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尖劃破空氣帶起細微的嗡鳴，閻烈騰地站起來，隨後拍了拍陸晨玄的肩膀，“森羅令的共鳴使用我熟，十日內我會把消息帶回來。”
    說罷，他身形一矮，如狸貓般竄上院牆，黑色披風在夜風中展開又驟然收緊，轉瞬便消失在道城縱橫交錯的巷陌深處。
    畫琉璃將明心留下的樹皮冊子塞進袖中，那冊子邊緣已有些磨損。
    “白蓮教的擴張得借萬佛節的東風，”
    她指尖凝出一縷水汽，在掌心凝成水鏡，鏡中清晰地映出公明寺廣場上密密麻麻的人影。
    “明心在城外聯絡的農戶剛好派上用場，我去散播消息，就說聖母顯靈，要在城郊分新墾的良田，趁機在周邊宣揚白蓮教義，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畫琉璃也相繼離開，一切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
    陸晨玄獨自留在空院，反手掩上斑駁的木門。
    院中老槐樹的影子在月光下張牙舞爪，偶爾傳來幾聲夜蟲的低鳴。
    少年走到井邊，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臉上，井水的涼意順著毛孔滲入肌理，激得他打了個輕顫。
    “元神之胎……”
    他低聲呢喃，指尖撫過心口，那裏有團暖融融的光暈正緩緩搏動。
    他雖然隻有一條大脈，但在焚心聖焰日以繼夜的加持下，仙力漸漸蓄滿，如今已經到了凝胎層次晉升為蘊神層次的關鍵時期。
    陸晨玄盤膝坐在槐樹下，雙掌交疊於腹前，調整著呼吸，讓氣息變得悠長平穩。
    “嗡 ——”
    龍魂珠震顫起來，紫金色的龍氣從道基湧出，在他周身凝成半透明的龍形虛影。
    虛影張開巨口，開始吞吐天地間稀薄的靈氣，一顆顆遊離的光點被龍氣裹挾著，絲絲縷縷匯入他的識海，如同涓涓細流匯入江海。
    識海中，一團瑩白的光胎正靜靜懸浮。
    光胎像極了未開的蓮花苞，散發著聖潔氣息。
    陸晨玄沉下心神，引導著龍氣緩緩注入光胎。
    以真龍之氣淬煉元神，遠比尋常吐納要凶險百倍，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
    但風險越高收益越高，經過龍氣淬煉的元神之胎將會堅韌到一個恐怖的地步。
    龍氣觸碰到光胎的刹那，劇烈的刺痛從識海炸開，仿佛有無數根鋼針在同時紮刺。
    陸晨玄牙關緊咬，額角青筋暴起，汗水順著下頜線滴落，砸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跡，很快又被蒸發。
    光胎在龍氣的衝刷下劇烈震顫，那些細密的紋路開始發光，隱約能看到胎內蜷縮著個小小的人影，眉眼竟與陸晨玄一般無二，神態安詳。
    “還差一點……”
    他猛地咬破舌尖，精血化作紅霧融入龍氣，口中泛起濃重的血腥味。
    虛影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聲浪在院中擴散開，驚得樹上的夜鳥撲棱棱飛起。
    龍氣陡然暴漲，如潮水般湧入光胎。
    胎內的小人影緩緩抬起頭，緊閉的雙眼顫了顫，似乎有睜開的跡象。
    鐺——
    院牆外傳來晨鍾的轟鳴，萬佛節終是落幕了，那些被集中在寺廟裏的百姓也開始緩緩退場。
    陸晨玄猛地睜眼，龍氣虛影驟然潰散，化作點點金光消散在空氣中。
    他捂著額頭喘息，胸口起伏不定，識海中的光胎雖未睜眼，卻比先前凝實了數倍，周身縈繞著淡淡的紫金光暈，更顯神聖。
    “蘊神之境，真是神妙無窮……”
    少年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天邊已露出一抹淡淡的緋紅，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快了。”
    道城的街道在早晨星光中蘇醒，這座似是空城的城市恢複了往日的熱鬧，一切都在按某種既定的軌跡運行。
    陸晨玄換上一身灰布短打，混在回城的人群裏，悄悄地觀察著來往百姓。
    這些百姓臉上都洋溢著喜氣，手裏搓撚著一串血紅的佛珠 —— 正是萬佛節的 “賜福”。
    臨近公明寺門口，三五成群的小團體嘰嘰喳喳地商量著。
    “聽說了嗎？城主府今晚設宴，連中央仙域的大人都要親臨呢！”
    兩個挑著菜擔的漢子擦肩而過，其中一個壓低聲音道，“我表兄在公明寺當差，說這次來的可是位大人物，連幾位高僧都要親自迎接。”
    陸晨玄心中一動，腳步下意識放慢，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街角茶館裏，幾個身著錦袍的修士正臨窗而坐，姿態悠閑。
    為首那人指尖夾著枚玉簡，周身散發的威壓使得周圍人自發地避而遠之。
    仙胎境巔峰的氣息！
    距離仙台僅一步之遙，尋常百姓家在他麵前連頭都抬不起來。
    更讓少年心驚的是，這樣的修士在道城竟比比皆是。
    綢緞莊的掌櫃盤點賬目時，袖口滑落的玉佩有著二品的靈壓，酒樓跑堂的夥計端著托盤穿梭，腳下竟踩著仙種級秘術；甚至連賣花的老嫗，都有著一絲微弱的仙力波動，竟然授了仙種，那波動雖微弱，卻真實存在。
    之前因為萬佛節的緣故，萬人空巷。
    都集中到了公明寺，公明寺本身藏有大陣遮掩因果，加上人群密集，難以窺探這座雄城的全貌。
    如今這個樣子，才是真正的道城，強者如雲！
    “道城…… 果然藏龍臥虎。”
    陸晨玄摸了摸下巴，轉身走進一家布莊。
    陸晨玄一貫的形式風格都是於細微之處見真章，跟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東西，能反饋出很多難得的信息。
    布莊老板是個禿頂的老者，臉上溝壑縱橫，見他進來，眯眼笑道：“客官要點什麽？上好的雲錦剛到，做件法袍最是合適，不僅料子好，還蘊含著靈氣，常年穿著有利於吐納仙力，修身養性。”
    陸晨玄指著一匹灰布：“就要這個。”
    他指尖暗中彈出一縷匹練，落在算盤上，算盤猛地一震。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拱手道：“客官好手段。”
    “老板可知城主府設宴的緣由？”
    陸晨玄付了錢，狀似隨意地問道，餘光卻緊緊盯著老者的表情。
    老者壓低聲音，左右看了看，確認沒人注意後才說道：“來了幾位城主級別的強者，還帶來了‘梵境’的旨意，據說跟一件盛事有關，要從南國修士裏選三位，保送中央仙域進修，其中之意，客官自行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