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張叔強調鬥爭原則,沈鵬推諉扯上超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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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大院門前兩尊石獅子昂首而立,仿佛守護著這座權力中樞的威嚴。91 年 6 月初,蟬鳴初起,悶熱的空氣裹挾著躁動的氣息籠罩著東原市。市委大院的青灰色辦公大樓在烈日下顯得很是莊重,廊簷下懸掛的標語被曬得微微蜷曲,“深化改革,加快發展” 八個大字都有了些許的褪色。
踏入院內,青灰色的地磚十分平整,兩側的我梧桐整齊劃一,筆直的樹幹如同站崗的衛兵,一股莊嚴肅穆的氣息撲麵而來,威嚴之感在空氣中無聲地彌漫。樓內走廊的牆壁上懸掛著不少書法作品,皆是東原市走出的領導幹部所題寫,蒼勁有力的筆墨間盡顯格局與風範,無聲訴說著這座城市的權力傳承。
市委大院是這座管轄著近千萬人口的大市的權力中樞,但權力並不是屬於這個大院裏的沒一個人,而是隻有七樓的市委常委和五樓的副市長們才是大院裏手握大權的人,而大院裏的其他幹部,更多的是外表光鮮,其工資收入甚至還趕不上一些效益好的國營廠的工人。下班之後,婦女同誌也是忙著接孩子做飯,裏麵沒有職務的男同誌,也是想著吃一頓好的改善夥食,幾個人湊湊份子或者輪流坐莊,也是常有的事。所以,能到縣裏當副縣長,對於市委大院裏的普通幹部來講,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因要與張叔商議一些私密工作,帶著宣傳部長劉誌坤和廣播電視台台長劉小文多有不便。我停下腳步,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斟酌著說道:“你們隨意找個辦公室,和領導聯絡下感情。”
劉誌坤微微皺眉,麵露難色,臉上的褶皺裏似乎都寫滿了猶豫:“領導的辦公室哪能說進就進,咱們肯定得提前預約。”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說錯一個字就會觸碰官場的禁忌。
我輕輕擺了擺手,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斷:“一般情況確實如此,但特殊時期匯報工作,不必過於拘泥程序。我這就去找市長。”
劉誌坤瞪大了眼睛,一臉詫異,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不提前預約,直接去找市長?這樣恐怕不合適吧。”
我沒有多做解釋,隻是朝他們擺擺手,轉身朝著市長辦公室的方向走去。一位抱著文件的秘書匆匆而過,目光在我們身上短暫停留,看清我之後,很是熱情的喊了句:“李縣長”。
這人我不認識,但應該是認識我。開會的時候,必然是見過的。
市長辦公室的門虛掩著,屋內寂靜無聲,仿佛能聽見裏麵風扇擺動的聲音。我輕輕敲門,指關節與門板接觸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中格外清晰。得到應允後,我緩緩推門而入。張叔正伏案審閱文件,頭頂的台燈灑下一圈暖黃的光暈,卻掩不住他眉間的疲憊。見我進來,他抬起頭,露出驚訝神色:“你小子,怎麽天天往市裏跑?不是又來要錢要項目的吧?朝陽啊,這艱苦樸素,自力更生的風氣,可是被你給帶壞了啊,今天,我已經接待了三個縣長了,都是伸手找我要錢要項目。”
我快步走到辦公桌前,身體微微前傾,語氣中帶著幾分微笑:“張叔,你不要信他們的,他們都富的流油,東洪基礎差,底子弱,欠賬多,需要咱們市裏多關照啊。”
張叔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笑道:“其他縣的書記、縣長,也沒像你這樣頻繁跑著要支持。你們東洪縣不是向來強調自力更生嗎?咋,泰峰書記不在,你們自力更生的骨氣沒有了。”
“張叔啊,骨氣再大虛無縹緲,不如張叔給點啃剩下的骨頭來的實在啊。自力更生也得有外部環境支持。沒有陽光雨露滋養,空談自力更生,那就是紙上談兵。”
張叔說道:“今年市裏的工作重點是改革引領,工農並重,你們農業基礎還是紮實的,就是工業方麵,要持續下功夫啊。”再說了些工業的事情之後,我便向張叔匯報了打人砸車的事。
張叔眉頭緊皺,手中的鋼筆在文件上劃出一道歪扭的痕跡:“你的意思是公安局有人牽涉其中?” 他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眼神中透露出警惕和擔憂。
“說得直接些,我懷疑是沈鵬在背後搞鬼。換作一般幹部,哪有這麽大的膽子,怕是平日裏囂張慣了。” 我握緊拳頭,語氣堅定,心中的憤怒和不滿幾乎要溢出來。我對沈鵬的所作所為早有不滿,這次事件更是讓我下定決心要將他的問題揭露出來。
張叔點頭道:“此事必須嚴肅處理,不然政府威信掃地,往後你的工作也難以開展。刑警支隊的孫茂安我了解,為人正直,政治可靠,派他去東洪縣督辦正合適。”
我接著說道:“張叔,我覺得有必要對公安局和公安隊伍進行全麵整頓。雖然我相信萬金勇,哦,就是剛剛匯報的那個常務副局長,能夠積極引導隊伍向組織靠攏,但僅憑一人之力難以成事。在當前局麵下,關鍵還得看一把手。”
“你的意思是把沈鵬撤下來?” 張叔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眼神深邃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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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建議市裏派一位同誌兼任副縣長和公安局長,讓沈鵬轉任專職政法委書記。”
張叔雙手交握,揉捏著指關節,發出輕微的哢哢聲,思索片刻後說:“我這邊沒意見,但還得和鍾書記商量,也要顧及沈鵬的情緒。他現在是政法委書記,更換公安局長必須過他這一關。即便要調整,也得考慮市委班子團結和同誌間的關係。” 他拿起桌上的陶瓷杯,輕輕抿了一口,熱氣在他麵前氤氳開來。
我笑嗬嗬的打趣道:“張叔,您做事怎麽這般瞻前顧後,這不像是您的風格。”
張叔淡然一笑,臉上的皺紋裏寫滿了歲月的滄桑:“我這把年紀了,不是瞻前顧後,是為你長遠考慮啊。等我們這些老同誌退下來,未來市委、政府班子的幹部多是從現有隊伍中提拔。李顯平同誌往後說不定還要領導你多年,現在貿然動他侄子的位置,即便他嘴上不說,心裏也會有隔閡,這對你以後的發展,不利啊。”
我恍然笑道:“您這麽一說,我還真沒考慮到這層。隻是沈鵬太過分了,縱容違法亂紀,到現在一個人都沒抓回來,我總不能親自帶人去抓人吧。”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心中滿是憋屈。
張叔語重心長:“朝陽啊,作為百萬人口大縣的縣長,你還真得學習一下李泰峰,就是要穩得住。至於鬥爭的原則嘛,有理有利有節,要免除沈鵬,關鍵是要有理,靠猜測就換幹部是不行啊。現在看來,你安排這個姓萬的公安局常務副局長萬金勇去抓人思路沒錯。懲治一個人容易,收服人心難。想要下屬踏實做事,就得恩威並施。與其分散精力,不如集中力量解決關鍵問題。這樣,如果能找到沈鵬參與此次事件的證據,我來出麵協調。隻要你有證據,擺到桌麵上,讓李顯平無話可說,再安排公安局長的時機和條件,也就成熟了。但是,到時候是派誰過去,你可以在征求一下尚武的意見。”
張叔的考慮確實深遠。當下,幹部年輕化成為趨勢,年齡偏大的幹部在係統中逐漸失去優勢。就像平安縣想推薦杜成嶽副縣長為縣委常委,主抓政法工作,市委並未同意。以往,隻要縣委上報,市委考察沒問題、年齡要求不苛刻便會通過,如今年齡卻成了硬性標準。
想通這一點,我不再糾結沈鵬的事,隻盼著萬金勇能將涉案人員繩之以法,獲取關鍵證據,查清畢瑞豪與沈鵬是否與打人砸車的事存在關聯。在這場博弈中,證據就是最有力的武器,隻有掌握了確鑿的證據,才能打破沈鵬這個大傘,還東洪縣一個清明。
說完了這事之後,自然就說到了錢上的事,張叔倒是痛快,錢已經到位,縣裏隨時可以啟動相關工作。張叔道:“1000 萬經費來之不易啊。就目前情況看,橋梁建設的很多問題本可避免。你一定要盯緊工程,要是再出現豆腐渣工程,組織絕不姑息。”
我回應道:“張叔啊,我安排了分管副縣長擔任工程指揮長,全麵統籌協調,我隻是隨時抓質量工作,絕對要把平水河大橋建設成良心工程啊。”
張叔叮囑:“可別當甩手掌櫃。泰峰同誌現在來看,就是太糊塗了,當起了甩手掌櫃,他隻參加了橋梁建設儀式,後續基本不聞不問,現在出了問題,他自己都理不清狀況,被鍾書記批了一頓,現在服氣了,天天以淚洗麵。”
我馬上道:“張叔啊,泰峰書記對東洪群眾還是有感情的,我不好在鍾書記麵前替他說話,您要在鍾書記麵前,多說幾句好話啊。”
感情?我看他是自我感動,看著什麽都在抓,實際上什麽都沒抓好,他的工作不接地氣啊朝陽同誌,我現在很懷疑你們那麽百萬畝噸糧田建設的數據是哪裏來的。
我馬上道:“張叔,這個還能造假不成?”
張叔冷笑一聲道:“大躍進的時候,你還小啊,那個年代浮誇風吹得上了天,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一個蘿卜千斤重,兩頭毛驢拉不動。土地潛力無窮盡,畝產多少在人為,我怕你們的泰峰書記是報表裏的噸糧田啊。張叔看我表情詫異,就說道:“好了,這事啊,是我的猜測,你空了抽個時間,靜下心來,到農村實地走訪。”
我應了之後,就帶著一份好奇,說道:“組織上對李泰峰書記是如何安排的?”
“目前還沒定論,但他肯定不會再回東洪縣。至於下一任縣委書記人選,組織還在考量。”
“這一點我清楚,上級指示我主抓縣政府工作,縣委工作隻需守好攤子。” 我明白自己的職責所在,在這個特殊時期,穩住局麵、推動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話不能這麽說,如果長時間不派新書記,你恐怕還得暫代書記職責,市委明確了你抓縣委工作,你呀,就不能隻站在縣長的角度考慮問題,要全麵統籌,全麵管理。”
“不會一直不派吧?”
“當然不會,隻是合適人選不多。年底的時候,全市剛進行了一輪幹部調整,暫時不好動,縣委書記鍾書記十分慎重,目前沒有太多選擇。” 張叔解釋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官場的人事安排就像一盤複雜的棋局,每一步都需要謹慎考慮,牽一發而動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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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一事:“聽說方建勇要調整,怎麽還沒動靜?”
張叔解釋:“幹部調整需要統籌考慮啊。人事工作不到文件下發、會場宣布那一刻,都存在變數。建勇這邊,我倒是給你交個底,下一步,要來市裏當秘書長。至於東洪縣,鍾書記已下定決心整治東洪縣問題,所以,聯合調查組估計很快要到縣裏去開展工作了。”
聽到方建勇要來當秘書長,我沒有意外,這與小道消息相傳的差不多。
張叔繼續道:“省裏之前有兩個顧慮:一是鴻基要晉升省委常委,怕調查影響他,不是因為周海英,而是鴻基是分管交通的副省長嘛;二是全國公路建設現場會在省裏召開,擔心東洪縣平水河大橋質量問題影響會議。現在這兩件事都圓滿結束了,聯合調查組很快就會重新入駐,到時候縣裏又要有一批人接受調查。朝陽,這個時候你要抓住工作主要矛盾,穩住東洪的局麵,這個時候,才是市委對你的真正的考驗。”
我堅定道:“鬥爭是為了服務發展。我正在和縣裏的幹部謀劃東洪縣工業發展起步的事,電廠、水廠等項目,待時機成熟便會啟動。隻是目前大家對工業發展看法不一,全力推進的條件還不成熟,隻有讓大家從思想上認識到差距,工作才能順利開展。”
張叔點頭:“發展工業是大勢所趨。很多時候,我們並非單純主動改造世界,而是順應時代潮流。政府的職責就是做好引導,讓大家明白工業發展是曆史必然,順勢而為才能有所作為。如果還在糾結該不該發展工業,那就是逆勢而行,早晚會被時代淘汰。”
又說了會之後,張叔走過來送我,忽然按住我的肩膀,力道不輕:“記住,官場不是江湖,講的不是快意恩仇,是謀定後動。沈鵬的問題,要從‘執法犯法’切入,而不是‘個人恩怨’。
另一邊,東洪縣公安局內,沈鵬對孫茂安的到來並未放在心上。他坐在縣委辦公室的真皮座椅上,雙腳隨意地搭在辦公桌上,手中把玩著一個精美的玉石擺件。一來,他身兼公安局局長、政法委書記、副縣長數職,權力地位高於刑警支隊支隊長;二來,他舅舅李顯平是市政法委書記,這讓他底氣十足,平日裏就連市局局長來了,他都覺得對方要禮讓三分。加之前一晚,沈鵬在畢瑞豪家裏享受了一場特殊服務,早上遲遲起不了床,以致在案情分析會時姍姍來遲。
此時已臨近 10 點半,沈鵬還未現身,孫茂安卻十分淡定,端著茶杯慢悠悠地喝著茶。會議室裏氣氛壓抑,參會人員都安靜地坐著,時不時看一眼牆上的掛鍾,眼神中透露出焦急和不滿。
萬金勇見狀,心中的不滿再也按捺不住,湊到孫茂安跟前,壓低聲音詢問道:“孫隊,咱們要不要先開始?” 他的眼神中滿是糾結,又擔心孫茂安著急走了,又擔心沈鵬不來,會議效果將大打折扣。在官場中,權力的層級關係決定了很多事情的走向,一把手的態度往往起著決定性作用。沈鵬不來表態,這個治安大隊,刑警大隊和城關鎮派出所,那必然是查辦案件的力度沒有這麽大。
劉超英放下茶杯,目光平靜地看著萬金勇,說道:“沈書記還兼任政法委書記,說不定其他工作耽誤了時間。孫支隊,那咱們呢再等等,等他來了再開會分析。” 他的語氣不緊不慢,卻透露出一種沉穩和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事實上,萬金勇清楚,這個劉超英並不管政法,今天來主要是傳達縣長指示的。
萬金勇無奈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等待,心中卻在暗暗咒罵沈鵬的傲慢和無禮,心裏更加篤定,連縣委書記李泰峰都他媽雙規了,你還在裝大尾巴狼。
眼見孫茂安的茶水早已沒了顏色,萬金勇又拿起茶罐,強笑著說道:“孫支隊,劉縣長啊,綠茶雖清香,但就是不經泡,喝著喝著就沒味了。我給你們加點茶葉。”
孫茂安沒有拒絕,一手拿著公安雜誌,另一隻手在茶幾上輕敲幾下示意。他繼續翻閱著雜誌,仿佛完全不在意時間的流逝,也不在意沈鵬的遲到。
而此時的沈鵬並非還未起床,而是躲在辦公室裏,一邊把玩著玉器擺件,一邊等著大舅李顯平的電話,直到快十一點,李顯平才回電道:“剛才一直聽匯報,剛才說到哪裏了?”
沈鵬馬上道:“哦,是這樣,說聯合調查組要回來了。”
哦,對,我也沒想到調查組即將再次進駐東洪縣。我了解清楚了,此前調查組撤離,是為全國公路建設現場會讓路,擔心會議期間曝光平水河大橋質量問題影響大局。
沈鵬急切問道:“大舅,李泰峰在調查中說了什麽?” 他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焦慮,仿佛李泰峰的每一句話都能決定他的命運一般。
“不清楚,他現在接受的是專案調查,專案組直接向紀委書記和市委書記負責。沈鵬,你現在務必低調行事。” 李顯平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語氣嚴肅而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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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鵬又說:“大舅,羅騰龍到底什麽時候執行死刑?隻要他死了,很多事就能推到他身上,大家就不會追究縣裏了。還有縣裏的人大主任老焦,他作為總指揮長,也該承擔責任吧?”
李顯平雖對這個外甥又氣又無奈,但念及親情,還是說道:“老焦的事你別管,先管好自己。不過你說的羅騰龍的事,應該快了,省政法委書記專門批了條子,最高院那邊應該很快會有結果。現在他被所有人厭棄,大家都盼著他死。”
李顯平在電話那頭歎了口氣,心中滿是無奈。他知道自己的外甥惹了不少麻煩,但作為舅舅,又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陷入絕境。
沈鵬連忙附和:“這種窮凶極惡的人,就該立刻槍斃。”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經看到了羅騰龍被處決,自己擺脫困境的場景。
李顯平突然想起一事:“今早李尚武匯報,說東洪的幹部在檢查坤豪公司時,公司人員毆打幹部、砸了公家的車,有這回事?” 他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沈鵬回答:“有,市公安局孫茂安正在縣裏等著開案情分析會。”
李顯平猶豫片刻:“這事和你沒關係吧?”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懷疑,對自己外甥的所作所為早已不放心。
沈鵬急忙辯解:“大舅,我是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怎麽會幹這種事?”
“那之前的事你怎麽解釋?” 李顯平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之前不是看周海英吃獨食,大家都沒好處,我才…… 錢擺在眼前,不掙白不掙。” 沈鵬的聲音越來越小,仿佛在為自己的行為找借口。
沈鵬扯鬆了深藍色的確良領帶,聽筒裏舅舅李顯平的聲音冷得像冰:“事已至此,再多解釋也沒用。這次暴力抗法,市局盯得緊,李尚武親自跟我匯報的,你必須妥善處理。” 電話掛斷時的忙音刺得他耳膜生疼。
沈鵬摸出鐵皮煙盒,抽出一支紅梅香煙,火柴在牆上劃了三次才點燃。煙灰落在他洗得發白的中山裝口袋上,他渾然不覺。十分鍾前與舅舅的通話還讓他心有餘悸,如今又要麵對市局的問責,心裏又多了一絲慌亂,在襯衫領口暈開深色的痕跡。
推開縣公安局會議室的木門,一股帶著油墨味的熱氣撲麵而來。二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他,牆角的海鷗牌收音機還在播放著評書。見沈鵬進來,門口的一個年輕同誌手腳利索的關了收音機。
沈鵬堆起滿臉笑容,露出兩排被煙熏黃的牙齒:“孫支隊啊,實在對不住,市政法委臨時有事找我,讓您久等了。” 他身上濃重的煙味混著汗味,在密閉的會議室裏彌漫開來。
孫茂安並沒有被什麽市政法委的牌子嚇到,“啪” 地將手裏的搪瓷杯放在桌子上,缸裏的茉莉花茶濺出幾滴,在會議桌上洇出深色痕跡。這位市局來的刑偵支隊長推了推泛白的塑料框眼鏡,目光像鷹隼般掃過沈鵬:“沈局長日理萬機啊,我們劉縣長可是等了整整兩小時。既然人齊了,那就開會吧。” 他特意加重 “劉縣長整整兩小時”。
劉超英也有了些不滿,但在市局領導麵前,肯定還是要維護縣裏的形象,就說道:“沈書記啊,我知道你忙,政法委的事情,縣政府的事情,公安局的事情,但是,要什麽事,也應該給大家說一聲嘛。”
沈鵬一臉無辜,確實是要來開會的,隻是接到了他大舅李顯平的電話,說了個開頭,李顯平就道:“辦公室來客人了,晚會回過去,這下好了,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才接到電話。”
沈鵬抱著一絲歉意,就道:“實在對不起,各位領導。老萬同誌,你是常務副局長,我不在,你也應該組織大家先開會嘛。”
劉超英道:“人到齊了,咱們現在開會,啊,縣政府已經把這件事納入了督辦事項……”
劉超英介紹完了之後,孫茂安道:“沈鵬局長啊,剛剛超英縣長傳達了縣委政府的意見,我把市局李市長的精神傳達一下啊,李副市長批示得很清楚,這不是普通糾紛,是有組織的暴力抗法!市局要求 72 小時內必須鎖定嫌疑人。”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後停在沈鵬身上,“沈局長,沒有問題吧?”
沈鵬道:“這個還是要結合具體案情來,咱們呢先聽一聽具體經辦同誌的意見。”
在眾人一番討論過後,大家心照不宣,孫茂安倒是聽明白了,說道:“案情不複雜,就是坤豪公司有重大嫌疑嘛。我看要先對坤豪公司的實際負責人,進行訊問。”
沈鵬原本也是想著讓畢瑞豪來配合調查的,但又覺得要給孫茂安增加一些難度,往後靠在木質椅背上,手裏轉著一支英雄牌鋼筆:“孫支隊有所不知,現在大家都懷疑是坤豪公司的畢老板指示的,但是坤豪公司的畢老板,上個月剛給縣裏捐款十萬塊錢,同時給縣一學捐了十台熊貓牌彩電。現在人家又是政協委員,縣商會的籌備牽頭人之一,是我們縣裏的著名的,有影響力的民營企業家啊。愛心人士,社會活動家嘛。這個決定,公安局不敢下啊。” 他說話時故意拉長語調,眼睛似有若無地瞟了瞟幾個低頭記錄的二級班子幹部。
孫茂安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咱們才要和他見麵,避免引發社會猜測,也好向領導交待嘛,不和當事人見麵,這案子還怎麽辦啊?”
沈鵬轉頭看向了劉超英,就道:“劉縣長啊,你是常務副縣長,又代表縣委縣政府來,這對民營企業家進行訊問,縣上是什麽態度?”
劉超英語氣十分平和道:“哎,縣裏肯定按照市局的意見辦嘛,對吧,萬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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