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歸前輩托晚輩將此物交給您。”
    陸晨玄輕聲道，“他說，隻有此物，才能讓您願意見我一麵。”
    老者沉默良久，眼中的怒火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複雜的神色，有思念，有愧疚，也有欣慰。
    他歎了口氣，拐杖一揮，周圍的煙塵與碎石盡數消散。
    “隨我來。”
    老者轉身朝著山巔走去，背影略顯落寞。
    陸晨玄跟在老者身後，沿著山路向上走去。
    越靠近山巔，空氣中的靈氣愈發濃鬱，隱約還能聞到淡淡的藥香。
    山巔之上，一座古樸的洞府映入眼簾，洞府門口沒有任何裝飾，隻在門框上刻著兩個蒼勁的大字 ——“紫靈”。
    進入洞府後，陸晨玄暗暗驚訝。
    洞府內擺滿了密密麻麻的書架，書架上整齊地擺放著各種古籍，既有陣法典籍，也有丹道秘錄。
    書籍的古香味一點點地發散著,洞府的中央，擺放著一尊巨大的黃泥爐，泛著一股子歲月的味道，隻有經過無數次的丹藥煉製，才可能沉澱出這一絲韻味。
    老者坐在黃泥爐旁的石凳上，語氣緩和了幾分“這些都是老夫畢生的收藏，既有當年與當歸在各地搜羅的古籍，也有老夫這些年研究陣法與丹道的心得。”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玉盒上，眼中閃過一絲追憶，“當歸那老東西，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當歸前輩如今在十方城經營一家百草鋪，隻是……”
    陸晨玄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當歸道基受損、被八大家族陷害的事情說了出來。
    老者聽完，眼中燃著怒火，卻是沉住了氣，陸晨玄明悟，這件事錢老一定早就知曉。
    “當年若不是他們暗中作梗，當歸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情緒，看向陸晨玄，“說吧，你找老夫，究竟有何事？”
    “晚輩懇請前輩出手，煉製一枚冰魄丹，救一位長輩的性命。” 陸晨玄鄭重地說道，“此外，晚輩要揭露八大家族操控丹王會的陰謀，希望能得到前輩的指點。”
    老者沉默片刻，目光落在黃泥爐上，陷入了沉思。“冰魄丹雖為五品丹藥，煉製難度不算太大，準備好藥材即可，至於八大家族…… 他們在十方城根深蒂固，想要撼動他們，並非易事。”
    他抬頭看向陸晨玄，“不過，你能以一己之力破我四方殺生陣，還能讓當歸那老東西交出斷指，想必也有過人之處。老夫可以幫你，但你需答應我一個條件。”
    “前輩請講，晚輩萬死不辭。” 陸晨玄毫不猶豫地說道，挺直了腰板。
    “我要你在丹會分出勝負的最終時刻，殺了我！”
    陸晨玄驟然僵住，剛要開口，就被錢老抬手打斷。
    “不要問為什麽，到最後時刻你會知曉原因。”
    “能不能做到？”
    陸晨玄的心不由自主地震顫了一瞬，這叫他如何能答應，承了這位前輩的恩情，卻還要自己親自出手去結果對方的性命，豈不是陷自己於不義。
    “恕晚輩無法做到。”陸晨玄轉身就走，可惜了當歸前輩的手指。
    “冰魄丹不要了，長輩不救了，丹王會不掀了？”
    陸晨玄頭也不回往外走去“冰魄丹我可以求別人煉製，丹王會我亦有辦法，前輩的條件太過沉重，晚輩無法答應。”
    “那老夫換個說法，這不是交易的條件，你可以將它看做一個將死之人在最後一刻幡然醒悟做出的贖罪，這是一個請求。”
    少年遠去的腳步漸漸停住了。
    陸晨玄轉身看著這位麵容肅穆的老人，突然明白了，為什麽當歸掌櫃要斬斷一截小指。
    這是決心，是兩位老人之間的某種約定。
    少年整了整衣冠，拍去灰塵，恭敬地抱拳“晚輩的劍，素來鋒利。”
    一陣雷聲滾滾般的笑聲過後。
    陸晨玄和錢老相對而坐。
    老人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一壺酒來，倒上了兩杯酒“走一個。”
    剛烈的酒水灌進嘴巴裏，陸晨玄含住了三息，辛辣的氣味直衝天靈蓋，嗆得自己淚花閃爍，他才咽了下去。
    “小子，哪有你這麽喝酒的。”錢老爽朗地笑著。
    “晚輩不會喝酒，總是品不出其中滋味，隻有含在嘴裏，滋味才更加清晰一些。”
    “你是在點老夫嗎？怪老夫含糊其辭？”
    “晚輩不敢，隻是既然要晚輩去做這件事情，您好歹得透露一些，讓晚輩心裏有個底。”
    老人撇掉酒杯，端起了酒壺，一條清冽的酒線灌入其喉間，咕咕下肚；“爽！”
    老人沒有刻意用仙力去屏退酒意，很快臉頰上就泛起了紅霞。
    “當初在巫神禁地，所有的人都死了，唯有我和良人子相互依靠，那是我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他以一條手為代價，救回了我。”
    陸晨玄暗忖道“原來當歸前輩的原名叫做良子人，這道暗傷和錢老關係甚大。”
    錢老繼續道“當年的事太複雜了，有太多的人不想讓他活著從巫神禁地中出來，以至於後來我和他隻能苟延殘喘。”
    陸晨玄順勢問道“八大家族將十方城經營得和堡壘一樣，沒有任何勢力能擠進來，更別提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翻起風浪，那該如何擊到他們的痛處？”
    老人瞥了少年一眼，驚訝於少年的一針見血“你說的對，十方城固若金湯，但你也提到了關鍵的一點。”
    “十方城作為進入中央仙域的唯一關隘，對於那些參天巨樹而言，這些殘羹冷炙自然算不了什麽，但對於小家族而言，這是一筆不小的利潤，八大家族把持了太久，尤其鄭、王兩家日漸式微，很多人都蠢蠢欲動了。”
    陸晨玄趕緊拾起酒壺給老人倒了一杯酒“錢老偏居一隅，仍知曉八方之事，心中或許早有打算？”
    “你小子，鬼精鬼精的，隻想做一些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舒服事？”老人沒好氣地奪過酒壺，自飲自斟。
    陸晨玄抿嘴尷尬地笑了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這不是更容易捅破天。”
    “哼！”
    “今夜子時再來此處，帶上煉製冰魄丹的藥材，老夫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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