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二分天下之勢(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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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廝殺至此,草原之上的大汗王戰死,值此,西域,西南,已皆被囊括入麒麟魔下,而八百年來,自始至終是中原最大威脅的突厥,或投降,或戰死,或分裂,無力再對中原有任何威脅。
    就在這個最大外敵戰死的瞬間,本來彼此聯手的中原神將之間,壓抑的敵意再度升起。
    幾平沒有絲毫的遲疑。
    李觀一拔出了九黎神兵兵主,朝著旁邊一攔。
    神槍寂滅是橫掃而過,斬過了大汗王的身軀,然後狠狠地抽擊向李觀一的方向,和李觀一手中的戰戟碰撞在一起,刹那之間激蕩而起的元氣漣漪,猶如波濤一般橫掃四方。
    聲音猶如悶雷陣陣。
    將斬殺大汗王之後,處於短暫平和狀態的戰場氛圍攪碎了,兩股氣焰升騰而起,攪動天穹雲海,一股氣浪旋即以兩個人交鋒的地方為核心,朝著四方猛地掠過。
    兵器,草木都被掀起來,落在地上的血化雨。
    勁氣碰撞,進射出的光華,猶如雷霆一般,麒麟軍的將士們和應國的將士剛剛還在鬆了口氣,
    還在恍惚中想著,終於將這八百年的恩怨了結,擊敗了突厥和草原。
    自己等人也算是經曆了這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大戰。
    為戰將,為戰士者,可以為中原而戰,遠馳萬裏之外,討伐異族,伐滅突厥,而且還在這一場遠征當中活了下來,或多或少,得到了戰功,對於他們自己來說,這是可以在幾十年後,在自己的頭發都白了的時候,和孫子喝酒吹噓的事情了。
    然後兵器的鳴嘯,徹底將這大戰之後,精神疲憊之下的小小幻想打碎了。
    猛將的咆哮再度響起:「結陣!」
    越千峰已手持兵器,前往前方。
    應國虎蠻騎兵,秦國麒麟衛同時提起了手中的兵器,刹那之間,兵器在抬起碰撞的時候,發出了肅殺淩冽的聲音,就在剛剛還彼此同袍,彼此聯手的雙方,將兵器指向剛剛的戰友。
    亂世的肅殺和無奈,在這個瞬間彰顯得淋漓盡致。
    李觀一的戰戟和薑素的神槍頂在一起,但是薑素卻感覺到了,眼前這小子的力量比起之前更為洶湧了,隱隱約約,看到秦王背後,本來的五尊法相逐漸有匯合為一的姿態。
    化作大汗王最後衝鋒時所見到的,那一條單純的【龍】。
    意誌合一·——
    武道傳說。
    他已經自己走到了這一步嗎?
    薑素和李觀一交鋒數合,卻忽而收了兵鋒,手中寂滅神槍將陰陽兩股勁氣施展得淋漓盡致,本來是仗著一股無匹力量強攻的招式,卻在一瞬間收斂,化作了一股巧勁兒和柔勁。
    再順勢後撤,舉重若輕,輕描淡寫退後,脫離戰場。
    李觀一手持神兵,兵刃抬起,指著前方。
    肩膀上的麒麟張牙舞爪,眼瞳已經化作了金紅色。
    就等著薑素往前,就一口好果子吃死他!
    薑素看著眼前握著戰戟的秦王,以及背後的大軍,眸子微斂,在上一次大戰之後,已經過去了三年的時間,在這一段時間裏麵,秦王破陳國,討江州,戰突厥。
    一股股的氣焰如虹。
    在當日秦王封王之前的那一戰,秦王就已經是半隻腳踏入武道傳說之中,在天啟十五年時,李觀一在草原之上,大戰突厥大汗王的時候,就將自己的武道傳說之氣和狼王的武道傳說之氣同時發揮。
    在大汗王帶來的強大壓力之下。
    猶如上等金鐵,被重錘鍛打,對於武道傳說之氣的掌控越發從容和隨心所欲,之後兩年,東征西討,幾乎不在家中久留,四方征討之下,那一股烈烈大勢,胸中一口開國帝王般的氣魄,越養越足,在今日,討伐大汗王之後。
    這堂堂正正,中原開國之君的氣焰,幾已猶如實質。
    至少。
    陳國陳武帝,大應國的開國之君,西域英雄吐穀渾。
    並不如他。
    無論武功,還是霸業,還是這種堂堂正正掃平天下的氣魄,當真是數百年來獨一人。
    薑素看著李觀一,有想要悍勇廝殺之心,但是,陳國中央還駐紮嶽鵬武,他知道,此刻之戰,
    隻能夠出氣,卻不能夠平定天下。
    匹夫之戰,豈能定天下。安黎民?
    「可惜,可惜,現在,終究不是分出上下生死的時候。」
    「大軍不夠,能敗你,卻難以殺死你了。」
    薑素的聲音裏麵,帶著遺憾。
    更遺憾的是,他預估出現在的兵力殺不死此刻率軍的秦王,反倒是有更大的可能性,在重壓之下,讓秦王真正踏出那一道既單薄卻又艱難的關隘,真正成為武道傳說。
    是得不償失之戰。
    李觀一也同樣如此。
    「可惜,可惜。」
    薑素手中的兵器隨意放在戰馬上,沒有了敵意和殺機,道:「既沒有意義,那麽,你我之戰,
    就且壓後吧,決定天下未來走向的一戰,已經不再是一介武夫的廝殺了。」
    「那是兩個大國之戰,是國戰。」
    「拚的是國力和底蘊,在這裏的戰場,影響不到大局。”
    「秦王,此番大戰,倒也算是痛快,他日再見,再分生死吧,若是在這裏分上下的,終究也不過隻是兩個匹夫之間的廝殺,對不起,配不上這壯闊天下的終結。”
    李觀一看著眼前的軍神薑素,握著戰戟的手掌本能握緊了,這把神兵在風中微微鳴嘯著,發出肅殺低吟。
    他也感覺到了薑素的蛻變和提升。
    原本薑素的法相,隻是單純的金甲神將。
    是不會有纏繞在身邊的蒼龍之氣的,毫無疑問,那垂垂老矣,將要死去的薑萬象,強撐著不肯死去,就是在這兩年的時間裏麵,將應國的氣運,轉交給了薑素。
    這天下第一神將,真正意義上地也在蛻變,也在提升。
    此刻的薑素,已經超越了之前三百年間的自己。
    在這天下最終一戰之前,踏出關隘,再度提升。
    世上豪雄,風起雲湧的大勢之中,總有蛟龍乘著風雲,衝天而起,蛻變為神龍,機遇無限,走到後麵要麵對的,皆是一時的豪傑,怎麽可能隻有自己前行,而對手止步?
    皆進,皆殺,皆戰。
    秦王握著戰戟,看著薑素,平靜道:
    「彼時,當斬汝之頭。」
    薑素看著李觀一,眼前又似見到了西域之戰時才十幾歲的秦王,最後也隻是平淡道:「若有本領殺死我的話,我死之後,隨你如何處置,反正我也已經感覺不到了。」
    頓了頓,道:「但是,李觀一,這幾年時間,你皆在外麵征討四方,卻不如在這段時間裏,多陪陪你的太姥爺。”
    李觀一皺眉:「什麽?!」
    軍神薑素沒有了廝殺之心,勒著韁繩,抬眸看了一眼遠處,神將高驤也已遠去了,這位頂尖的神射類的戰將,那一箭打破了氣運和法相的結合,宣告大汗王反撲的失敗。
    然後就悄無聲息地消失,回轉而去。
    顯然,高雖然因為中原的立場而出戰了,但是卻因為和薑萬象的往日恩仇,還不肯在此刻參與薑素和李觀一之間的矛盾,比起戰將來說,他更像是一個遊俠。
    一匹馬,一張弓,一壺酒。
    恣意縱馬,何處皆是天涯。
    君王和俠客,美人與恩仇,幾十年前的那些事情,薑素不想要評價誰對誰錯,隻是心中也有感概,每一代的天下,皆是如此的精彩紛呈,卻也讓人捉摸不透。
    薑素默,收回視線,言簡意炫提醒道:
    「巫蠱一脈的續命蠱,就算是修行成功,理論上極限的延壽時間,也不過隻是【七年】,而這種延壽,不過隻是不思,不想,不動的活下去。」
    「所謂極限,隻是延壽,如同草木石頭一般的延壽。”
    「劍狂的秉性,你比我更清楚。」
    「輕狂傲慢,持劍縱橫,不提武道傳說本身對於生機的消耗就遠超常人,便是他這般恣意,續命蠱又不是可以無限透支之物。”
    「常人不思不想不動念,可以續壽數七年。」
    「劍狂之恣意,武道傳說之消耗,恐怕連三年都難說。」
    「自你天啟十五年得續命蠱,如今也已快要三年過去了,劍狂之壽,終有極限,他本該在學宮之時就死,硬生生因為你的原因,也已在這世上,多活了六年時間。」
    李觀一想到了這幾年的時間,他大多時間都在外征戰,
    把自己的性命也賭在這亂世的漩渦之中。
    嬸娘所希望的那個,他回到江南,就在慕容家裏麵,看著春天花開,看著秋日葉落,在白雪的天氣裏麵,煮酒看雪的日子,終究不多。
    他們正是為了所有人都可以有這樣的日子。
    反倒是自己不能夠享受這樣的日子。
    在這天下馳騁,這些年裏麵,和家人聚少離多的秦王默,心中自也有落寞,世上並沒有兩全的辦法,他隻是道:「我家太姥爺福大壽長,定是要活得比你長。’
    薑素道:「那就,在你死之前,多陪陪你的家人吧。「
    「秦王。」
    應國蒼龍紋的旌旗搖晃,先前彼此並肩的同袍們,避免了在擊潰敵軍的時候,拔刀相向的慘烈事情發生,雖然或許並不合乎立場,但是他們的心中終究還是稍稍鬆了口氣。
    彼此沒有再交談了。
    隻是以目光相告別,蒼龍紋的旌旗晃動,在遼闊的天地之間遠去,所有人都知道,下一次再重逢的時候,就是在中原的戰場之上。
    那個時候,他們將不再是共同持有中原這個身份,並肩作戰的同袍,而是彼此刀劍相向的死敵。
    但是在這個時候,連告別的話語也不能說,
    那種遺憾之感,就是亂世。
    薑素騎著墨色的龍駒,他抬起手中的神槍寂滅,然後收回手掌,即擊心口,鎧甲發出了肅殺的聲音,回蕩在戰場之上,混合著旌旗在風中滾動的聲音,蒼老的軍神忽而開口,大聲道:
    「豈曰無衣。」
    應國的戰將和戰士們住,他們大步往前,在蒼龍的大旗之下,開口,蒼涼的聲音響起。
    「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李觀一握著戰戟,他勒著神駒回轉,麒麟軍隨著秦王而離開這裏,他舉起了手中的戰戟,隻是道:
    「豈曰無衣。」
    越千峰默,然後握著兵器,大聲開口,粗獷的聲音,混合在麒麟軍眾軍士的聲音當中,渾厚肅殺:
    「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風在戰場上吹拂而過,中原的戰士們彼此並肩作戰,卻又分裂開來,旌旗上垂下的部分在風中晃動的時候,發出浪潮般的聲音,他們背對著彼此,他們大步遠去。
    他們齊齊提起手中的兵器,叩擊心口,鎧甲發出的聲音冷厲,在風中,在腳步聲和甲胄的聲音裏,用並不如何齊整,不同地方的口音,高聲道: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
    「與子偕行!」
    他們唱著與子偕行。
    然後在充斥著鐵與血的戰場上,背對著彼此,徹底分道揚。
    等待著下一次合戰的時候,刀劍相向。
    殺死對方。
    軍神薑素感覺到了一種落寞的感覺,他並不喜歡這種感覺,隻是握著兵器,想著再無爭端和戰亂的,大應國的太平之日,抬起手,看著掌心之中,盤旋的龍痕。
    應國國運,加持此身。
    「但是,陛下.——”
    「如此事情。”
    突厥大汗王雖死,但是各地仍舊還有零星點點的叛亂,雙方勢力還需要繼續平定這些小股小規模的騷亂。
    越千峰很愉快地享受著和普通的戰將交鋒的感覺。
    他終於不用吐血了。
    吐血是還是吐血的,隻是轉移了而已。
    這位習慣了和天下前十的頂尖神將交鋒的戰將和普通將軍打起來的時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很強。
    陳國剩下的精銳,都在陳文冕的統帥之下,或者說,是被麒麟軍裹挾起來了,在平定四方叛亂的時候,越千峰很愉快想要去戰勝陳天琦。
    多次邀戰。
    經過了北境的戰役,陳天琦沒有拒絕。
    這位一百八十年前的陳國第一戰將隻用技巧和招式,就把越千峰打服了,隻是交鋒的時候,不會再用最後的絕殺,也沒有動真格的,所以越千峰雖然是輸了很多次,但是卻沒有吐血。
    一口血都沒吐!
    這一日,越千峰又前去見陳天琦,大笑道:
    「老頭子,老頭子還在不?」
    「哈哈哈!」
    他一腳端開了軍帳,沒有見陳天琦,揚了揚眉毛,外出溜達,才在一座石碑前麵,看到了那一身白發的老頭子,越千峰大笑道:「老頭兒,你躲在這裏做什麽?」
    「是覺得不是我的對手,所以畏畏縮縮起來了嗎?」
    陳天琦手掌撫摸著石碑,聞言隻是傲慢地笑:
    「越千峰,就你這三腳貓的武功,也想要說贏我?”
    「若不是老夫如今壽數已過極限,一直都處於不思不想的狀態,隻是在藏書閣之上收斂生機,
    並不出手才延續下來了生機,氣血衰敗至極。」
    「在第一次的時候,就讓你把渾身血都吐出來了!”
    「還在這裏放屁?」
    越千峰不置可否,隻是撇了撇嘴。
    這老頭子活的時間太長了,兩百多歲,越千峰在他麵前,那屬於小輩裏的小輩,被這種老家夥說兩句也不掉一塊肉,不丟人。
    況且,陳天琦的壽數早已經到了自己的極致,也就是提前以特殊手段,把生機凝聚,存下一口氣來,省著用,到了陳國滅國的時候,才能出戰。
    不過這樣的狀態,也就是吊著一口氣。
    能戰,也隻是能戰。
    若是陳天琦還是巔峰時的力量和越千峰交鋒。
    那時作為陳武帝的長孫,真正支撐陳國在亂世站穩,把國祚延續下來的模樣,手持長槍,縱橫脾,豪邁果敢,號稱當世無雙之人的時期。
    那時候還沒有突破八重天的越千峰,或許真的會被他輕易的打得重傷戰死,把渾身的鮮血都吐出來。
    隻是歲月最是無情。
    頂尖的神將,在最後一口生機的狀態下,能夠披甲上陣,馳騁四方,已經可以說是堅韌至極,
    可年老如此,拚盡全力,卻也不能夠看到自己過去的背影。
    越千峰和陳天琦打了一架。
    越千峰滿以為自己可以贏了,可是最後又被這老頭子放翻了,最後鼻青臉腫,雙臂展開,躺在大地上,大口喘息,是沒有什麽力氣了。
    陳天琦用腳尖踢了踢越千峰,
    越千峰懶得搭理了。
    陳天琦隻是搖頭,手裏的長槍隨意一挑,把越千峰腰間的酒葫蘆挑起來,隨手摘下葫蘆口,仰脖飲酒,這酒不算是什麽好酒,隻是烈,隻是如刀子一般刮喉嚨。
    陳天琦卻似比起越千峰還能接受這樣的酒。
    痛飲烈酒。
    越千峰看著天空,忽然道:「老頭子,你之後就留在陛下這裏吧,陳鼎業那家夥是你的後輩子嗣,可是你都兩百多歲了,不見得和他有多深的感情啊,神武王不也是?」
    「他們是親兄弟啊。」
    「所以,文冕那小子,不也是你的後輩嗎?」
    「文冕可是個好小子啊,人又好,武功又強,還文質彬彬的,可打起仗來,又很勇猛,比起陳鼎業可好多了!”
    陳天琦放聲大笑:「原來是想要招降啊。”
    「難怪你小子每日挨揍也要湊著一張臉過來找打!」
    越千峰搖了搖頭,道:
    「錯了錯了,隻是為了和你交手,才來這裏的,我年輕時候,雖然當過一段時間不那麽稱職的山賊,但是小時候,聽說書人說你的故事,聽到大雪騎兵疾馳,孤身破陣那些橋段的時候,也是熱血沸騰啊。”
    陳天琦隻是喝酒,他看著眼前的石碑,道:
    「那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了?」
    越千峰坐起來,道:「陳國建國五十年之後,國力強盛,那時候各國的君王還沒有徹底鬧僵,
    那年春,你率大軍一路打到了突厥草原之上,可是因為後勤不夠,隻能班師回朝。”
    「那時候你們都很不甘心,你以長槍在地上斬了一下。」
    「立下了石碑,告訴隨著你來這裏的同袍,說下一次,一定要帶著他們,打到更深的地方。」
    陳天琦笑起來,輕聲道:「是啊,可是,過去了這麽多年,我才終於又來到了這裏。」老邁名將晃了晃手中的葫蘆,然後平靜傾倒。
    酒液裏倒映著的,似乎不是這個蒼老之人。
    而是當年意氣風發的名將。
    背後旌旗烈烈,背後還有他的兄弟和同袍,
    也有他魔下願意彼此交托性命的朋友。
    可是酒液灑落,夢還是醒來,那些人,那些同生共死,那些一同衝陣的人們,早已經留在了過去。
    烈酒灑落石碑,這碑早就被毀去了,隻剩下了最後的底座,陳天琦將手中烈酒盡數傾倒,然後手掌輕輕撫摸冰冷的石碑斷口,輕聲道:
    「諸位,來得遲了些。」
    「勿怪。」
    越千峰看著陳天琦,感覺到了一種蕭瑟落寞之感。
    越千峰道:「老頭子,說個開心的,突厥的那個大汗王敗了之後,我老越總算是能夠更進一步。”
    「如今,我也已是這天下前十名將的第十位了!」
    越千峰豪邁得意。
    「這下,可以說是唯獨勝過我,才能算是天下前十了!”
    「名正言順!」
    陳天琦起身,道:「錯,是天下前十名將的第九個。”
    越千峰證住:「什麽?」
    「怎麽就第九了,誰下去了?」
    「宇文烈,還是賀若擒虎越千峰沒有得到答案,他忽然眸子收縮,想到了什麽,猛地站起來,大步走過去,道:「老頭子,老頭兒???」
    越千峰證住,看到石碑旁邊,陳天琦安靜站著,一隻手握著酒壺,一隻手握著戰槍,警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喊什麽喊,還沒死呢。」
    越千峰大鬆了口氣,道:「你嚇我一跳你。」
    陳天琦卻忽而抖手,把這酒壺扔給他,頗有幾分調侃玩笑的意味,狡點笑道:
    「現在,該死了。」
    越千峰愣住:「「哈?!”
    他下意識握住了酒葫蘆,看著眼前陳天琦往前走出一步。
    就這一步,似乎跨越了百年的歲月,陳天琦最後的生機,在這草原平定之後,在這以烈酒酬謝故人之後,徐徐散開來了。
    他的目光平和寧靜。
    陳天琦的最後,並無遺憾,就如同他願意留存生機,成為陳國的兵器一樣。
    最後他卻還是感謝那個,說來不肖的子孫,
    最後的這一口生機,能夠耗在對草原的戰場上。
    死在平定突厥的大戰當中,而非是死在了中原的內耗之中。
    倒也是—
    死得其所。
    「痛快,痛快—
    越千峰看著失去生機的陳天琦,臉上出現複雜之色。
    陳天琦嘴角卻帶著一絲微笑。
    他最後的視線裏麵,看著前麵的草原,看著前麵似乎有一個個熟悉的麵龐,他的時代,他的過去,他的兄弟和同袍,在旌旗烈烈之下看著他。
    「有勞諸位—等待許久。””
    「我。」
    「回來了—.”
    有著銘刻的長槍重重地倒下去。
    陳天琦,陳武帝之孫,陳國一百八十年前第一神將,曾經馳騁於亂世,支撐陳國,號稱當代無雙戰將,也是苟延殘喘,背棄承諾,忍辱偷生了一百餘年的戰將。
    在草原大戰之後,終於耗盡了生機。
    死於破敵石碑,
    往北更遠一步之處!
    陳天琦之死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李觀一安靜了一會兒,手掌輕輕拂過了兵器,九黎神兵金鐵基本鑄造完成了。
    在刺入突厥大汗王的瞬間,那一股股氣運就匯聚落入兵器之中,天星,地火,人間兵戈,完成了這把神兵的最後一部分。
    以一國之王,馳騁戰場,最後戰死的心血,完成了淬火。
    這把神兵的位格,注定了不同凡響。
    李觀一隨手揮舞這九黎神兵金鐵,感覺到兵器的刃口撕裂空氣發出的鳴嘯聲音,手掌輕撫刃口,看著遠處天空。
    陳天琦已死,草原平定。
    和應國的大戰,還需耗費時日,還需要盡一國全力。
    如今,當一滅陳。
    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