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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圓滿

    過了三日, 宋玖鳶領兵出征，正如當初鎮國侯宋驍出征一般，四位叔叔隨行, 他們中三人驍勇善戰, 一人用兵如神，渾渾噩噩過了五年, 又重新回到了戰場之上。

    宋家軍剛剛駐紮在邊境的應天城，邊境就亂了，北夷狼子野心，夜裏出兵南下，攻到了應天城城下，這一仗, 打了整整三年。

    三年間, 應天城和皇城之間來往書信從未斷過, 主帳裏堆著好些箱子，裏頭全是沈澈寄來的信。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近日宮中月季花開, 我偶然見得, 心中歡喜，便求來幾株安置院中, 待宋宋歸來，若正值春夏之際, 定能瞧見……

    久違芝宇, 時切葭思。不覺又至寒冬, 昨夜落雨, 寥寥幾滴，我偶然驚醒, 獨站窗前良久，邊境苦寒，宋宋可有添衣……

    宋宋，想你了……

    又一年，驚蟄

    驚蟄之日，雨水漸多，乍寒乍暖，可宋玖鳶班師回朝之時，卻是得了個豔陽天，金燦燦的日光破開層雲，照在了宋家軍身上。

    宋玖鳶騎在墨色戰馬上，穿著深色戎裝，披著的錦緞披風在風中飄逸，連帶著她挽成高髻也飛揚起來。

    兩旁百姓放聲歡呼著，大喊著宋家軍和鎮國侯，守護大晉和百姓的宋家軍回來了，他們打跑了北夷，穩住了大晉之威。

    聽到他們的聲音，宋玖鳶微微翹了嘴角，不過這三年她習慣了喜怒不言於表，很快便壓了回去，但目光還是一一掃過這些百姓，將他們記在心上。

    打贏勝仗回來，宋玖鳶半點不耽誤，馬不停蹄地進宮，據說皇帝快死了，強撐著口氣就為了看她。

    宋玖鳶隻覺得荒謬，三年前就說他快死了，結果三年過去，不也活的好好的？

    不想皇宮外還有人等在那，一大一小蹲在那，眼巴巴地往馬上看。

    沈澈緩緩站起身，久久凝望著她，眸中情緒翻湧，似有千言萬語要講，到最後還是化為了一句，“我想你了。”

    “信裏說的都是真的，我想你了。”沈澈又說了遍，眼角微微泛紅，竟有些失態。

    久別重逢，心中填滿密密麻麻的喜悅，但又冒出來些酸澀，宋玖鳶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沈澈，“我也想你了。”

    “宋宋，你再不回來，我便要丟了小太子，跑去找你了。”沈澈說道，話裏話外皆是委屈。

    “若真到了那個時候，不用你來，我偷偷回皇城，親自把你拐到邊境去，我們一塊丟了小太子。”宋玖鳶說道。

    沈澈心中更是歡喜，“嗯。”

    馬上要被丟掉的小太子：“……”

    好不容易平複些情緒，沈澈告起了狀，“我本想去城外迎你回來，奈何這臭小子實在麻煩，磨磨蹭蹭不知道幹什麽，這就晚了。”

    說這話時，沈澈緊皺著眉頭，死死盯著前頭的小蘿蔔頭，“都怪他。”

    麻煩的臭太子：“……”

    兩人牽著手，宋玖鳶仰頭笑道：“嗯。都怪他，讓他多抄幾遍策論。”

    沈澈想了想，“好，都聽宋宋的。”

    要多抄幾遍策論的太子：“……”

    小太子慕容安忍無可忍，腳步快了些，走到半路，遇到匆匆忙忙的嚴公公，冷著臉問他，“做什麽急急躁躁的，像什麽樣子？”

    宋玖鳶挑了下眉，這三年小太子成長許多，冷著小臉的樣子還挺唬人。

    嚴公公喘著粗氣，滿頭虛汗，“殿下，不好了殿下，皇上，皇上他快不行了，太醫也來看過，唉……皇上想見鎮國侯一麵。”

    小太子沉默著，看向了宋玖鳶，好似在詢問什麽。

    其實她不想看也沒關係，皇帝死了，他就登基了，不會為難她的。

    宋玖鳶沉思良久，還是決定去見他一麵，但也隻是見了一麵，她什麽話也沒說，隻冷眼瞧著他枯瘦不堪的臉。

    沒多久，宋玖鳶便離開了。

    殿內門窗緊閉著，小太子進宣政殿的時候，聞到股難聞的氣味，他恭敬地跪在建帝床邊，給他磕了個頭，“兒臣見過父皇。”

    建帝緩過神來，看小太子沉穩許多，倒也沒什麽擔憂的了，他開口問道：“看過鎮國侯了？”

    ”回父皇的話，兒臣已經見到她了。”小太子回道。

    “當年發生那樣的事，是孤錯了，而今孤大限已至，隻願到了底下，能親自給他道歉。”建帝慢慢說著，渾濁的雙眼看不出是真心還是假意。

    小太子沒說話，隻是靜靜聽著，垂下的眼眸劃過些許嘲諷。

    建帝咳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顫著手拿出封聖旨，塞到小太子手裏，臉色沉到了底，“不過一碼歸一碼，若鎮國侯今後有不臣之心，殺無赦。”

    小太子看了眼聖旨，抿了抿唇，“是。”

    “好了，你下去吧。”

    “是，兒臣告退。”

    小太子應道，走至殿口還是停了停，背著身說道：“父皇，你錯了，當年的鎮國侯不會反，如今的鎮國侯依舊不會。”

    驚詫憤怒中，建帝硬生生斷了氣。

    殿外是來回急促的腳步聲，嚴公公跪倒在地，哭著大喊：”皇上駕崩了——”

    ……

    又一年除夕夜，舉家團圓，萬家燈火光彩奪目。

    淮陽寧國公府熱鬧非常，宋玖鳶和沈澈回來過年，還帶著遊歷在外的祁二和百合。

    當年百合生了個女娃娃，現如今五歲了，祁二得了掌上明珠，日日在外得瑟炫耀著，宋玖鳶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女娃娃小名叫做元寶，說是抓周那日抓了個大元寶，祁二又喝了點酒，小名就成了這樣。

    宋玖鳶喜歡元寶，一直抱著不撒手，拿著潑浪鼓逗她玩。

    今年的除夕夜，小桃依舊包了餃子，不過沒放碎銀子了，反倒換成碎金字了。

    去年宋玖鳶給她和丘修明張羅了婚事，丘修明如今在淮陽開了間藥館，小桃也成了管家娘子，越發精打細算，不知怎的往餃子裏放碎金字，惹得他們一陣笑。

    年年歲歲，平平安安。

    除夕夜後，宋玖鳶爬上了屋頂，仰頭望著滿天星辰。

    忽有一陣清風拂過，街巷中爆竹聲響起，一件披風落在宋玖鳶肩上，她回頭看去，笑道：“你怎麽來了？”

    沈澈搖了搖手裏的酒壺，“陪你喝酒。”

    喝酒？

    宋玖鳶拉他來坐下，“沈大人喝什麽酒，別到時候又把自己灌醉了，我可不會管你。”

    沈澈眼底波光流轉，淺淺笑著，“宋宋不在三年，我苦練酒量，早已今非昔比，宋宋可要與我比一比？”

    “真的？”宋玖鳶接過他遞來的酒，晃了晃，“哪來的美酒？”

    “梨花巷帶來的，祁兄釀的梅子釀。”沈澈回道。

    一時之間，宋玖鳶不知該佩服他的勇氣，還是好可憐祁二了，“這是他釀好埋下，準備將來元寶成婚的時候喝的。”

    “元寶才多大啊，要不要考慮那麽久的事。”沈澈說著，仰頭灌了口酒，辛辣帶著甜味的梅子釀入口，他咳了聲。

    宋玖鳶笑了起來，也跟著喝了起來，“沈大人可不要勉強，免得像那年一樣，醉得不省人事。”

    “宋宋。”

    “嗯？”

    宋玖鳶聞聲轉過頭，濃鬱的酒香襲來，重重壓在了她唇瓣上，初遇時還是爽口甜膩的，隨著酒味愈深，反倒變得濃烈起來。

    不知誰先醉了，最終酒也沒喝成。

    “唯願夫人常安，往後年年歲歲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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