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天子衛隊集結於宸王府門前。上一次有此情形時，還是一年前秦宸率軍由此離開，前往襄城。
    在甲乙丙等人的簇擁下，身著一襲黑衣的秦狄從府內走出。隨著他的出現，天子衛隊齊刷刷的跪倒在地。
    原本天子衛隊僅剩下了一千多人，李存孝到遼源後得知這一狀況，嘴上雖沒說什麽，背地裏嚇得冷汗直流。所以返回孟岩的第一件事，便是抽調兩千英勇善戰的羽林衛，補充為到天子衛隊的隊伍中。
    前線戰事就算在吃力，他也不可能讓皇帝處於危險之中。萬幸皇帝是平安無恙的從突厥回來了，如果真的發生什麽意外，他這個鎮北兵馬大元帥難辭其咎。
    雙眸在衛隊上掃過，望著整齊的隊伍，心中莫名泛起一股豪情壯誌。
    看皇帝站在台階上愣神，甲上前一步，輕聲道：“陛下，衛隊集結完畢，可以出發了！”
    秦狄點點頭，邁步登上馬車，隨著他的一聲令下，車隊緩緩啟程。
    不知為何，當浩浩蕩蕩的車隊緩緩地駛離遼源城的時候，坐在馬車裏的秦狄心中莫名地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不安。
    那種感覺仿佛是一片陰雲悄然籠罩在了心頭，讓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究竟為什麽會產生這樣的感受，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說得清楚明白。
    同在車內的舒顏察覺到了皇帝的異樣神情。隻見她美眸流轉，語氣之中滿含關切之意，輕聲問道：“陛下，您臉色似乎不太好？莫非是龍體有所不適嗎？”
    同樣身處馬車上的江涵雖然並未明顯看出秦狄有何不妥之處，出於對他深深的關懷之情，急忙附和道：“皇帝哥哥要是真覺得不舒服，那咱們不如趕緊折返城中吧。反正此刻才剛出城不久，尚未行出太遠呢！”
    麵對兩人的詢問，秦狄擺擺手，緩言道：“無妨，許是長久沒坐馬車了，有些密閉，涵涵，你將車窗打開些。”
    “還是奴婢來吧！”舒顏搶先一步，將馬車車窗的簾子挑開一道縫隙，繼續說道：“陛下，許是馬車有些小，所以車內會憋悶。奴婢到後麵的馬車服侍娘娘吧，小主留在這裏保護陛下，這樣車內空間也會寬敞些。”
    “不必麻煩了，你就留在這裏吧，朕透透氣便好！”
    皇帝並未應允，舒顏不好再多說什麽，默默的點了點頭。
    坐在車內的江涵見狀，開口道：“皇帝哥哥，我騎馬而行，既可以保護皇帝哥哥，車內空間又能寬敞些，這樣豈不是很好！”
    “你也踏踏實實的在這裏待...著...這丫頭，越來越不聽管束了！”
    話還沒說完，江涵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眼前，速度那叫一個快。
    舒顏倒了一杯茶，送到他麵前，輕語道：“江小主好動不好靜，和小主一起，就連奴婢都覺得年輕了許多呢！”
    “年輕？嗬嗬，你也不老。”
    秦狄微微一怔，年輕這兩個詞在這個世界好像還是第一次聽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提起，換做另一個世界，風華正茂的年紀。
    喝了幾口茶水，隨著外麵的微風吹入車內，透了透氣的秦狄心緒逐漸平靜。
    馬車沿著泥濘的道路繼續前行，朝著嘉峪關的方向行進。
    突厥境內。
    在阿史那庫魯與馬應龍的統領下，那支鐵騎一路奔襲，朝著孤狼嶺的方向行軍數日。由於攜帶著部分糧草，他們的行軍速度並不是很快。
    這一日，紅日西沉，眼看夜幕就要沉降。行走了一日的隊伍在距孤狼嶺還有一百多裏的一片開闊地停了下來。眾人紛紛下馬，有條不紊地搭建營帳、生火做飯，整個營地彌漫著緊張而又有序的氣氛。
    按照他們目前的行進速度，如果明天能夠早些動身，保持良好的狀態和節奏，那麽在天黑之後，先頭部隊或許就能夠順利抵達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孤狼嶺。
    主帥的大帳內，想著明日就能見到阿史那雲裳，阿史那庫魯內心極其激動。就在這時，馬應龍帶著耿年與勒阿瑟來到帳內，在三人身後，有幾個兵士端著酒菜。
    “庫魯將軍，多日行軍定是疲憊不已吧，本將了解過了，再有百裏便是孤狼嶺，不出意外的話，明日天黑之前就能抵達。”
    看到他們的出現，阿史那庫魯按捺著內心的激動，那張布滿滄桑的臉浮現出一抹笑意，上前抱拳道：“嗬嗬，馬將軍怎麽到我這裏來了，這是...”
    看著兵士們端來的飯菜，阿史那庫魯有些困惑。不管怎麽說，馬應龍都還是大軍主帥，自己雖說是個監軍，軍職卻比他還要低一些。主將前來，他還必須要起身迎接。
    “嗬嗬，這些天忙著行軍，一路吃不好睡不好，今日難得早了些，我便讓下麵的人準備了些飯菜，咱們痛飲一番，美美睡去。你我借此機會解解乏，明日天亮也好早點出發。”
    自從進入突厥境內以來，馬應龍和他麾下的將士們明顯感覺到心情輕鬆了許多。沒有歸順之前，時刻要提防著漢軍的突然襲擊，那種如芒在背的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來。如今擺脫了漢軍的威脅，返回到突厥境內又一路急行軍，算起來也就是今日安營紮寨的時間要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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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史那庫魯哈哈一笑，說道：“馬將軍有心了，那今日老夫就倚老賣老啦。”
    “老將軍何必客氣，請！”
    馬應龍大手一揮，兩人落座。耿年與勒阿瑟將士兵送來的飯菜整齊的擺放在案，拿出兩壺酒，分別放置在他們麵前。
    馬應龍端起麵前酒碗，頗為豪爽的一飲而盡，開口道：“老將軍，如今我們已經平安返回突厥，眼看就要到孤狼嶺，不知老將軍可有什麽打算呢？”
    麵對如此詢問，阿史那庫魯並未多想，將酒碗擱置一旁，直言道：“你我承蒙皇帝開恩，這才活著返回故土，自然是要先前往孤狼嶺，見一見那裏的駐軍主將。對了，還要皇帝欽命的突厥兵馬大元帥。至於今後如何，就看大元帥對你我的安排了！”
    馬應龍一拍腦門，說道：“呦，瞧我這腦子，若非是老將軍提起，本將軍差點就忘記了，你我頭上並非隻有漢帝，還有一位突厥兵馬大元帥。我記得當初拔營返回突厥時，莫厝將軍提到過一嘴。好像是說皇帝委任的這位兵馬大元帥，是老將軍您的孫女，雲裳公主？”
    提到雲裳，阿史那庫魯嘴角咧開，一陣爽朗的笑聲從嘴裏發出。
    “哈哈，馬將軍說的沒錯。陛下欽命的突厥兵馬大元帥，正是我的孫女。不瞞你說，就連我都沒有想到，陛下竟會對雲裳委以重任。”
    回想起最初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著實有些震驚和難以置信。畢竟從古至今，又何曾聽聞過女子能夠親自掛帥出征，馳騁疆場呢？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匪夷所思之事！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在不經意間竟漸漸想通了其中關節。特別是當他親耳從皇帝口中聽到那句“巾幗不讓須眉”的話，猶如一道閃電劃過腦海，令他瞬間豁然開朗。
    是啊，何必拘泥於男女之別呢？隻要是阿史那家族的後裔，隻要其能在沙場上建立功勳，那麽無論性別如何，都理應得到認可。
    自古以來，從未有人明文規定女子不得征戰沙場。女子若能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殺敵立功，傳出去未必是一件壞事。尤其是突厥人的心中，自古以來就崇拜強者，讓他們都看看，阿史那家族的女子，所展現出的豪情壯誌絲毫不遜色於男子，說不定還可更勝一籌。
    馬應龍雙手端起酒碗，一臉笑意的說道：“皇帝能委以重任，可見雲裳公主確有過人之處。說起來本將軍算是公主麾下的將帥，等明日到了孤狼嶺，還望老將軍多多關照才是！”
    阿史那庫魯見狀，端起酒碗，回應道：“馬將軍這麽說豈不是折煞老夫，說起來就連我也是那丫頭麾下的將帥而已。她年紀尚淺，更談不上有什麽沙場經驗，今後還需多多仰仗馬將軍扶持才是。今日老夫就在此厚著臉皮，拜托馬將軍啦！”
    馬應龍：“老將軍言重了，昔日將軍提攜之恩，本將一直記在心中，今後定當全力以赴，聽從公主調動差遣。”
    “我知道老將軍歸心似箭，所以想與老將軍商議商議，不如明日清晨，你我二人先帶兩萬鐵騎前往孤狼嶺。至於剩下的兵馬，就讓他們繼續護送著糧草慢慢走吧。他們早兩天和晚兩天到，沒什麽區別，不知老將軍以為如何？”
    這個提議當即就得到了阿史那庫魯的認可。他正有此意，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嗬嗬，不瞞馬將軍，老夫正有此意呀！前幾日倒不覺得有什麽，反倒是距離孤狼嶺越來越近，我這心中卻是越來越著急呀！”
    看他並未反對自己提議，馬應龍笑著說道：“老將軍的心情可以理解，就連本將的這心中，都想早點抵達孤狼嶺。早日立下戰功，才能在那些漢軍麵前挺直腰板！”
    ......
    次日清晨，天色還隻是朦朦朧朧之際，眾人便已從香甜的睡夢中蘇醒過來。經過一夜的休整，他們個個精神抖擻，容光煥發。
    隨著主帥馬應龍的一聲令下，整個營地瞬間忙碌起來。士兵們迅速行動，有條不紊地開始拆除營帳。一時間呼喊聲和拆卸聲交織在一起，仿佛一曲激昂的交響樂。
    而在這喧鬧之中，阿史那庫魯和馬應龍二人率領著兩萬精銳鐵騎先行離開，前往孤狼嶺。正如馬應龍所言，至於後麵押送糧草的鐵騎，他們早點到和晚點到沒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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