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殘陽的最後一絲餘暉被濃煙吞噬。婺城的天空仿佛被潑了墨，陰沉得令人窒息。
    戰場漸漸沉寂，唯有未熄的烽火在廢墟間明滅。整座城池浸泡在濃重的血腥氣中，街道上屍骸枕藉，凝固的鮮血在青石板的縫隙間蜿蜒成河。遠處偶爾傳來零星的廝殺聲，卻如同垂死者的最後喘息，轉瞬即逝。
    鄭千踏著血泊走來，鎧甲上凝結著暗紅的血痂。他身後跟著幾名親兵，每個人的刀鋒都帶著新鮮的豁口。他們的腳步聲在死寂的街道上格外清晰，每一步都踏碎凝固的血塊，在身後留下一串暗紅的印記。
    "丞相大人。"鄭千單膝跪地，的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婺城叛軍主力已滅，餘孽正在肅清。"
    張琛見狀，急忙上前將他攙扶，指尖觸到鎧甲下滲出的溫熱。他眉頭驟然擰緊，那分明是新鮮的血。
    "鄭將軍受傷了？"張琛的聲音陡然沉了三分，目光如刀在他身上仔細打量。
    鄭千卻低笑一聲，站起身來："小傷罷了，末將無礙。經過搜索，我們已經找到了完顏幽夢，她...已經死了！"
    “好！”張琛嘴裏重重的說出一個好字，心中如釋重負。
    當婺城的城門被攻破的那一刻，對於這場戰事他已經不擔心了，最擔心的便是完顏幽夢的生死問題。
    死了，皆大歡喜。若是還活著，帝心被妖女蠱惑，定會後患無窮。也算是上天眷顧吧，雲霄子的那一針，果真要了她的性命。
    “去將屍身抬來，本相要親眼看她化為灰燼。”
    張琛話音落下，鄭千有些納悶的說道："張相，末將已經親自檢查過，人已經死得透透的，屍斑都已經出現，何必多此一舉浪費時間呢？"
    不管怎麽說，完顏幽夢都還頂著個大漢皇妃的身份，死也就死了，作為臣子，擅自將她的屍身焚燒，有點說不過去。
    “完顏幽夢絕非善類，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此事本相做主了，馬上安排人去準備。”
    張琛再次開口，鄭千還能說什麽，一個眼神示意，麾下兵士會意，按照丞相的吩咐去安排。
    沒多長時間，就有人找來一堆木柴，在城門前架起高台。另一邊的士兵們也抬著一具裹著白布的屍身，從遠處走來。
    畢竟身份在那擺著，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將她抬來，有失皇家顏麵，如此處置倒也妥當。
    張琛帶著眾人從城牆上走了下來，最後在木製高台前止步，負手而立，目光如炬，看向那具被白布包裹著的屍首，仿佛要看穿白布下的真相。
    "掀開。"他冷聲命令。
    有兵士上前一步，開口道："張相，屍身已現屍斑，恐有礙觀瞻..."
    "掀開！"
    張琛的聲音陡然提高，周圍的士兵都不由得繃緊了身子。
    白布被揭開的一瞬，一股淡淡的異香飄散開來。張琛眉頭一皺，這香氣他太熟悉了，正是完顏幽夢平日熏衣所用的香料味道。
    目光落下，隻見完顏幽夢屍身麵容青紫，卻依然能辨認出那張傾國傾城的臉。
    "抬起她的左臂，拆下裹簾，驗看斷指傷勢！"
    張琛的聲音再次響起，旁邊的兵士隻好照做。
    裹簾就是包紮傷口的布條，和現代的紗布是一個道理，作用一致。
    隨著最後一層布條被揭開，女子蒼白手腕上那截斷指傷口赫然暴露在眾人眼前。
    鄭千並不知道還有斷指一事，好奇的上前眯著湊近細看，隻見傷口處皮肉翻卷，隱約可見森森白骨，斷口處滲出的血跡已經凝固成暗紅色。
    "張相，看傷勢的被利刃切割，像是刀傷。"將看到的傷口說完後，嘴裏還笑聲的嘀咕了一句：“這是誰斷了她一指？”
    “本相親手所為。”
    張琛的話說的不緊不慢，傳到鄭千耳中卻是另一番分量。
    丞相剁娘娘一指，也算是文臣中的楷模了，此等膽魄，滿朝文臣中不一定能找到第二位。
    “張相，現在應該可以確定她的身份了吧？”
    鄭千的聲音傳入耳中，他沒有立即作答。
    緩步上前，俯身親自查看，確認斷指傷口係自己所為後，他才直起身來，微微頷首。
    "點燃火堆！"張琛突然提高聲調，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以烈焰焚燒這蠱惑皇帝，亂我大漢根基的妖女！"
    命令下達，四名身著鎧甲的士兵立即將完顏幽夢的屍身抬起，將屍身置於半人高的鬆木柴堆上。另有幾名衛手持熊熊燃燒的火把上前，火把上纏繞的油布劈啪作響，跳動的火苗映照得他們鐵青的麵容忽明忽暗。
    四支火把作為引火之源，幹燥的鬆木遇火即燃，赤紅的火舌瞬間竄起丈餘高，熱浪逼得圍觀的兵卒紛紛後退。
    熊熊烈焰中，完顏幽夢的衣裙如脆弱的蟬翼一般，瞬間被燒成了灰燼。火勢迅速蔓延，吞噬著她的身體，仿佛要將她的存在徹底抹去。
    緊接著，一股刺鼻的燒焦氣味混合著鬆脂的清香，在城門上空彌漫開來，讓人不禁掩鼻。
    張琛負手而立，他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高大而威嚴。
    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使得他的麵容在明暗交錯中更顯冷峻。腰間橫跨的腰刀隨著他的呼吸輕輕晃動，發出細微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這場戰鬥的慘烈。
    深邃眼眸始終冰冷如霜，毫無波瀾地注視著烈焰升騰。那烈焰仿佛是他心中的怒火，燃燒不止，直至將火堆中的屍體燒成焦炭。他就這樣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宛如一座雕塑，隻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顯示出他還活著。
    終於，當完顏幽夢的身體在火焰中化為一縷青煙，嫋嫋升起，張琛才深深地吸了口氣。這口氣像是他壓抑已久的情緒的釋放，又像是對這場戰鬥的終結的一種感歎。
    隨著完顏幽夢的消逝，婺城持續了一天一夜的戰鬥也終於徹底結束。
    鄭萬與阿史那庫魯也都返回到城門處，他們的身上還沾染著戰鬥的痕跡，疲憊不堪。盡管如此，他們的步伐卻堅定有力，隻有親身經曆的人才會知道，這場勝利來之不易。
    他們走到張琛麵前，將城內的戰況和戰果詳細進行簡單匯報，至於傷亡，尚在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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