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人開著車到達賢橋車站，已經是淩晨三點半，畢竟賢橋和長野幾乎分布在東京的最東和最西。
    夜裏的郊外看不見人，這座車站是新建成的，還沒有投入通車，天空下著冷雨，刺骨的寒風嗚嗚作響，將雨幕傾斜。
    雨點擊打在車頂，發出不規律的敲擊聲，窗外是大雨落在水泥地上的輕響，淅淅瀝瀝，仿佛在演奏一出糟糕的交響樂，不過正是這種無律感，才更讓人放鬆。
    格蘭菲迪確信，琴酒的呼吸更加平緩了些。
    他點了支煙，將身子探到前座，調高了空氣過濾係統的頻率。
    伏特加從座椅下拿出一把傘，下車去車站裏，他隨身帶著槍，隻要板倉卓那個家夥一露麵就能幹掉他，然後開車下班走人。
    距離板倉卓赴約還有至少半個小時，格蘭菲迪見琴酒還是沒有睜眼的意思，便拿出手機，跟發來信息的人討論了一下計劃的細節。
    要知道，雖然接手了組織boss的權力，但資產可沒有一同接手，他對老板那些值錢的家當還是很眼饞的。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伏特加打著傘走回來，表情看上去有些鬱悶。
    “板倉卓那個家夥失約了，車站裏沒人。”
    組織行動中沒有遲到一說，到點沒來一律當作失約，他們不可能多等。
    他打開車門，謹慎地收起傘，沒讓哪怕一滴水落入車內，隨後從車上拿了些紙擦幹了鞋底。
    琴酒終於睜開了眼，說出了時隔3個小時後的第一句話。
    “找朗姆核實情報，有點不對勁。”
    格蘭菲迪聽得懂他的意思，如果板倉卓沒問題，不可能隨便失約，但若是他有問題，將他們引到了這裏，又不可能沒有布置。
    可伏特加在車站裏待了半個小時也沒什麽動靜，這很奇怪。
    伏特加點頭，給朗姆打了電話。
    “他說剛剛收到消息，板倉卓下午四點被發現死在工作室裏。”
    格蘭菲迪冷笑一聲“那剛剛跟我們打電話的就隻能是鬼了。”
    “開車先離開這裏，讓朗姆把情報查明白再往外發任務。”琴酒坐直起來，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他聲音冰冷，“要是剿滅中出現這種程度的失誤，損失可就不隻是浪費些時間那麽簡單了。”
    黑色的保時捷356a在雨幕中遠去。
    板倉卓半天前就死了，那麽那通電話究竟是誰打的，又有什麽目的呢？
    與此同時，阿笠博士宅中。
    柯南正擺弄著一本日記，一旁的桌子上還放著一隻u盤。
    那通電話自然是他打的。
    下午毛利大叔接到一則委托，就是關於板倉卓死亡事件，柯南在調查板倉卓屍體時發現了這兩樣東西，然後驚訝地發覺這個男人竟然跟組織那群人有關係。
    於是他就偷偷毛走了這兩件東西，破案後還跟阿笠博士跑到板倉卓在長野的住所搜索，正是那時接到伏特加打來的電話的。
    他用蝴蝶結變聲器偽裝成板倉卓，忽悠伏特加跑去東京另一端去了，為自己的搜索機會。
    其實他完全可以靠這通電話來接近伏特加和琴酒，冒險拿到更多信息，但那樣太賭了，至今為止的每一次豪賭他都輸得徹底，所以這次他學聰明，拿到這本日記還有這個u盤已經完全滿足了。
    隻要不貪，就不會虧。
    阿笠博士站在旁邊昏昏欲睡，時不時點點腦袋，冒出巨大的鼻涕泡。
    “這麽晚把我叫來幹嘛？”左等右等，千代光終於打著哈欠推門進來。
    “終於來了。”柯南將那枚u盤遞給他，“幫忙破譯一下這個玩意，注意不要聯網。”
    千代光挑了挑眉，拿出自己那台終端，將u盤插了上去，屏幕一黑，一隻神情冰冷的企鵝出現。
    “pengu？你從哪搞來的這玩意？”
    他好奇地看向柯南。
    “機緣巧合，我怕這東西有病毒，所以到手後沒敢隨意打開看，你看看能不能搞定它。”
    “簡單。”
    千代光隨手輸入一連串英文，企鵝很快露出一個譏諷的笑，悄然退場。
    “你怎麽這麽熟練？”柯南驚了。
    “這是組織用來加密文件的病毒程序，如果輸入錯誤就會自毀，順帶將內容一並清空，以前我所在的實驗室裏那群人每次保存實驗記錄就是用的這玩意。”
    千代光輕描淡寫道。
    “可你不是”
    “你會防備一個無法反抗的實驗體嗎？”千代光瞥了他一眼。
    “”柯南一哽。
    “他們也不會，所以每次輸密碼我都看到了。”
    沒多久，他操作著終端，簡單瀏覽了一遍。
    “嗯，也沒什麽有用的東西，盡是些組織幕後操盤的產業，還有某些人物的黑料這裏還有一部分超人計劃的概念。”
    柯南看他在那邊分類梳理，便放心地交給他，自己翻看著那本日記。
    這本日記記載了從兩年前開始，板倉卓被組織找上門，威逼利誘下內心掙紮的過程，他一麵害怕組織展現出的能量，一麵又忍受不住良心的不安，可組織開出的條件也讓他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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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終日活在惶恐中，不安地享受著這一切帶給他的物質享受，同時又擔憂某一天被那些無法無天的家夥清除。
    在日記的最後一頁，他用特殊墨水寫下了幾行隱形的文字，隻有在紫外線的照射下才會顯現出來。
    “e can be both d and the devil”
    “sce e are tryg to raise the dead agast the strea of ti”
    柯南神色凝重地看著這兩行英文。
    就在這時，房間的燈忽然被打開，灰原哀揉著眼睛走進來，淡淡看著他們。
    “大半夜不睡覺，你們在這裏搞什麽鬼？”
    柯南尷尬地笑了笑，他就是為了不讓這個女人擔心才會選擇趁她睡著後才找來千代一起調查的，沒想到現在被逮了個正著。
    灰原哀走過來，看了眼他手上的日記，默默念出上麵的英文意思。
    “我們既是上帝也是惡魔。”
    “因為我們要逆轉時光的洪流，讓死者重新複蘇。”
    “你又從哪搞來的這東西？這可是組織讓我研發a藥時的要求。”
    柯南愣了下，“a藥的效果不是返老還童，最終期望為永生嗎？”
    “返老還童，永生不死都不過是順帶的效果罷了，從一開始，這種藥的追求就是使死者複活。”灰原哀又湊到千代光那邊，看了看他手上的終端。
    “超人計劃，這又是什麽計劃？”
    千代光躲避不及，還是給她看見了一部分內容，他隻好幹笑了下“大概又是組織的什麽新計劃吧”
    灰原哀眯了眯眼睛，看著他那琥珀色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隨便你們吧，反正我要回去睡覺了。”
    她眼中似有水波在流轉，又打了個哈欠，轉身走了出去，留下這麽一句。
    千代光鬆了口氣。
    柯南疑惑道“為什麽不告訴她？”
    “不知道，就是莫名其妙說不出口。”千代光沉默了一陣，有些煩悶地說。
    柯南難以理解這種心態，聳了聳肩，從他手中接過終端，開始查看被分類好的資料。
    房門外，灰原哀抱著胳膊，聽房間內沒了談話聲，湖藍色的眼睛暗了暗，她啟步走回自己房間。
    抱著上次逛街時買的小鯊魚毛絨娃娃，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幾番也睡不著。
    從枕頭下摸出裝有解藥的藥盒，她輕輕搖動，聽到清脆的碰撞聲，稍微安心了些，將藥盒放了回去。
    終歸是睡不著，她幹脆從床上下來，抱著小鯊魚坐到電腦前，開機。
    瑩藍色的光從屏幕中照映出來，在漆黑的房間中顯得格外刺眼，但灰原哀對此已經很習慣了，這個點也不會出現某個不合時宜的家夥貿然闖入，然後自說自話地打開燈。
    她倒也不是喜歡黑暗，隻是這種不用擔心某個角落會跳出來奇怪東西的環境讓她安心，她本就不適應太過光亮的環境。
    隨手打開自己歸納好的數據，裏麵一整溜幾乎都是千代光的身體數據，以及他服用解藥後的血液成分變化、神經反應速度等數據。
    下麵則有幾條屬於她的數據，二者對比來看，千代光的數據與她並沒有什麽太大區別，也就是說，他的身體跟常人並無二異。
    唯一值得關注的，也不過是每次變大他的頭發會自動增長，而她和工藤不會。
    這種增長是唯一的異常，就算他變回小孩模樣，長出來的頭發也不會恢複，每次還是他自己操刀剪掉的，才維持著現在的短發。
    一定要說的話，這種詭異的情況給她的感覺就像是——
    變大後是“琴酒”，變小的才是“千代光”。
    她眼簾微闔，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將小鯊魚抱緊了些，撥打了一個電話。
    “嘟——”
    “嘟——”
    電話鈴聲響了一會兒才被接通，那邊很安靜，隻有極其細微的呼吸聲，還有零落的雨聲。
    那個人反常地沒有先開口，灰原哀沒有在意，他不開口就由她來。
    “我安然無恙很超乎你的意料？”
    沒有回應。
    灰原哀也不惱，輕笑著說“怎麽樣，我的眼光不錯，挑選的夥伴還算靠譜，這一點上比你強多了，不是嗎？”
    雨聲瀝瀝。
    “你不願意說話就算了，大晚上打擾你確實是我的不對，不過我想要一點東西，你可以把關於超人計劃的資料發給我嗎？”
    “噠——”
    電話被掛斷。
    灰原哀挑了下眉，看著手機屏幕歎了口氣。
    沒過多久，一封郵件被發送到她手機上。
    她點開來，就看到了這個瘋狂計劃的冰山一角。
    克隆技術
    人體實驗
    腦域開發
    越看下去，越是觸目驚心。
    她平複著心中的憤怒，盡量冷靜下來，有目的地去查看那些實驗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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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37
    有了。
    一張冰冷的照片出現在她眼中，那是一個躺在實驗台上，被拘束衣捆綁著的銀發少年。
    盡管有著琴酒的一切特征，但那人與琴酒隻能說毫不相幹。
    那好看的琥珀色眼眸中全然沒有她所熟悉的懶散和靈性，更貼切的形容詞隻能是無神，甚至渙散，本就白皙的皮膚要比常人更加蒼白，顯出難言的病態，肌腱分明的臂膀並不能表現出力量感，反而被那種蒼白所汙染。
    灰原哀抿了抿唇。
    在這一則實驗日誌中，記載著整整四年不止的實驗內容。
    【53】
    【耐性極限測試開始】
    【54】
    【骨折與剜肉的刺激遠不足以抵達耐性極限，也遠沒有達到實驗體恢複能力的極限，後嚐試了101novel.coma電流刺激，效果顯著，實驗體精神渙散，有生理性的失禁反應，但並沒有喪失意識】
    【55】
    【經過治療，發現實驗體並不依賴常規消毒手段，酒精與碘液難以產生效果，灼燒消毒法經測試有效，判斷為細胞活性過高】
    【56】
    【在加大電流的二次試驗後，測試出了使實驗體暈厥的最低電流大小為2785a，同時發現在實驗體失去意識後，傷口的自我恢複速度顯著減緩，這種驚人的回複能力竟然隨著意誌可控，真是奇跡】
    【57】
    【經過131小時的缺水測試後，實驗體表現出狂躁症狀，攻擊性激增，卻並沒有因脫水而喪失行動力，顯然這還遠沒有達到極限，初步觀察後決定再延長101novel.com小時】
    這還隻是其中某段時間的簡記，像這樣的日誌有整整一千多份，而像這樣的實驗體，還有三十多個。
    灰原哀捂住了自己的嘴，簡直說不出話。
    在37號實驗體資料的最後，寫著這樣一段結論。
    【124】
    【預估壽命將盡，準備參與tx係列實驗，觀察其藥效】
    【實驗體已服藥】
    【實驗體有劇烈的掙紮趨勢，力量控製能力完全失控，就連拘束衣也差點被掙脫，皮膚表麵呈現紅熱，心速劇增，內髒運行負荷，48分鍾後意識消失，63分鍾後機體活動停止，65分鍾後判定為腦死亡】
    【37號實驗小結】
    【此次實驗為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實驗體具備完善的智慧，機體能力無限接近基因來源，對改造適應度極高，甚至完成了對距今為止所有實驗體的超越，不過受限於克隆體壽命問題，無法實現投入量產，且對腦域開發試驗沒有反應】
    【也許我們需要換一條道路】
    灰原哀愣在原地，隻覺得那幾個字格外刺眼。
    “判定為腦死亡。”
    千代已經死過一次了，因為她的藥。
    千代又重生了，因為她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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