,無所不包。

    主公爭霸我參謀,主公殺人我遞刀。

    瑤光啊瑤光。

    你拿什麽和我鬥?

    你拿什麽,和我鬥!

    破軍嘴角微微勾起,然後微微抬起下巴,雙手背負身後,意氣風發,從容不迫地離開了。

    “他心情似乎很好。”

    李觀一想著,然後準備第二日的比武,吐息平和,一如往日,一早就和薛老一起前去比武之地,今日之比武,與民同樂,遠遠比起前幾日要更為熱鬧。

    江南人,中原人,西域的胡姬,草原客,江湖武者,權貴世家。

    李觀一仍隻是提了尋常兵器。

    然後和夜不疑,周柳營等匯聚在一起,臉上沒有絲毫的異常,暢談今日之戰,夜不疑和周柳營都擔心李觀一,畢竟對手是年長他十幾歲,還經曆過實戰的哥舒飲,不是泛泛之輩。

    “就是不知道,宇文化和陳玉昀,到底誰能贏了。”

    “那還用說,肯定是宇文化。”

    “陳玉昀就算是有宗師的老師,也沒有辦法超過二十三歲的宇文化,更何況,禦盡兵戈屈載事雖是極強,一手陰陽刀劍之術,堪稱獨步江湖;可是破城滅國,天下第五宇文烈也絲毫不遜於他。”

    “宇文大將軍的一手重槍霸刀,屈載事也未必能贏。”

    眾人熱烈討論著。

    直到夜不疑開口“陳玉昀一定贏。”

    眾人一滯,齊齊看向夜不疑。

    周柳營道“老夜你做夢還沒有醒嗎?”

    “他拿頭和宇文化打啊。”

    夜不疑道“打不過,但是,這裏是陳國。”

    “陳國又怎樣……”

    周柳營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跟吃了蒼蠅一樣臉色難看,不說話了。

    夜不疑道“列國剛剛進入和緩階段,最後大祭比武的首勝一定是我大陳之人,而宇文化和陳玉昀是第一戰,第二戰的情況下,若是哥舒飲勝了李兄,那難道陳國大祭最後比武,是異國人戰鬥嗎?”

    “他不敢賭第二場誰贏的。”

    “不敢賭突厥人會怎麽樣做,所以宇文化是一定會輸的。”

    夜不疑道“這不是比武,這是列國外交。”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

    “這也是戰場。”

    周圍那些少年金吾衛都不說話了。

    這是眼界上的差距,這些少年金吾衛勇武而忠誠,是年輕的武官,注定了會在沙場上作為武將馳騁,但是夜不疑的眼光無疑是更高一層,他是統帥的才情。

    周柳營一拳頭砸在牆壁上,罵罵咧咧

    “怎麽什麽好事情都給那個陰崽子給撞上了?”

    “老天給他的運氣真好!”

    “娘的,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穩贏,到了現在竟然都不來!”

    眾人看去,果然不曾見那陳玉昀的身影,而哥舒飲已經來到這裏和李觀一打招呼,過去了半個時辰,宇文化已經準備登台了,皇帝微微皺眉,心中對於自己那個兒子有了一絲絲不喜。

    但是不能留下陳玉昀過於倨傲自大的印象。

    不能讓宇文化登場等候太久。

    於是他看向司禮太監,司禮太監微微頷首,踏前幾步了,有力士敲擊擊鼓,聲音響徹擂台,讓圍觀者的閑談聲音都停下來了,司禮太監道“陛下有旨意。”

    於是眾人都寂靜下來,這樣多的人,無論是江湖豪客,還是百姓世家,他國勳貴,都在瞬間低頭,安靜,陳皇看著這樣的一幕,有一種萬物都在掌握的感覺中出現。

    他微微頷首。

    司禮太監開口,他是有丹藥催生出的三重天修為,聲音傳播很遠,道“皇帝詔曰——”

    “朕承天命,治國理政。”

    “以德配天,以仁育民,不敢懈怠。”

    “今薛家有女,名諱霜濤,自幼聰慧,德才兼備,深得朕心。”

    “昔有雲以德治國,以禮維邦——”

    一頓繁瑣的文字誇耀後,司禮太監微微吸了口氣,道“封縣主,特別加封號,稱呼郡主,封號雲夢。”

    “雲夢郡主薛霜濤。”

    眾人都驚住,雖然沒有什麽封地和食邑的賞賜,可是郡主的名號就已極貴,雖然無權無職,可是那些高官見麵也要主動行禮。

    除去了好事者的驚訝歡笑,涉及到這樣事情的人卻都沒有什麽好臉色,薛貴妃的神色微沉,她手掌按住了旁邊驚慌的侄女,笑意盈盈,眼底卻驚愕。

    澹台憲明眸子閃過一絲銳利。

    這一抹變化被皇帝收入眼中。

    丞相垂眸,但凡是大臣貴氣的女兒,封郡主這樣的名號,不是為了和親,就是為了嫁入皇室,澹台憲明淡淡道“薛兄,為弟在這裏,先恭喜了。”

    薛道勇笑著道“有什麽好喜的?”

    薛道勇眼底似乎有風暴在鼓蕩。

    就是不想要薛霜濤被卷入這天下亂世,不想她成為一枚製衡自己的棋子,所以才在她父親離開之後,將這孩子保護在自己身邊,皇帝的舉動,已觸及到了猛虎的底線。

    因為無論薛道勇還是澹台憲明,都知道皇帝的用意。

    要把薛霜濤嫁給自己的私生子。

    薛道勇心底浮現一絲惡氣。

    不然,剁了算了。

    薛霜濤不傻,她懂得什麽,麵色微白,也不知道怎麽樣,下意識看向那邊的少年,李觀一握著戰戟,他抬起頭,看到了大小姐眼底的倉惶,少年伸出手按著肩膀上的發帶。

    臉上露出一絲讓薛霜濤安心的神色。

    少女安靜下來。

    宇文化才懶得管這些,他站在了擂台上,握著重槍,大聲道“人呢!?”

    “怎麽還不來?”

    “死哪裏去了?”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皇帝皺眉,開口讓司禮太監去找,片刻,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的竊竊私語,然後亂聲漸大,陳皇皺眉,道“是何體統?”

    “放他進來。”

    江州城的城尉和司禮太監衝進來。

    陳皇端茶輕飲,淡淡道“陳玉昀,找到了嗎?”

    司禮太監臉色煞白,趴在地上叩頭

    “陛下,陛下……”

    他想要說很多話,比如說發現屍體,死得慘烈,最後嘴唇抖了下,隻是道

    “陛下,陳玉昀……,死了。”

    飲茶的陳皇身軀瞬間凝滯。

    茶盞之中,漣漪激蕩。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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