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宇前的廣場上竟人頭攢動，香客們穿著漿洗得發白的長衫，手裏捧著紅似血的線香，眼神空洞地往大殿裏擠。
    “他們……是活的？”龍七吸溜著冷氣。
    破妄真瞳發動穿透一名老嫗的胸膛，血肉隨即消融，唯有中心位置有一物，在散發著氣息。
    “是假象。”他低聲道，“這些人或許生前真實存在，正如我所說，是‘生前’存在。”
    香客們的誦經聲越來越響，仔細聽卻全是倒念的《金剛經》。
    “小心一點，我們進去看看。”
    陸晨玄上前一步，龍七突然拽住他，聲音有些顫抖“真要進去，你就不怕羊入虎口？”
    “不入虎口，焉得虎子，你不進去，怎麽知道對方葫蘆裏賣什麽藥。”陸晨玄斬釘截鐵，低頭看了眼，飛仙令的光點近在咫尺，就在廟裏。
    踏入大殿後，誦經的聲音弱了不少，少年環顧四周。
    三尊丈高的佛像端坐於蓮台，左邊的藥師佛捧著琉璃盞；中間的如來佛垂眸微笑，單手作拈花狀；右邊的阿彌陀佛最是詭異，雙眼空洞，不知道被誰扣走了雙眼。
    “施主，請上香。”一個灰衣和尚端著銅爐走來，陸晨玄抬眼望去，重重解構之後，不意外這和尚也是假象。
    陸晨玄掃過供桌上的祭品，看似是尋常的穀物水果。
    實則是七顆還在跳動的心髒，每顆心尖都插著寫有名字的木牌，其中一塊赫然刻著“金牛”。
    “不上。”少年將龍七護在身後，焚心聖焰的焰光在佛前投下扭曲的影子，“這不是佛。”
    和尚的臉驟然扭曲，露出兩排尖牙“施主可知不敬佛祖的下場？”
    “知道。”陸晨玄笑了，破妄真瞳的金紅光束射向藥師佛的琉璃盞，“就像他這樣？”
    光束穿透假象，琉璃盞中浮出半張人臉——是雛龍榜第六十三的蠻牛，他的嘴唇還在翕動，似乎在喊“救命”。
    香客們的誦經聲戛然而止，齊刷刷轉頭望來。
    他們的眼球開始滲血，順著臉頰滴在香灰裏，暈開一朵朵暗紅梅。
    “放肆！”和尚猛地甩出念珠，骷髏頭串成的鏈子在空中化作毒蟒，“我佛慈悲，度化爾等妖孽！”
    陸晨玄側身避開，劍胎橫掃而過。
    將一切事物淨化。
    “慈悲？”少年劍尖挑起一顆血珠，“這裏一片屍山血海，就是你所謂的慈悲？”
    和尚的袈裟無風自動，露出胸口的“卍”字烙印，烙印下藏著道傷“施主既懂佛理，可知‘我不入地獄’的真意？”
    “知道。”破妄真瞳鎖定佛像的蓮台，“你們把地獄搬來了，還讓這些亡魂給你們當墊腳石。”
    龍七指向如來佛的手掌“那是……一條發帶？”
    佛掌的指縫間，果然纏著條綠綢帶，上麵沾著的血跡還未幹涸。
    陸晨玄心中已經猜了個大概，來追尋這枚飛仙令的修士，應該是都已經遭了毒手。
    “辯論無益。”和尚的聲音變得尖利，“跪下磕三個頭，饒你們全屍。”
    “磕不了。”陸晨玄的焚心聖焰順著地磚蔓延，保證腳下區域絕對安全，“堂堂佛門聖地小靈界，竟然出了個假佛祖。”
    就在這時。
    如來佛的頭顱緩緩轉動，脖頸處露出生鏽的合頁“自願獻祭元神，換你們……活一個。”
    陸晨玄答非所問“你是背叛了佛門正統的教徒？”
    如來佛的金身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短暫的沉寂過後。
    如來佛的金身突然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脖頸處的合頁徹底崩裂，頭顱滾落蓮台的刹那，一道金光從腔體內暴射而出。
    陸晨玄直接喚出金烏劍胎，如臨大敵！
    煙塵彌漫中，一個身著破爛袈裟的僧人緩緩站起，他左手捏著半塊斷裂的佛珠，右手握著柄纏著鎖鏈的降魔杵，袈裟下的皮膚布滿縱橫交錯的傷疤，仔細看去，每道傷疤裏都嵌著細小的佛文，那是被硬生生刻上去的。
    “梵境弟子？” 他低頭看著掌心的佛文，忽然神經質般笑了起來，“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他抬手拂過虛空，三尊佛像瞬間崩解，碎石飛濺，露出背後嵌滿顱骨的石壁。
    “當年我主張‘殺魔證道’，被那些老東西扣上‘魔僧’的帽子，扔進這小靈界自生自滅。”
    “可他們忘了，地獄最能養佛。”
    “那些修士都是你殺的？”
    “殺？” 僧人歪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猩紅，“我是在渡化。你看這些修士殺了多少無辜生靈？他們本就是惡，我不過是提前送他們入輪回。”
    他轉向陸晨玄，鎖鏈猛地繃緊“你身上有佛光，也有魔氣，倒是有趣。要不要試試我的‘殺道’？”
    陸晨玄雲淡風輕“殺惡成佛？你殺的隻不過是你以為的惡罷了。”
    “歪理！” 僧人怒喝，降魔杵砸向地麵，整座大殿劇烈震顫，牆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仿佛隨時都會坍塌，“那些禿驢是為私欲，我是為正道！”
    “正道？” 陸晨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我曾見到一個新教的信徒，用耕牛拉犁時會墊上棉絮，怕傷了牲畜的蹄子。他們說‘眾生無分善惡，唯有因果循環’，這才是正道。”
    “你殺的所謂‘惡’，不過是你眼中的惡。”
    僧人狂笑起來，笑聲癲狂，鎖鏈纏向陸晨玄的脖頸，帶著呼嘯的風聲“新教？一群偽善的廢物！等世間惡都殺盡了，自然就有淨土！”
    “鐺！” 金烏劍胎擋住降魔杵下墜的軌跡，陸晨玄隻覺一股巨力順著手臂蔓延，仿佛有千萬斤重的巨石壓在身上，整個人被震得倒飛出去，撞在嵌滿顱骨的石壁上。
    石屑簌簌落下，僅是一招，少年喉頭湧上腥甜，他的仙台體魄，似乎不夠看，刹那後，僧人已如鬼魅般欺至近前。
    沒有給少年任何的喘息之機。
    降魔杵上的鎖鏈炸開，化作無數尖刺射向少年麵門。
    陸晨玄腳尖點地，神足通催動到極致，身險之又險地在尖刺的縫隙中穿梭，每一次移動都恰好避開致命的攻擊。
    龍魂珠啟動，真龍靈壓如潮水般湧向僧人，形成一道磅礴的氣浪，卻被他袈裟上的佛文彈開，佛文金光大陣，形成一道堅固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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