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玄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
    左側站著個赤發少年，一頭紅發如火焰般張揚，裸露的臂膀上盤著血色紋身，那紋身似活物一般，隨著他的呼吸微微蠕動。
    每一次呼吸，都有細微的火星從他鼻腔溢出，落在地上，留下淡淡的焦痕。
    右側的青衣少女，身形纖細，腰間懸著兩柄短刃，刃身鋒利無比，最出彩的是少女的眼神，比刀刃更冷，也是唯一與陸晨玄站得算近一些的。
    最前方的紫袍公子，折扇輕搖，姿態悠閑，扇麵上繪製著一副山河圖，仔細看去，山河圖中的江水似在緩緩流淌，山巒也仿佛在微微起伏，其中神妙已有接近天人秘寶之威，引得周圍不少人暗暗側目。
    “參見大師、殿下！”眾人齊齊抱拳恭聲。
    “入殿。”
    齊敬之點點頭，沉聲說道，隨即推開宮門。
    宮門緩緩開啟，一股混著蚩神香的寒氣撲麵而來，那香氣濃鬱卻不膩人，寒氣凜冽卻不刺骨。
    二十根盤龍柱矗立在殿內，柱上纏繞著發光的鎖鏈，鎖鏈盡頭連接著一麵巨大的水鏡，鏡麵光滑如冰，清晰地映出每個人緊張而期待的麵容，連細微的表情都無所遁形。
    慧能緩步走到水鏡前，指尖的琉璃舍利緩緩升空。
    “佛祖舍利！”
    有不少認出此物的人驚呼。
    陸晨玄心說：“南國這些賊禿的舍利見過不少，但大多都纏滿了因果業障，也就隻有大日明王的佛火還算幹淨澄澈，這枚舍利的能量卻是精純之極，想必來自梵境。”
    這枚舍利通體晶瑩，散發出來的氣息也是柔和溫潤。
    舍利懸在鏡心，驟然爆發出萬丈金光，金光中，浮現出無數細密的梵文，這些梵文如金色的蝗蟲般，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地撲向眾人，無形的威壓蕩開，所有人頓時眉心一緊。
    “佛門的金剛體魄能夠在眾多大道中遙遙領先是有原因的，佛門手段幾乎都可以用來淬煉體魄，佛火鍛體、舍利威壓，這些都類似煉體術，煉體術雖然沒落，但或許可以從佛門神通中尋到新的門路。”
    陸晨玄思忖著。
    “第一關，承舍利威壓十息者，入列。”
    慧能的聲音平靜無波，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赤發少年性子最是急躁，第一個踏步上前，轉瞬間被金光籠罩。
    他猛地仰頭嘶吼，周身騰起熊熊烈焰，火焰熾熱，似是要將這金光燒穿。
    隻是那些梵文遇火非但不滅，反而像附骨之疽般，迅速鑽進他的毛孔。
    少年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身體開始微微顫抖，不過三息，便再也支撐不住，“噗通” 一聲跪倒在地，手臂上的血色紋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露出底下蒼白的皮膚。
    “這位可是雛龍榜上排名七十九的火男，竟然隻撐住了三息時間，這佛祖舍利的威壓恐怕臻至天人了！”
    “不堪一擊。”
    紫袍公子見狀，嘴角撇了撇，邁步上前。
    身後竊竊私語也隨之響起。
    “紫衣公子，據說開慧晚了六年，之後一路高歌猛進，如今位列雛龍榜第三十名，很猛。”
    “他應該能過得去！”
    紫衣折扇一收，周身湧出淡紫色的霧氣，霧氣迅速凝聚，化作一麵堅實的護盾，將梵文擋在外麵。
    他嘴角噙著笑意，正欲說些什麽，護盾突然發出 “哢嚓” 的碎裂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梵文如潮水般湧入，瞬間擊潰了他的仙力。
    “怎麽可能......”
    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七竅淌出鮮血，身體一軟，狼狽跌坐在狐裘上，一觸即潰，連一息時間都沒有。
    “這佛祖舍利的威壓似乎不隻是針對肉身，這紫衣實力要比火男強上不少，但是心智不夠堅韌，故而連一息時間都撐不住。”陸晨玄仔細分析著其中失敗的原因。
    青衣少女眼神一凜，雙刃出鞘，刃身閃著寒光。
    她身形靈動如貓，在金光中輾轉騰挪，雙刃揮舞，劃出道道銀弧，將靠近的梵文盡數斬斷。
    隨著時間推移，梵文越來越多，她的動作漸漸遲緩。
    第七息時，一根梵文凝結的金刺悄無聲息地襲來，精準地刺中她的膝蓋。
    少女踉蹌著倒地，短刃 “哐當” 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咬著牙，抬起頭來，是一雙不甘的眼神。
    七息時間已經很強了。
    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少女已經超越了很多雛龍榜上的天才，陸晨玄的目光多留意了一段時間。
    轉眼之間，原本的三十餘人隻剩下寥寥五人，其他人要麽狼狽倒地，要麽已被金光震出殿外，無一例外撐不住十息時間。
    慧能目光掃過剩下的人，最後落在齊敬之身上，語氣平淡：“少城主，請。”
    齊敬之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入金光範圍。
    他背後九柄劍影同時出鞘，劍鳴聲響徹大殿，氣勢頓時淩厲起來。
    他雙手結印，劍影在空中組成一個複雜的劍陣，金色梵文撞上劍陣，發出金鐵交擊的脆響，叮叮當當，不絕於耳。
    “一息......”
    時間緩緩流逝，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
    劍陣劇烈震顫，劍影上浮現出細密的裂痕，隨時會破碎。
    齊敬之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牙關緊咬。
    “五息......” 他猛地噴出一口精血，精血落在劍影上，那裂痕瞬間愈合，劍影竟暴漲三寸，散發出駭人的煞氣，氣勢更勝從前。
    “九息......”
    劍陣再也支撐不住，轟然破碎。
    梵文如利箭般，密密麻麻地刺向他的胸口。
    齊敬之不退反進，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左手抓住三枚金刺，右手劍指並攏，硬生生在金光中撕開一道缺口。
    “十息！”
    隨著慧能的聲音落下，舍利光芒驟斂。
    齊敬之半跪在地，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左手掌上的皮膚已被金刺灼燒成焦黑色，疼痛鑽心，但是他眼中卻燃著桀驁的火焰，絲毫沒有屈服之意。
    慧能看著水鏡上浮現的排名，輕輕頷首，宣布道：“齊敬之，過。”
    齊敬之半跪在地的身影尚未挺直，掌心血痕未幹，在青灰色的地磚上洇開一小片暗沉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