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邊境軍營。
    空氣中充斥著濃鬱的血腥氣，士卒的傷痛哀嚎聲不時響起。
    陳武左手拎著裝有敵軍左耳的囊袋，右手握著長刀大步向軍功記錄營帳走去。
    他掀起營帳的簾子，裏麵排著十餘名老兵，他們手裏提著囊袋，袋子裏裝著淌血的人耳。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老兵們眼神冷漠的扭頭看去。
    他們在見到陳武手中的袋子飽滿、鼓脹時，微微一怔。
    陳武滿身殺氣，排在了老兵們身後。
    老兵們感受到陳武身上的煞氣與氣勢，幾人對視一眼，一齊讓開道路。
    他們對陳武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示意讓陳武先登記軍功。
    陳武見此也沒有拒絕。
    他大步走到桌前，提起囊袋，口子朝下，抖動幾下。
    “嘩啦啦……”
    血淋淋的人耳如雨般墜落。
    負責登記軍功的軍官見到這幕，驚得瞪大了眼睛。
    尋常戰鬥，一場下來，老兵能殺兩三人，就算不錯的了。
    殺五個以上的鳳毛麟角。
    至於十個以上，那都是絕世猛人才能幹得出來的事。
    軍官不敢怠慢，趕忙點數了一遍耳朵數量。
    “一共二十八個。”
    軍官抬頭看著滿身煞氣，如同殺神般的陳武，心底不知為何生出一絲畏懼。
    看到陳武，他就仿佛看到了那些身經百戰、殺伐無數的老將。
    “姓……姓名……”
    軍官咽了口唾沫問道。
    “先鋒營十三隊陳勇。”陳武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軍官趕忙將這筆軍功記錄在軍功簿上。
    見自己的軍功記錄在上，陳武點了點頭，問道：“田伐將軍的營帳在哪？”
    軍官聽到這話，先是一怔，隨後反應過來。
    他目光複雜的看著眼前的陳武。
    此人怕是被田伐將軍相中，被調去當了親隨。
    軍官對陳武說道：“田伐將軍的營帳在西邊，你出了這裏，一路向西走，就會看到。”
    “多謝。”陳武言語簡短的說道。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去。
    軍功登記營帳中的老兵和軍官注視著陳武離去的背影。
    他們心底感慨。
    此人若是不死，日後在戰場上一定會成為一員猛將！
    陳武掀起簾子，邁步出了營帳。
    他看了一眼驍勇部十五隊的方向，心道：“小靈，戰場不比江湖，哪怕是我在亂軍叢中也不敢說能毫發無傷。”
    “你不要怪我。”
    心裏想著，陳武向西邊營帳走去。
    ……
    大武遊擊將軍營帳。
    “報！”
    “田將軍，外麵有個叫陳勇的，說是來入親隨隊的。”
    報信兵跑進營帳，跪在地上對站在沙盤旁的田伐說道。
    田伐想起那個渾身充滿殺氣與煞氣的年輕人。
    “讓他進來。”
    “是！”
    報信兵退下。
    一息後，陳武大步進了營帳。
    他看到站在沙盤旁的田伐，單膝下跪，右拳橫在心口，恭敬道：“先鋒營陳勇見過田將軍。”
    田伐見陳武單膝下跪，行軍禮。
    他臉上露出笑意，快步走到陳武近前。
    田伐麵容年輕，不過二十餘歲。
    他拉起陳武，笑道：“陳兄弟，剛剛那場廝殺，你殺了多少人？”
    陳武抱拳：“回稟將軍，我殺了二十八個。”
    “二十八個……”
    田伐念了一遍，目露驚喜。
    他問道：“敢問陳兄弟，武道境界是幾品？”
    “二品。”陳武答道。
    “好好好！”
    田伐聽後大笑起來。
    二品實力的武者，放在軍中，這可是能當衝陣將軍的角色。
    他這次真是撿到寶了！
    “陳兄弟，以後你就是我親隨隊的十夫長。”
    “來人，給陳十夫長拿一套鎧甲來。”
    田伐扭頭對營帳外喊道。
    外麵快步走進來兩個士兵，手拿測量工具，給陳武測量身材。
    陳武一邊讓士兵測量身材，一邊拱手對田伐說道：“田將軍，屬下有一事相求。”
    聽到這話，田伐爽朗一笑：“何事，陳兄弟你盡管說。”
    陳武深吸一口氣，抬眸看著田伐說道：“先鋒營驍勇部十五隊中有一名女子。”
    “她是我的師妹，追我而來，我想請將軍將她逐出軍伍！”
    ……
    驍勇部十五隊營地。
    身材單薄瘦小的陳靈坐在地上，臉色蒼白，靈動的雙眸望天，心中滿是喜悅。
    她終於能和小武哥一起並肩作戰了。
    就在陳靈思索之際。
    後麵突然走來一人，伸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肩頭。
    “你小子竟然沒死！”
    那人聲音疲憊中帶著驚訝。
    陳靈感受到肩上傳來溫熱、黏稠之感。
    她下意識扭頭看去。
    隻見她肩上有一隻男人的手，男人的手上沾滿了黏稠的鮮血。
    “啊！”
    陳靈嚇了一跳，下意識從地上竄起來，掙脫了那隻手。
    她看著自己的肩膀，臉色蒼白如紙。
    “哈哈哈哈！”
    “瞧你這膽量，這麽點血你都嚇成這樣！”
    “你剛才該不會一打起來就裝屍體了吧？”
    旁邊傳來一個男人的嘲笑聲。
    陳靈尋聲看去。
    一個身穿大武軍服，麵容蒼老，下頜處滿是胡茬的老兵坐在旁邊的地上，放聲笑著。
    陳靈被捉弄到了。
    她重新坐到地上，鼓起臉，氣得沒有理會老兵。
    那個老兵見陳靈不說話了，他笑著搖了搖頭。
    老兵躺倒在地，雙臂枕在腦後，仰麵看著蔚藍的天空，臉上滿是疲憊。
    他是十五隊的小隊長，職位是十夫長。
    老兵躺了幾息，忽然開口說道：“小子，我跟你打個賭怎麽樣？”
    “你要是贏了，我給你十錢銅板，要是我贏了，你給我十錢銅板。”
    “賭不賭？”
    陳靈沒有理他。
    “就賭這場戰鬥咱們隊能活著回來幾個……”
    “我賭三個。”
    老兵躺在地上，笑著對陳靈說道。
    聽到這話，陳靈微微一怔。
    三……三個？
    剛入伍的時候，他們十五隊，可是足足有十個人。
    陳靈嘴巴微張，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該怎麽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大概過去了一盞茶的時間。
    十五隊沒有人再回來。
    躺在地上的十夫長老兵爬起身子，掃視四周。
    他咂著牙花子說道：“不會吧？”
    “就咱們兩個活著回來了？”
    “那幾個小子點兒也太背了吧？”
    老兵故作語氣輕鬆的對陳靈說道。
    陳靈小臉蒼白，微微抿嘴。
    她目光掃過周圍，腦海中想起十五隊中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
    自己剛來的時候，那老漢曾分給過她幹糧。
    說她年輕，飯量大，多吃些。
    老漢當時看向她的目光中，滿是長輩對晚輩的關愛。
    十五隊的其餘身影一一從陳靈腦海中閃過。
    陳靈目光逐漸黯淡下來。
    這……
    就是戰爭嗎？
    剛認識幾天的人，一場戰鬥下來，就不見了蹤影。
    新兵不斷頂替空缺，從戰鬥中活下來的新兵變為老兵，最後又不知死在哪一次戰鬥中。
    戰爭的殘酷淋漓盡致的展現在陳靈麵前。
    就在她思索之時。
    “嘩嘩……”
    不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聽到這腳步聲，躺在地上休息的老兵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陳靈尋聲看去。
    隻見不遠處陳武跟著一個二十餘歲的年輕人身後，大步向陳靈這邊走來。
    陳靈目露驚喜，站起身快步迎了過去。
    田伐走在陳武身前，見陳靈跑過來，他回頭看向陳武，問道：“是她嗎？”
    “是。”陳武不敢看陳靈，低著頭說道。
    田伐大手一揮，身後的親隨隊快步衝了過去，將陳靈圍在中央。
    “大武軍律，禁止女子從軍！”
    “拿下，逐出軍營！”
    田伐冷冷的看著陳靈：“你若是再敢回來，定斬不饒！”
    向陳武奔去的陳靈，聽到這話，頓時愣住。
    她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陳武。
    陳武眼眸低垂，沒有看陳靈。
    田伐的親隨隊上前，按住了陳靈的胳膊與肩膀。
    十五隊的十夫長老兵見狀，嚇了一跳。
    他趕忙說道：“田將軍，是不是鬧誤會了？”
    “陳八這小子，是男人啊！”
    田伐不語，大步上前，一把扯下了陳靈臉上的人皮麵具。
    陳靈那張蒼白、秀氣俊俏的麵容展露出來。
    見到她的麵容，周圍的士兵也不禁一怔。
    陳靈任由田伐扯去人皮麵具。
    她目光死死盯著陳武，一瞬不瞬。
    親隨隊押著陳靈，向營地外走去。
    陳靈突然回頭，咬著唇，眼眶發紅道：“你這個騙子！”
    “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