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請天下赴死(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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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馬聲奔騰如雷,巍峨佇立的鎮北城上,李觀一一身甲胄,身穿重甲,戰袍在烈烈的風中翻卷著,他旁邊是嶽鵬武,是燕玄紀,王瞬琛,他們死死盯著前麵。
    軍神薑素已經抵達。
    兩方大軍對壘。
    軍神薑素,在這波濤洶湧的歲月之中,戰過太平公,狼王,最後將踏出最後一步的神武王擊敗,被那位放下一切成就武道傳說的頂尖神將拚死,也隻是斬碎一隻眼睛。
    當之無愧的神將最強。
    嶽鵬武握著瀝泉神槍,金翅大鵬鳥法相展露在身後,他抬眸遠望,那一雙丹鳳眸微斂,看到了風起雲湧,看到了兵戈煞氣和那方萬裏江山的恢弘。
    雙方對陣對壘,分明就是炎炎熱夏的六月,但是在這樣兩股恐怖的軍勢的衝擊之下,空氣中竟是有一陣一陣的冷意在,兵家氣機衝天闕而起。
    天上雲海湧動,帶著兵家上的銳氣。
    李觀一看著薑素,諸多仇恨,不必多說隻是軍神的軍容肅正威儀,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即便是麒麟軍的精銳們,當知道自己要和天下三百年所向無敵的軍神對峙的時候,心中也還是會有巨大的壓力。
    薑素·——
    李觀一握緊了九黎神兵金鐵。
    整個麒麟軍,整個天策府,除去了他之外,沒有誰能正麵擋在薑素麵前,誰都不能。
    生死事大也,但是他不能回頭。
    更不可能讓別人站在這裏,一路行來,他們越來越靠近自己年少時候的理想,但是卻也失去了太多,不知道多少師長,好友,同袍,死在了這一條路上。
    九年前還是在這裏。
    在這鎮北關外,那三千的流浪兵團,現在還有多少還活著呢?
    想到這裏,李觀一的心裏就像是有一團火。
    人就是被這一團火灼燒著,不斷掙紮著往前的。
    他的手掌按著鎮北城的城關,那是粗又堅硬的青岩打造的,觸感冰冷,他看著鎮北城的遠處,似乎還能看到當年以卻月陣對抗宇文家騎兵的那一支流浪兵團。
    「你們還知道,我是誰嗎。’
    秦王低聲說出當年自己對那些人說的第一句話。
    於是,那種帶著悲傷的勇氣,仍舊還在這年輕的心中燃燒著。
    麵對軍神,是沒有勝利的機會的。
    這隻是單純的紙麵上的數據。
    但是,麵對著這樣的實力對比,仍舊還有著握著兵器,還有著怒吼著衝鋒的勇氣,才是真正的意誌,隻是見到不如對手就立刻潰敗認輸,失去了戰鬥勇氣的,不過隻是自謝理智的懦夫。
    人總有必須要上前的時候。
    薑素俯身,手掌輕輕拍了下坐騎,遠遠去看站在鎮北城城關之上的李觀一和嶽鵬武,見到垂落下來的旌旗在風中舞動,才二十二歲的秦王握著神兵,氣質雄烈。
    軍神慨然歎息:「麒麟驍勇,難與爭鋒。’
    「若是再給他五年時間,陛下老邁死去,他踏破關隘的話,天下就不必爭鬥了,到時候拱手相讓就可以了。」
    「隻是你我之輩,爭的就是戰場之上一口氣。」
    薑素想到了年少時候的薑萬象,還有最後那一次見麵的時候,那還是他出兵前往草原,去聯盟兵鋒討伐大汗王的時候,薑萬象笑著和他說:
    我這一生,走到如今,猶如一場大戲,戲終究是有散場的時候,也有最後最高潮的時候,可在之前,也要有暖場的前戲。,
    陳鼎業或許要亡了,朕,也該走這最後一戰了。
    作為同樣坐擁一半天下的霸主,把自己的性命當做棋子,為的就隻是一線勝利的機會。
    狼王如此,陳鼎業如此,即便是敗北了的大汗王也如此。
    局勢製衡的時候,不同勢力之間彼此糾纏,但是一旦機會出現,亂世的結束往往隻在數年之間,薑素抬起手,拈著自己的白發。
    將軍難免陣上亡。
    吞並了陳國,又拿下了一半突厥疆域的秦王。
    需要足足數年時間,才有可能徹底地消化掉這兩塊龐大的疆域,而在打下來這一片疆域而沒能徹底將其融入自身的時候,就是他們最虛弱的時候。
    也是應國機會最大的時候。
    天下的未來,或許會是你們的。
    但是,現在不是。
    「萬象,就由吾等的大願來終結亂世吧。」薑素低語,握著神槍寂滅。
    誰都有自己的意願,誰也都有絕對要踏上戰場的理由,這亂世之中,這戰場之上,雙方都已經死去太多的同袍,好友,都已經付出了血淋淋的代價。
    並無善惡對錯,不過隻是勝負。
    今日決意,今日廝殺。
    你我性命。
    青史之上。
    不過三言兩語。
    可就是為了這三言兩語,且賭上一切。
    鎮北城的大陣開啟了,薑素打算直接衝過這城池,往日的時候,掠過這樣的大城,而不是選擇去攻克,就會被鎮北城截斷後方的補給。
    到時候,鎮北城大軍從後方趕上去。
    跨越過這城池的大軍就會陷入腹背受敵的情況,必死。
    但是現在,並沒有什麽兵馬和戰將,可以在前方擋住薑素了,所以,即便是背後靠著城池,李觀一所部也必須出戰,必須將薑素釘殺在這裏。
    希望薛神將他們,可以耗盡薑萬象的那一口孤絕的氣焰,耗盡薑萬象這一生征戰最後的霸烈和勇武,而對於薑素來說,他要做的,也是要將秦王拖死在這裏。
    兌子。
    兩個天下第一去兌子。
    李觀一握著手掌,道:「嶽帥。」
    嶽鵬武看著他,李觀一深深吸了口氣,道:「走!」
    年輕的秦王轉身走下了這裏,他的意誌堅定沉靜,猶如當年,嗓音沉靜:「即便後方,已再無支援,你我兩人,也要將這三百年————不,八百年來,
    兵家第一。”
    「攔在這裏!」
    「即便以我的血肉。」
    嶽鵬武道:「就由我來做先鋒。」
    李觀一道:「這裏,隻有我能擋住他,因為唯有我,有可以比擬當年霸主的體魄和長生不滅體魄,天下太平,此戰會是最關鍵的。”
    嶽鵬武看著今年也隻是二十二歲的年輕人,
    而他的對手,是那個古老的王朝,是已經經營天下一甲子的應國大帝,是三百年來的最強軍神,嶽鵬武低聲道:「可是,這樣的話,你自己的壽數————”
    秦王輕笑:「我吃過長生不死藥的。」
    嶽鵬武卻知道,秦王每戰爭先,麋戰許久,在西域的那一戰,道宗就已經言明了,長生不死藥的藥力早已經被打散耗盡了,接下來,就是要拚命的。
    李觀一走過他的時候,鬢角黑發揚起落下。
    他的眼晴還是堅定的,看著前方。
    時間仿佛凝滯,又仿佛重新倒轉,就猶如當年那個在他絕望至極的時候,衝到自己麵前的少年郎,彼此年少稚嫩的雙目,和如今已經身經百戰的眼晴。
    那鬢發落下的時候,十年前的少年和如今的君王似乎同時在他的身邊出現,
    交疊。
    「嶽帥的命——.—·
    「天下的太平。」
    「李觀一,背了。」
    嶽鵬武的臉上有一絲絲複雜。
    看著那少年郎的模樣隻是恍惚般消散,走出來的是二十二歲的秦王,是那個征西域,收西南,破陳國,鬥突厥的秦王,秦王大步走去,就如同這麽多年來每次的習慣那樣。
    他對麒麟軍說,我當為鋒矢。
    繼續走在最前麵。
    你說,為眾人抱薪者,不可凍斃於風雪。
    可是,你就是那個為眾人抱薪的啊。
    世人說救駕第一功,可君王死戰,又如何?
    你已經坐擁一半的天下,你已經立下了青史無雙的功業,你已經可以自傲,
    可以去縱情聲色,你可以在後方驅使大將拚死,許下功勳。
    你為何每次要走在最前麵?
    陳鼎業,薑萬象,隻是禦駕親征,便算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了嗎?可是你每一次都在前麵拚死,所有戰將在迷茫的時候,抬起頭來,可以看到那緋色的麒麟戰袍不斷翻卷著。
    麒麟的咆哮響徹戰場。
    若不然,這天下桀驁群雄,怎麽可能會願為赴死,肝腦塗地?
    年輕的君王握著拳,對那些麒麟軍的戰將和悍卒們說一起上,然後他親自率軍列陣,反倒是讓那些有父母老人,沒有兄弟,剛剛成家的戰兵留在城中為結陣。
    嶽鵬武終於垂眸,終於低聲道:「鵬武,願為掠陣。」
    秦王側眸,露出疑惑的微笑。
    然後大步遠去了。
    這年輕的時代,這麒麟軍,所有性情各異,卻又代表著年輕一代火焰的人,
    並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而匯聚在一起的,編織出一場讓人沉醉的大夢,然後一步一步將這夢成為現實。
    千古青史,不會有比起這樣,更讓人甘願赴死的事情了。
    秦王親自出陣。
    麒麟衛隨即出陣,他們必須要借助鎮北城的後方支援,努力將薑素釘殺在這裏,不能夠讓他長驅直入,麒麟的軍魂,纏繞著金色神龍的金甲神人。
    大軍對壘,這十年風流,這數十年苦心孤詣,這三百年亂世,八百年大世,
    三國君王,兩座沙場。
    九黎兵主,神槍寂滅抬起遙遙指著前方。
    是硬仗。
    軍鼓聲音陣陣,秦王這一次是騎乘麒麟出戰了,火麒麟的毛稍微有些炸,
    作為和赤龍不同的祥瑞,感知到了今日的薑素不同,道:「觀一,打不過怎麽辦?」
    李觀一道:「打不過的話,你就跑吧。」
    火麒麟愣住:「???」
    李觀一道:「我沒有告訴你,我體內其實是有一座鼎的,那也代表著我的精氣神,如果我戰死的話,你帶著鼎跑———..」
    「就和你們祥瑞一樣。」
    「你看著那座鼎,不要害怕,有一天啊,我就會和祥瑞轉世一樣,回來的哦。」
    火麒麟將信將疑,李觀一微笑,然後握住了神兵兵主,大戰,戰場,在一瞬間爆發了,鎮北城上的陣法開啟,令軍陣的效果極強加持在了麒麟軍上。
    然後壓製軍神薑素。
    一道道機關術轟出,有巨大的輪轉弩,射殺出足以貫穿戰馬的巨大弩矢,有點燃烈火,猶如一座屋子那麽大的巨石,上麵彌補鱗的鋼鐵凸起,砸落在薑素的陣內。
    炸開,無數的弩矢從內部機括的作用下進射而出。
    王瞬琛握著戰弓。
    須發怒張,不斷射出箭矢,因為過於極限的出手,手指進裂,鮮血流淌到了手肘的部分,嶽鵬武掠陣,帶著重騎兵自側翼鑿入薑素的大軍。
    但是薑素不管,不聞不問。
    他隻是率領大軍衝鋒。
    不顧代價,不惜一切,以最堂堂正正的方式,也是以最慘烈的姿態,也要活得勝利,薑素完好的眼睛裏麵看著那年輕的君王,也從後者的眼睛裏麵,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血液在沸騰。
    高大如同山巒的金甲神人猛烈出手,纏繞著的巨大金龍龍吟震動四方,天上的雲海撕裂,麒麟咆哮震撼,衝擊金甲神人,兩尊軍魂法相在九天之上衝擊,雲氣蕩平。
    雲氣在雷火的衝擊之下炸開流光,化作了漩渦,巨大的風暴和雲海的漩渦如同一個倒過來的鑿子,狠狠地早在大地上,轟鳴的雷霆轟擊著雲海,炸開一片一片蔓延的雨。
    麒麟兵魂的火焰在雲海之中燃燒著。
    金色的祥瑞級神鷹撕裂雲海。
    躲避應國軍中那些名將流光的箭矢,與此同時,攪動出風暴,影響對方的箭矢精準度,鷹隼長鳴清越,掠過戰場。
    墨色重甲,風格合當年霸主軍,鐵浮屠,和中原特色,不講究過於奢華和精巧,但是在防禦力上極突出的麒麟軍重甲,和來自於中原大國,經曆三百年更送,精巧華麗和防禦靈活兼具的應國戰甲在戰場上,猶如洪流轟擊在一起。
    「殺!。!
    刀劍相殺,長槍攢刺。
    李觀一和薑素拚鬥,麒麟咆哮火焰,
    這一次,沒有大勢,沒有可以依仗的存在了。
    作為戰略,隻有李觀一可以以自身的生機和體魄,強行去拖延時機,去攔住軍神薑素,猛虎嘯天戰戟和破雲震天弓已交給越千峰帶回去交給薛神將。
    李觀一手握九黎神兵,和神兵寂滅碰撞。
    兩人的交鋒震蕩四方,即便是戰場之上,兩人周圍也有一個近乎於方圓裏許的戰場空洞,彼此廝殺戰,天上雲海被攪動化作的暴雨在靠近他們交鋒範圍裏許的時候就震散成雲霧。
    李觀一的嘴角帶著鮮血,他的胸腹震蕩出傷勢,但是他的兵器沒有絲毫的遲疑,麒麟的戰袍還在前方死戰,那麽背後的同袍就知道,他還在。
    麒麟的咆哮響徹於戰場之處。
    麒麟的軍心,就在。
    寂滅神槍刺穿了鎧甲,刺穿了李觀一肩膀,但是九黎神兵金鐵和毫不猶豫地震顫撕裂,讚刺擊破了薑素的護體罡氣,狠狠的抽擊在了薑素身上,後者不得不後撤。
    看著李觀一,道:「兩年時間不到,成長至今。」
    「很好。」
    李觀一鮮血滴落,抬起手裏兵器,道:「你也不差。
    仍舊桀驁,薑素沒有多說什麽了,隻是全力的出招,毫無半點的遲疑和半點的留手,李觀一拚盡全力地擋在這裏,長槍或劈或刺。
    此地已經脫離了九鼎的影響覆蓋範圍。
    不需要九州鼎。
    李觀一全身灌注於戰場之上,他知道,九州鼎是沒有辦法讓他踏破關隘成就武道傳說的,他走的是【九州一統】的道路,那麽九鼎徹底全部鑄就的時候,才會成就質變。
    量,不夠。
    若隻如此,那麽劍狂得道忘道,枯坐十餘年,棄劍,持劍,無所謂劍,便如笑話。
    寂滅旋轉攢刺,李觀一肩甲進裂。
    麒麟和李觀一被推動往後,麒麟的爪子陷入大地也毫無用處,李觀一手掌一轉,九黎兵主的戟尾低著地麵,旋身而起,一腳端出,腿上纏繞赤龍。
    龍吟凶猛,出招決絕。
    狠狠端在薑素身前,薑素悶哼一聲,以長槍擋住這一招,猶自被擊退,嘴角出現了一絲鮮血,眼底驚。
    好體魄!
    若是陳國此刻氣運入體,就可以踏破關隘的話,那麽攝政王陳輔弼脾傲慢,最後以死決意,方才踏破的那武道傳說之戰,就如笑話。
    秦王怒吼,握著那戰戟,橫掃。
    戰戟的刃口,猛虎咆哮。
    斜切在薑素豎起的寂滅神槍上。
    薑素抬起手,抓住戰戟刃口,須發怒張,費起用力。
    李觀一和麒麟,連著兵器都被他提起。
    狠狠搶砸在地麵,麒麟噴出鮮血,大口喘息,掙紮著想要起身,但是八重天的麒麟,此刻已是短暫脫力,李觀一的戰戟抵著地麵,但是薑素那猶如龍虎般的坐騎也慘叫一聲,倒在戰場之上,赤霄劍鳴嘯掠過。
    薑素看著李觀一。
    李觀一拄著兵器起身,擦過嘴角鮮血,目如火焰。
    邁步,前衝,薑素看著自己還在吐血的坐騎,抬起頭看著那狂奔而來的秦王,軍神握著兵器,抬起,金甲軍魂同樣抬起那柄兵刃,朝著下麵劈砍。
    若是不執,張子雍不會執迷如魔。
    若非太執,道宗凱能遊離於外,為道所拘?
    李觀一怒目瞪大,看著那同樣全力出手的薑素,兩股氣焰撕扯,如同撕裂了戰場,秦王背後,猛虎,赤龍,麒麟,玄龜,青鸞流轉,薑素握兵,三百年壯闊沙場。
    軍神執著於勝,可後退一刹才見得了所求;劍狂兩百年江湖無敵,唯無所謂劍,才算通明;陳輔弼求一個浩蕩欲望,最後無欲唯戰,薑萬象帝王萬歲,可以性命為火焰,方可踏前。
    所執著者唯我。
    所攔者唯吾。
    斬吾。
    九州鼎鳴嘯,最後的力量收斂,於是狼王的托付,於是自己的宏願,於是在突厥沙場上不斷磨礪出的傳說之氣魄洶湧,於是那姬子昌去世帶來的痛楚帶來的一絲裂隙都被崩開。
    【見我】!
    是借九州鼎之奴,亦或駕馭九州鼎之帝。
    沒有寶物的時候,你還是你,還有那淩冽的豪勇,才能夠踏破這一步,否則的話,即便是九鼎齊聚,也不過隻是被【傳說】拘住的影子。
    吾名李觀一。
    撕裂的火焰衝天,十年的廝殺,麋戰於天下的豪勇和氣吞天下的決意徹底燃燒,匯聚為了秦的名號,武道傳說的轟然火焰升騰而起。
    二十二歲,隻此踏步。
    一步之後。
    此境已淩駕於道宗,長生,陣魁之上。
    可與軍神比肩。
    軍神薑素的決意也在瞬間爆發至極,李觀一明白,正是自己所行的一切決斷,決定了自己是誰,耳畔仿佛聽到了一個個熟悉的聲音。
    有錢正的不甘,有鬼市的哭豪,有夜不疑,周柳營,有姬子昌的含笑,有祖老,有夫子,他獨自衝在前麵,那些人的手掌就好像按在他的肩膀上,推他往前。
    李觀一的心境越發澄澈,武道傳說,感應如神。
    直到那似真似幻的輕笑。
    「觀一。」
    蒼老的聲音。
    李觀一如踏空一步。
    太姥爺?!
    刹那之間,九黎兵主和神槍寂滅都落下,秦王鬢發落下,神槍寂滅穿過肩膀,軍神雙瞳收縮,九黎兵主擊穿腹部,說起來何等可笑。
    沙場洶湧卻又寂靜,軍神和秦王的心神在一瞬間。
    說什麽征伐天下的霸主,說什麽三百年無情無喜的軍神,兩顆心卻在瞬間,
    泛起了難以遏製的波濤和漣漪。
    江南,有一個劍客。
    一個老人。
    他說自己是個劍客,但是卻難說得明白,但是江南有許多人見過他,見到過他去釣魚,撫琴很好聽,也看書,有的時候會去很多地方的蒙學之地,帶著那裏的孩子舞劍。
    就隻是舞劍而已,沒什麽了不得的。
    舞的也是麒麟軍下到處都在傳的那等基礎的劍法。
    但是他脾氣很好,倒是有許多孩童很喜歡看著老爺子舞劍,這一日他拿著一根樹枝在舞劍,也沒有被天下的大戰影響到了,舞劍之後,他隻是把新編撰的基礎劍法放在桌子上。
    又把寫好的菜譜放好,放下了一枚小印。
    穿著一身簡單的青袍。
    穿好一雙紮實合腳的布鞋,提著劍出門。
    把門關上。
    門鎖垂下叮當響。
    一身青衫在萬軍之前,這個舞劍,釣魚,撫琴寫菜譜的老人握著一根青竹,
    卻是意氣風發,宇文烈,賀若擒虎如臨大敵。
    他握劍,直入萬軍之中!
    大江洶湧,從雪山之上奔湧而下,跨越漫長山河的時候,直入海域,淡水和海水的差距很大,所以入水口去看,剛剛入海之地和外海的水,是兩種顏色,一者清,一者濁。
    是所謂的涇渭分明。
    如今從高處往下麵看去,見江湖橫攔廟堂沙場,卻見得猶如長河入海。
    劍光如銀霜燦雪。
    五十萬大軍,在劍前撕裂開一條道路,宇文烈,賀若擒虎,秦玉龍皆被一把劍逼退了,唯那一柄長槍旌旗,指著天穹烈烈的墨藍色蒼龍紋之下,披重甲大擎的應帝拄劍而立。
    江湖的劍客撕裂大軍而來。
    劍氣縱橫三萬裏,一劍光寒十九州,
    並不在意身後,逍遙灑脫,應國大帝拄著劍,也仍舊是那壯烈雄偉,聲若洪鍾:
    「慕容龍圖,何以前來尋死?」
    那青衫劍客灑脫大笑:
    「天下廟堂沙場江湖。」
    「天下人看不起江湖,我卻說,江湖逍遙,豈是那所謂朝堂之上,蠅營狗苟可比?」
    激濁揚清。
    天地洶湧,有人要裹挾八百年的亂世和過去,去把年輕的火焰去壓碎了,是的,有一種解法是年輕人去拚命去流血,去用自己的血肉扛著天下走入太平,可卻也還有另一種解法。
    世上的過去,可不隻是隻有天下廟堂。
    老家夥們,可還沒死呢!
    這仿佛一口飲盡了八百年江湖風流的劍客抬起手中的青竹,眉宇揚起,仍舊是當年傾倒江湖天下的快意恩仇,朗聲道:
    「天下紛亂,江湖人慕容龍圖,有此一劍。」
    劍氣滿盈。
    千裏江南快哉風。
    「請這八百年天下,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