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偵探嗎？怎麽連這點事都處理不了？”
    剛一進門，鬆野便聽到一個男人極為誇張的叫喊聲。
    “把我的房子搞得亂七八糟的不說，居然還在裏麵吸毒！他們必須賠償我！”
    原來是之前的那個房東。
    “先生，我已經說過了，您可以去處理庭進行民事訴訟。這種事不歸我們管。”尤金頗顯無奈的聲音傳來。
    “人都被你們送到精神病院去了，我怎麽起訴？”房東的聲音越來越高，“唉，我可真倒黴，好好的房子，就讓他們糟蹋成這樣了……我以後可怎麽往外租啊……不行，他們必須賠償我，你們也必須給我一個說法。凍結她的財產啊，然後把錢直接轉給我。多簡單的一件事，你們為什麽非要搞得這麽複雜？”
    “先生，一碼歸一碼，我們管不了經濟糾紛……”
    “那你們是幹什麽吃的？”房東大怒道，“島民的財產都受到損失了你們也不管，你們到底是幹什麽吃的！”
    “說什麽呢你？！”馬瑞那強硬的聲音響起，“這裏是偵探公會，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偵探公會咋了？偵探公會咋了？偵探公會就能隨意欺負老百姓了？我隻要我應得的賠償，這是一件很難的事嗎？”
    鬆野走到問詢室門口，看到了正在對峙的他們。房東一臉大義凜然；尤金滿臉尷尬與無奈；馬瑞則是怒目相向。
    “長官，您得為我做主呀！”房東一見到鬆野，便作出受盡委屈的樣子，“我房子都被人禍害成那樣了，但這二位長官卻根本不想管……還一個勁地讓我離開。”他指指馬瑞，“還有這個小夥子，我要投訴他，他對我的態度不好，我要投訴他。”他似乎是將鬆野當成了什麽大官。
    尤金和馬瑞回過頭，看到了鬆野。尤金向鬆野微微點頭示意；馬瑞也略微點了下頭。
    耍無賴的人，鬆野可見過太多了。對付這樣的人，他也自有他的一套辦法。他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走進問詢室，然後問，“那先生，您的具體訴求是什麽？”
    房東激動道，“我房子的賠償。那兩個人把我的房子弄成那樣，他們必須賠償我。”
    “具體是多少呢？”
    房東調出懸浮屏，列出一張長長的單子，然後一邊看一邊認真道，“我剛才大致算了一下，清理垃圾，處理廢物，翻新地板，更換馬桶，替換家具，消毒，殺菌，給媒體的封口費，消除影響……唔，大概三源幣左右，這還不包括他們嚇到我的精神賠償……總共五源幣吧，其他雜七雜八的我就不給他們算了……”
    可真能獅子大開口，一個‘石水裏’的自建民房，你也敢要這麽多……還媒體封口費……你把自己當成什麽大人物了嗎？
    “哦，這樣呀，那您的投訴請求呢？是不需要了嗎？”
    “投訴的事不急，先談賠償的事。”
    鬆野盯住對方的眼睛，“不投訴了？”
    “是不急，不是不投訴。這件事可以先往後麵放。”
    “行，那咱們就一件事一件事來。馬瑞，準備記錄。”
    尤金應該是猜到了鬆野的意圖，他會心一笑。他輕輕推了馬瑞的胳膊一下。
    “是。”馬瑞調出懸浮屏，打開一套新的問詢筆記。
    鬆野一屁股坐下，然後邀請房東道，“先生，您也坐。”
    馬瑞坐下。
    房東很是茫然地看向鬆野。
    “先生，流程就是這樣，您別介意，也希望您能配合一下。”鬆野笑了笑。
    “哦……”房東雖然仍舊疑惑，但還是坐了下來。
    “姓名。”鬆野問。
    “欸？”房東很是驚訝，“我剛才不是已經……”他抬起屁股，想要站起來。
    鬆野擺擺手，示意他坐下，“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剛才是問詢，現在是報案登記，根本不是一個案子。先生，麻煩您配合一下，這是規定。”
    “哦……”房東重新坐下。
    “姓名。”
    “巴裕·諾拉托裏。”
    “年齡。”
    “三十九歲。”
    “性別。”
    房東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男。”
    “婚姻狀況。”
    房東輕籲一口氣，“未婚……”
    “家庭住址。”
    “‘石水裏’三零三號。”房東頓了一頓，又補充道，“我出租的房子是六零七號，是我媽留給我的。”
    鬆野皺起眉，故意作出不滿的樣子道，“我沒問這個。”
    “哦……”房東訕訕地低下頭。
    “具體訴求是什麽？”
    “賠償。”房東抬起頭，聲音也隨之大了起來，他怒氣衝衝地說，“他們把我的房子弄成那樣，他們必須賠償我的損失。”
    鬆野故意問，“誰們？你和這個‘他們’，又具體是什麽關係？”
    房東直接愣住。他滿是震驚地看看鬆野，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長官……您這是……什麽意思？”
    鬆野笑了笑，“先生，這是流程，麻煩您配合一下，否則我們的記錄工作，就無法進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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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房東再次籲了一口氣，“他們是我的租客，一個月之前簽的合同，租金是押一付一，每個月七分。”
    七分一個月？怎麽這麽貴？比市價高出兩倍多……
    房東繼續道，“然後，我令天去收房租，就遇到那種事了……還發現房子被他們造成了那個樣子了……”
    鬆野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遇到哪種事了？”
    房東完全被他搞懵了，他看了看鬆野，然後撓了撓後腦勺，“長官，就是死人那件事呀，您當時也在……”
    可鬆野根本沒理他的反應，而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問，“死人？你租出去的房子裏發現了死人，是這個意思嗎？”
    房東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但在他爆發之前，鬆野微笑著補充了一句，“先生，這是流程，希望您能理解一下。”
    房東重重籲了口氣，“對，我發現那個男的已經死了……就死在衛生間裏，是吸毒吸死的……他女朋友也吸了毒，當時正躺在床上紮針……這些事，我剛才已經交代過了……”
    “租房合同有嗎？我想看一下。”鬆野可算問出了個不一樣的問題。
    “有，有。”房東連忙將租房合同呈上。
    鬆野假裝看了一會兒合同，又問，“那你在租他們房子之前，可打聽過他們的真實姓名和職業？”
    房東的眼神突然變得飄忽起來，“男的說，自己是在一家工廠上班的；女的說，自己是某個商店的導購，但至於真假，我就不知道了……他們的名字……倒是對得上……女的叫唐格娜，男的叫沙魯克……”
    他顯然是在撒謊。
    鬆野抱住胳膊，“導購？工廠？現在都是智慧機器人的時代了，這兩人明顯是在騙你呀，諾拉托裏先生。”
    房東急忙解釋道，“當初著急把房子租出去，就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嗬嗬，長官，這確實是我的疏忽……”房東變得緊張起來，他也不敢再同鬆野對視了。
    鬆野心想：他似乎是故意隱藏了什麽信息……隱藏了什麽呢……哦，對了，應該是這個……房屋出租人明知承租人利用出租房屋進行犯罪活動，不向治安機關報告的，處四厘以上，一分以下罰款；情節嚴重的，處五日以下拘留，一分以下罰款。
    嗬嗬，看來我不用跟他玩車軲轆戰術了……這個房東，一定知道那兩人的真實身份……那女人的臉都快吸爛了，他能不知道他們是幹嘛的？
    鬆野問，“那在他們居住期間，您就沒去觀察下自己的房子嗎？畢竟離得這麽近。”
    房東搖頭道，“沒有。我平時很忙的，而且他倆也同我說過，不喜歡被人打擾。”
    鬆野用手指敲打起桌麵。篤篤的響聲吸引了房東的視線，他顯得更為緊張。
    片刻後，鬆野道，“馬瑞，把‘石水裏’的地圖調出來，我想確認下這兩套房子之間的距離，以及出‘裏’的相關路線。”
    “是。”馬瑞很快調出地圖，“探長，地圖。”他將懸浮屏遞了過來。
    “好像有點不對，”鬆野嘶了一聲，自言自語道，“但我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那個……”房東忽然站起身，並表示道，“長官，我，我先不告了，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孩子要放學了，我得去接他……”他的額頭已經滲出冷汗。
    鬆野故作驚訝道，“你不是未婚嗎？”
    “是……是我姐家的孩子……對，我姐家的孩子……長官，對不起，我不告了，我先不告了……”房東邊說邊向外走。沒人攔他，因為所有人都恨不得他趕緊走呢。尤金還給他讓開了位置。
    “諾拉托裏先生，您的投訴還沒處理呢。”鬆野回身說。
    “不投訴了，先不投訴了……”房東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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