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沈鵬無所畏懼,顯平深感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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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縣公安局局長沈鵬一臉尷尬地表示,市委要包容,我沒有留下情麵,直接說道,你把東西拿回家去,現在說拿不回來是什麽意思。顧不上沈鵬的尷尬,我繼續說道:“要包容?沈局長,大會上,七八個常委和副市長,全市所有的縣區領導都在,我們尷尬也就算了,鍾毅書記都下不來台,你咋沒想過包容?你把個人過失淩駕於市委權威之上,這不是簡單的工作失誤,市委、市政府包容了你,誰來包容市委、市政府?”
    “縣長,這事我已經給我大舅打了電話,他會給鍾書記解釋。”
    沈鵬所說,倒是提醒了我,剛剛敬酒的時候,我明顯意識到李顯平的臉色不太對,不難想象,以鍾毅書記的性格來講,估計李顯平的麵子沒有讓鍾書記改變將沈鵬停職的決心。看來,這李顯平難道把沈鵬停職的這筆賬算到了我的頭上。
    我馬上說道:“沈鵬同誌啊,這事你找顯平書記,不如把東西交給顯平書記啊。”
    沈鵬難為情地道:“縣長,這不是東西交不出來。”
    我看向了迎賓樓門口的孫支隊,馬上說道“你拿不出來,是不是需要我讓孫支隊幫忙?讓市上刑警支隊的同誌到縣裏來,幫公安局局長找東西?”
    沈鵬的臉“騰”地漲成豬肝色,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我看見他眼角跳得厲害,像有隻蛾子在皮膚下瘋狂撲騰。良久之後才說道:“縣長啊,這事都怪我,我積極地向咱們組織坦承我的失誤,對,是失誤。”
    聽到沈鵬這樣解釋,我並沒有把鍾書記說的要將沈鵬停職的事給他講了,停職的事隻是鍾書記與我說了,到最後能否停職,這還不確定。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東西都帶來了嗎?”我轉身走向警車,皮鞋踩在台階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
    “帶、帶來了。”沈鵬跟在身後,腳步聲淩亂得像堆散沙。
    沈鵬拉開車門,警車內的空調風帶著股一股子煙味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警用麵包車的後一排,散落著七八個陶罐,陶罐明顯的是被清理過,但歲月的痕跡還是印在了這陶罐上麵。
    這時沈鵬已經打開了麵包車的後尾廂門,我和萬金勇兩個人走到了後排,沈鵬趕忙揭開了一個陶罐的蓋子,裏麵滿滿當當的都是銀元,隨手抓起了一把,沉甸甸的銀元在掌心泛著冷光,指腹撫過凹凸的紋路,袁世凱的側臉輪廓清晰可辨,借著濃烈的太陽光細看,這批銀元正麵鑄著"中華民國三年"字樣,"年"字後無"造"字,是典型的三年版特征。翻過背麵,嘉禾紋交叉的稻穗纖毫畢現,直齒邊的棱角磨損均勻,這應是長期流通的痕跡。
    萬金勇一臉認真地探著頭,看得很是仔細,就插嘴道:“這東西倒是不稀罕,但是一次性這麽多倒是少見啊!”
    這裏麵全是?
    沈鵬馬上說道:“不,有幾個都是空的,還進了水,隻有四個罐子裏是銀元,這放銀元的都是小罐子,一個裏麵有五六百個吧。”
    萬金勇一臉羨慕地道:“沈局長,這玩意有多少有沒有數?”
    沈鵬臉色一緊,有意無意地看向我道:“我又沒數,我怎麽知道有沒有數?”
    萬金勇打趣說道:“沒有數?沒有數你不留下幾個?”
    沈鵬一臉尷尬地看著萬金勇,說道:“我的萬局長,你可別開我的玩笑了。”
    我將銀元放進去,又蓋上了蓋子,說道“咱們沒數,人家主家有數,飯桌子上,還說出來了。”
    萬金勇道:“真的?”又自言自語道:“怪不得人家能成大地主,我小的時候,就聽老輩子的人說過,李寨鄉那一帶都是地主家的,隻是沒想到,地主的孩子還能回來拿這些東西!”
    “這個東西別交到王建廣手裏,交給統戰部,由他們做處理。”我心裏清楚,雖然這些財物可能屬於王建廣家族,但現在大家分屬不同陣營。這些東西如果真是國寶,到底能不能離境,沒我們想得那麽簡單。
    沈鵬猛地抬頭,我們的目光撞在一起。他的眼神裏有震驚,有恐懼,還有一絲我讀不懂的複雜情緒。
    走進了迎賓樓,我並沒有著急進去匯報,如今畢竟最關鍵的瓶子還沒有找回來,我想著鍾書記自然是不關心過程,隻關心結果,這個時候還是先找郭秘書長一起,先和這王建廣好聲說說,讓王建廣出個麵,寬限兩天。
    大堂裏氣氛依然熱切,相熟的人已經開始串桌走動,我看著郭誌遠正興致高昂的與孫家義說著話,就悄然走到了秘書長身邊,先是與孫家義打了招呼,很明顯,孫家義已經忘了我姓甚名誰,這個時候,我也沒有心情攀關係,隻是悄聲說道:“秘書長,借一步說話。”
    來到大堂的角落裏,便向秘書長郭致遠作了匯報。
    郭誌遠眉頭緊皺,聽完之後點了點頭道:“朝陽啊,你的考慮非常周全,有這種考慮也是對的。就算我們把這麽多的銀元都拿給他,他估計也帶不出去啊。”他咬著煙頭沉吟片刻,“這件事由統戰部負責,要向省有關部門請示,爭取,該給人家的就給人家,但目前關鍵是要找到那個青瓷花瓶,找不到東西,咱們就是失禮。”說完之後又很是好奇地道:“朝陽啊,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人家顧不上體麵,在大會上都張嘴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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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猶豫了下道:“秘書長,這個東西我沒見過,也不知道啊。”
    我手裏拿著打火機,這個時候,郭誌遠才又將煙放在了嘴上。我趕忙為秘書長郭誌遠點了煙,郭誌遠抽了兩口之後,說道:“把那個誰,請過來吧,我給他親自溝通,爭取寬限兩天。”
    我將王建廣請過來之後,郭誌遠和王建廣我們三人站在走廊盡頭,我和郭誌遠秘書長說著,而王建廣則是背對著我們凝視著牆上的山水畫。他的襯衣下擺被穿堂風掀起,露出半截皮帶扣——那是塊雕著貔貅顯得很是特別腰帶。
    “秘書長,政府還是不夠真誠啊。”他忽然開口,聲音裏帶著令人心驚的平靜,“說實話,這些陶罐和銀元,我可以無償捐贈給政府,不要任何回報。關鍵是那個青瓷釉瓶,那是我們王家一代一代傳下來的。”他轉身時,我看見他眼底跳動的火光,“你們知道嗎?我父親在那邊臨終的時候,還是念念不忘的就是那個瓷瓶。”王建廣目光裏帶著一份審視,就說道:“我知道,咱們這邊經濟上還很困難,但是既然對我們的政策都講明白了,來去自由,我覺得,咱們政府沒必要在一個瓶子上動手腳嘛,如果找不到,秘書長,我們不得不擔心,接下來的經貿合作,會達成什麽實質性的成果啊。”
    此話一出,我即刻明白了,這王老先生是覺得,縣委、縣政府把他的東西給扣下了,如果找不到東西,這次經貿會談,成果僅此而已,換句話說,也就是沒有什麽成果,反倒是讓大家把東原看扁了,而東洪縣則就成了罪魁禍首,這個時候,找不到東西,我知道任何解釋都是蒼白的。
    郭致遠手裏把玩的鋼筆“啪”地掉在地上,滾出老遠。我彎腰去撿時,隻聽到秘書長說道:“王老先生啊,咱們縣裏雖窮,但是這點誌氣還是有的,您放心,市委下午就要開常委會,我把這個事情拿到常委會上,東西隻要他還在,就一定能給你找回來”。
    郭誌遠說完之後,又將目光看向我,說道:“朝陽縣長,你們縣委、縣政府必須拿出果斷措施來,我這就去和鍾書記,再去做一個匯報。我看這樣,你趕緊再安排公安局去找。”
    宴會廳裏突然響起掌聲,我轉頭望去,隻見鍾毅書記端著酒杯站在主桌前,笑容裏帶著慣有的威嚴與親和。他身後的條幅上,“攜手共進”四個大字被照相機的閃光燈照得發亮。
    “歡迎大家回家呀。”鍾書記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遍全場,“現在回來比以前方便,政策也放開了,歡迎大家每年都回來。”他舉杯時,袖口的黨徽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郭誌遠道:“王老先生,再給我們兩天時間,現在開始集體敬酒了,您請。”
    我領著王建廣回到座位時,不多會,市委領導和市政府領導與老鄉聯誼會的李佳明孫家義等挨桌敬酒。
    到了東洪這桌,我站起神來,鍾毅與李佳明兩人麵帶微笑地帶頭與眾人碰杯,在和鍾書記碰杯之後,恰好看見李顯平書記,我本意舉杯碰一下,但顯平書記像是沒看到我一樣,直接與一位老鄉碰了杯子。他的目光從我臉上掠過,像掠過一塊透明玻璃。我端著酒杯的手懸在半空,看著他筆挺的背影,忽然想起上次一起宴請冉國棟,他還拍著我的肩膀說:“朝陽啊,年輕人就是要敢闖敢幹。”
    中午時分,周海英專門回了一次家,他握著柔軟的毛皮巾,正在擦拭新得的青瓷釉瓶,指尖劃過瓶身上的冰裂紋時,忽然想起畢瑞豪那天在辦公室的低語:“這東西是公安局沒收來的。”
    他對著燈光舉起瓶子,釉色在光暈裏泛著溫潤的青色,像片初春的湖水。“買定離手,願賭服輸。”他對著瓶子輕笑,鹿皮巾在瓶口打出一個漂亮的旋兒,“畢瑞豪,沈鵬,什麽東西,你以為我會怕你們?”
    周海英慢慢地將這耀州窯產的青釉刻牡丹花雙耳瓶輕輕放在了桌子上,拿起放大鏡來到書房的一麵陳列櫃,看著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古董古玩。周海英像欣賞美人一般駐足在一個文物前,喃喃自語道:明代成化年間的鬥彩雞缸杯,這杯壁上五彩斑斕的雉雞真是栩栩如生;又很是陶醉地來到了另外一處,又自言自語道:“清乾隆的琺琅彩纏枝蓮紋瓶”,雍容華貴啊。細細看去,這瓶身纏枝蓮紋勾勒細膩,釉色溫潤,在昏暗的燈光下流轉著柔和的光暈。另外一側,就是還有商周時期鏽跡斑駁的小青銅鼎,鼎身鐫刻的饕餮紋透著神秘威嚴;漢代晶瑩剔透的玉雕辟邪,造型靈動,仿佛隨時能衝破時空,守護一方安寧,周海英托著下巴,無奈地說道,可惜啊,這青銅鼎和漢代的玉雕,都是仿製品啊。
    周海英小心翼翼地將從坤豪公司畢瑞豪那裏低價購得的瓶子從書桌上拿了起來,將那格子櫃的中間位置,慢慢地將這瓶子放置了上去,他的手指微微顫抖,眼神中滿是期待與興奮。又說道:“一屋子的寶貝,都比不上這個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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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篤定,畢瑞豪和沈鵬絕不敢將此事宣揚出去。畢竟,沈鵬將東西交給畢瑞豪本就是違規之舉,一旦事情暴露,沈鵬這個縣公安局局長不僅烏紗帽難保,甚至可能直接被開除公職。
    畢瑞豪同樣不敢對他窮追不舍。坤豪公司存在著諸多重大問題,周海英心中暗自盤算,隻要自己一個電話打給魏昌全,將坤豪公司的化肥判定為不合格產品,那畢瑞豪的公司必將因假冒偽劣產品承擔嚴重後果。東洪縣百萬畝噸糧田未能達成目標的沉重責任,足以讓畢瑞豪傾家蕩產。想到這裏,周海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心中暗自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腦袋轉得比誰都快。
    他再次將目光投向滿屋子的古董寶貝,眼神中充滿感慨與自得。“什麽省委秘書,退休之後還不就是個普通老頭。能真正傳家的,還得是這滿屋子的寶貝啊。” 他心中默默想著,“不管這些寶貝以前姓什麽,跟著誰,以後都姓周了。” 周海英深深陶醉在這滿屋的古玩字畫之中,仿佛自己已經與這些稀世珍寶融為一體,成為它們的主宰。他又拿起另一個青花瓷瓶,凝視許久,心中豁然開朗:“怪不得乾隆皇帝總喜歡在書畫作品上蓋上自己的印章,這種擁有的快感,確實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
    中午的宴席結束之後,我沒有回縣裏,而是直接去了市委大院找了公安局局長李叔,我已經下定決心,如果沈鵬明天不將瓶子交回來,沈鵬停職的文件一到,就讓市公安局直接介入。此刻,我的心中滿是窩囊與憋屈。好在鍾毅書記果斷決定將沈鵬免職,這讓我心中稍微好受了一些。但我依舊心存疑慮,一位副縣級幹部,真的能說停職就停職嗎?何況還有李顯平的因素所在。
    我坐在李叔的辦公室裏,李叔正在接著電話,話語中都是防汛抗旱的事情,這讓我聽起來十分迷茫,怎麽李叔還管起來防汛工作了。
    李叔打電話的間隙,我也想著縣裏的工作安排。假如沈鵬被停職,倒是不知道停職的時間,如果時間長了,政法委的工作暫時可以由其他常委代管,但公安局的工作卻容不得半點馬虎,必須盡快確定一個臨時負責人。我心裏暗道:“要不要給李叔提一提,讓孫茂安來當東洪縣公安局局長呢?” 我心中猶豫不決,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
    想著想著,李叔就在這時掛斷了電話。李叔拿起桌子上的煙,抽了一支之後直接將煙盒遞給了我,李叔爽朗的聲音傳來:“你小子,今天丟人丟大了!”
    我苦笑著,語氣中滿是無奈:“何止是丟人,簡直是無地自容。當著這麽多領導幹部的麵啊,馬上要舉辦水廠水庫的動工儀式,我這都不好意思再拋頭露麵了。”
    李叔也是大笑一聲道:“我都不知道這個沈鵬腦子裏在想什麽,他心裏還有沒有黨紀國法,還有沒有敬畏之心?這沒收的東西,直接拉到他家裏去了,太貪心了。”
    我好奇地問道:“李叔啊,今天開會沒看到你,你去忙什麽了?”
    李叔歎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我有時候都搞不懂工作分工是怎麽安排的,老張啊,非得給我弄了個防汛總指揮。我一個公安局局長,當什麽防汛副總指揮,真是莫名其妙。不過,看在老張老小子愁眉苦臉無人可用的份上,我也隻能頂上了。”
    我笑著解釋:“這很正常,當初在安平鄉,咱們鄉的應急隊伍可是全縣最好的,防汛演練也搞得最紮實,幾年咱們鄉的防汛都沒問題,張叔肯定是考慮到了這一點啊。”
    李叔略顯擔憂地拿著煙在空中點了兩下,說:“今年國家防總研判啊,雨水有可能偏大,你們要抓好夏糧搶收,更關鍵的啊,那河堤可得經得起考驗啊。”
    我信心滿滿地回應:“沒問題,我去看了幾次,東洪縣的防洪堤比光明區,比平安縣還要紮實得多,去年又對河堤進行了加固。”
    李叔抽著煙,聽著匯報說道:“整個東原,地勢最低的就兩個地方,一個是光明區,光明區尤其以老城區和工業開發區為甚,另外一個就是你們東洪縣,一旦平水河漲水,大堤出了問題,必將出現倒灌啊,曆史上的教訓極為慘痛。所以,河堤的事,你要再抓一抓。”
    我馬上說道:“李叔,我給你保證,我們的大堤,固若金湯。”
    李叔突然問道:“你找我有什麽具體事?”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想讓孫茂安暫任縣公安局臨時負責人的想法說了出來。
    李叔沉思片刻後說道:“這事兒得經過政法委書記點頭。沈鵬是李顯平的外甥,如果讓孫茂安去縣裏,明擺著是要取代沈鵬的位置,李顯平心裏肯定不痛快。不過,說實話,我挺希望孫茂安去當局長的,這對他來說也是重用。這樣一來,刑警支隊的兩個副支隊長裏又能提拔一個。”
    我著急地說:“如果沈鵬真的被停職,我估計下一步很有可能被免職,我們縣公安局不能一直沒有局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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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叔語重心長地建議道:“朝陽啊,外來幹部熟悉情況是需要時間的,公安係統比較特殊,家族和師徒傳承的意味很重,如果那個萬金勇能夠積極向你靠攏,我建議這局長的位置最好還是從本地產生,這樣更有利於你的工作開展。”
    我抽了口煙,說道:“萬金勇,我沒把握,還需要再觀察一下。”
    而此時,政法委書記李顯平在陪過午飯過後,顧不上休息,就迫不及待地將縣公安局局長沈鵬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沈鵬一進門,李顯平就滿臉不悅,沉著臉說道:“把門關上。”
    沈鵬心中一緊,唯唯諾諾地關上門,低著頭跟在李顯平身後,大氣都不敢出。
    一進辦公室,李顯平就皺著眉頭,嚴厲地質問:“今天下午我本來不想找你,馬上要開市委常委會,不找你我又怕常委會上說起你的事,今天,你知不知道有多尷尬,鍾書記看我的眼神都變了。你老實給我說說,你真的把那個人家的瓶瓶罐罐和什麽銀元拿到家裏去了?” 沈鵬知道事情已經瞞不住了,隻好坦誠地說道:“大舅,我也隻是好奇,就把東西拿回去了。”
    李顯平怒不可遏,聲音提高了八度:“你好奇就把東西拿回去?你怎麽這麽不懂事!趕緊把東西還給人家!現在市委已經要停你的職了,鍾書記在吃飯的時候,已經給我通了氣。湊著上洗手間的功夫,鍾書記直接質問我,這樣的同誌還怎麽當公安局局長?我可不是嚇唬你,這次就算你把瓶子找回來,公安局局長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沈鵬臉上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他太清楚公安局局長這個職位給自己帶來的特殊地位和榮耀了,那種被眾人尊重、崇拜和討好的感覺,早已讓他深深迷戀,無法自拔。他連忙哀求道:“大舅,您可得替我說句話,總不能因為一個瓶子就把我免了吧?我到現在都沒搞懂,那瓶子瓶口那麽小,下麵那麽大,到底是用來盛水還是插花的。”
    李顯平氣得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跟著晃動起來:“嚴肅一點!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盛水和插花?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把你公安局和政法委書記的位置都免了,你以後還能幹什麽?”
    沈鵬卻故意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滿不在乎地說道:“大舅,無論如何組織上也得給我安排個工作吧。說實話,當公安局局長雖然威風,但煩心事太多了。現在市公安局考核又多,每個月都有排名,發案破案率、出警率,根本不把我們基層同誌當人看。而且那些家長裏短、雞毛蒜皮的麻煩事,全都往公安局推,我真是受夠了。”
    李顯平氣得臉色鐵青,大聲嗬斥道:“你少跟我扯這些!你看看你吊兒郎當的還有沒有一個公安局局長的樣子,這新領導來了這麽久,你也沒搞好關係,李朝陽肯定在鍾書記麵前沒給你說話。你現在在縣城當上副縣級幹部,那是大多數人三代人努力都達不到的高度,你年紀輕輕就當上公安局局長,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麽事!要不是你是我外甥,我都想一槍斃了你!老老實實交代,東西到底去哪了?”
    沈鵬見瞞不住,隻好說道:“大舅,東西送給周海英了。”
    聽到這個名字,李顯平緩緩扶了扶眼鏡,眼神中充滿疑惑和審視,上下打量著自己這個外甥:“怎麽,你還攀上了周海英的高枝?你以前不是最痛恨他中飽私囊、吃相難看嗎?怎麽現在把這麽貴重的東西送給他?”
    沈鵬無奈地歎了口氣,苦著臉說道:“大舅,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我們就想著踏踏實實做點小生意,掙點外快補貼家用。您知道東洪縣噸糧田的事吧,李朝陽想把噸糧田建設不達標的責任栽到畢瑞豪頭上。”
    李顯平聽得雲裏霧裏,打斷他的話,滿臉驚訝:“等一等,你說什麽?什麽噸糧田?什麽栽到畢瑞豪頭上?就算栽到他頭上,又和你有多大關係?”
    沈鵬知道現在隻能依靠自己的親舅,也不再隱瞞,在將東洪縣噸糧田建設的真相說了之後,坦白道:“大舅,實不相瞞,這坤豪公司不隻是畢瑞豪一個人的買賣,我和他是合夥人。”
    李顯平聽到這話,疲憊地靠在椅背上,眼中滿是失望和痛心:“沈鵬啊,量變是質變的必要準備,質變是量變的必然結果啊。你在 “小便宜 — 大利益 — 無底線” 的量變積累中,最終突破紀律質變點,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好了。你現在還有一點領導幹部的樣子嗎?平水河大橋,你偷工減料倒賣材料修成豆腐渣工程,這事兒還沒完。現在你又說自己是坤豪公司的股東,還偷拿人家的瓶子去結交周海英,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麽!”
    沈鵬卻振振有詞:“大舅,這社會不就是這樣嗎?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我們手中有權,當然要利用起來。現在國家都提倡發家致富,當幹部一個月就那麽點死工資,現在物價這麽高,我和媳婦就算不吃不喝,一年也才攢不到一萬塊錢。可周海英那些做生意的,倒騰點碎石頭,就能掙幾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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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顯平皺著眉頭,嗬斥道:“哪有你說得那麽誇張,還幾百萬,別胡說八道!你說說你在東洪縣掙了多少錢?”
    沈鵬不想在大舅麵前暴露自己的財富,連忙轉移話題:“大舅,現在關鍵是周海英根本不把青瓷瓶子交回來,我總不能再買一個還給那個姓王的吧?這事兒還得找周海英解決。”
    李顯平眉頭緊鎖,問道:“你把東西送給他,就因為他是周鴻基的兒子?”
    沈鵬解釋道:“也不全是。坤豪公司的化肥有些不達標,周海英和魏昌全關係好,隻有通過周海英給魏昌全打招呼,魏昌全在化肥質量檢測上才會高抬貴手。這樣一來,農田建設不達標的責任就落不到坤豪公司頭上了,到時候大家都會說是李朝陽不注重抓農業生產,才導致噸糧田建設目標沒達成。”
    李顯平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外甥,心中滿是悲涼和擔憂。曾經那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如今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這樣下去,還能有好結局嗎?他語重心長地說道:“你還是少和周海英打交道吧,他這個人問題太多,和他交往,你不多長幾個心眼,早晚會被他坑了。至於噸糧田的事,和李朝陽也沒關係,我早就和李泰峰說過,百萬畝噸糧田建設脫離了科學規律,這不科學啊,可是,泰峰不信,隻是我沒想到,東洪縣的百萬畝噸糧田是這麽來的,觸目驚心啊。”
    沈鵬卻不以為然:“大舅,事已至此,您也別怪我們。周海英敢收敢拿,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總不能好處都讓他們周家占了,也得給我們留口飯吃吧。”
    李顯平沉思片刻,嚴肅地說:“我沒想到你們會算計李朝陽。你知道李朝陽的底細嗎?在他麵前,周海英都算不上什麽厲害角色。”
    沈鵬不服氣地說:“不見得吧,李朝陽和省長有點拐彎抹角的關係,但周鴻基跟的是書記,上麵兩位大佬之間,聽說也……”
    李顯平連忙打斷他:“混賬話!這種事能亂說嗎?現在你被停職了,關鍵是這個瓶子。如果能要回來,你的縣委常委還有可能保住;要是要不回來,追究起責任來,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這是破壞國家的大局……”
    沈鵬依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大舅,幹不了我就和畢瑞豪一起做生意,不拿這死工資了。你看人家周海英,不是照樣賺大錢嘛。”
    李顯平苦笑著搖頭,感慨道:“有人辭官歸故裏,有人星夜趕考場啊。你對事態的了解並不全麵,現在已經有人在運作,想讓周海英重新出任建委一把手了,你還想著辭職,我現在擔心,到現在沒看到東西,有人會在常委會上,直接點你的名字,到時候,你的縣委常委,也是到頭了。”
    沈鵬道:“大舅,不會吧,你是跟著鍾書記的,他們誰敢動你?”
    李顯平麵色平和地看了沈鵬一眼,說道:“你把我們的組織看得太沒原則了,動真碰硬的時候,你哭的機會都沒有,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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