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 唐瑞林心生雜念,彭凱歌康複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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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副書記唐瑞林,身著熨燙得筆挺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坐在包間的主位上,神色平靜中透著幾分自得。曾經,他作為市委書記周鴻基的秘書長,鞍前馬後多年,在東原這片土地上,深得周鴻基的倚重與信任。如今,周鴻基已然榮升省委秘書長,而唐瑞林也如那順水行舟,水漲船高。盡管在東原幹部群眾的口碑裏,他並不算出類拔萃,可這絲毫未影響他在官場上的吃香程度,邀約他赴飯局的電話,如雪花般紛至遝來。
在東原市的官場,就像一個無形的江湖,流言蜚語、小道消息如同江湖中的暗流,湧動不息。當下,流傳甚廣的小道消息,市委書記鍾毅,晉升副省級的希望已然渺茫,猶如那落日餘暉,雖有光亮,卻已無力回天。明年換屆之後,鍾毅即將步入二線幹部的行列,而鍾書記極有可能的去向,便是省人大專委會的一個專委會任主任。市委書記的離開,無疑會引發一場權力的重新洗牌,新任市委書記的人選,自然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唐瑞林,便是盛傳的熱門人選之一。雖說他從未擔任過市長這一要職,但憑借著與周鴻基千絲萬縷的關係,在眾人眼中,他極有可能一步到位,登上市委書記的寶座。畢竟,從政治資源的角度考量,東原符合條件的幹部之中,無人能與他相提並論,他背後的人脈與支持,宛如一座無形的大山,讓旁人難以望其項背。
包間內,燈光柔和而溫暖,牆上掛著幾幅頗具意境的山水畫,為整個空間增添了幾分雅致。餐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佳的菜肴,酒香四溢,彌漫在每一個角落。唐瑞林神態悠然,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丁剛,坐在唐瑞林身旁,身子微微前傾,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他晃了晃手中那晶瑩剔透的酒杯。他開口說道:“唐書記,我有個提議,海英能力出眾,經驗豐富,我覺得完全有資格擔任財政局局長嘛。”
財政局,在整個市政府體係中,猶如心髒一般重要,是市長最為看重的崗位之一。如今,市裏的幹部調整工作一直被壓著,如同一塊沉甸甸的石頭,懸而未決。唐瑞林,作為五人小組成員之一,早已多次在相關場合表達反對意見,他急切地希望能盡快推動幹部調整工作的完成。而在他內心深處,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小算盤,他想趁此機會,讓周海英重新回到體製內工作。畢竟當年周海英離開體製時,頗有幾分賭氣的意味,而如今,周海英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已基本將整個龍騰集團交給王曌負責打理,似乎也到了回歸體製的合適時機。
周海英,就坐在丁剛對麵,端起酒杯,輕輕與唐瑞林碰了碰,那清脆的碰杯聲在包間內回蕩。笑著說道:“唐叔——書記.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實在話,其實我對這個財政局局長的職位,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如果真要我回來,我更想去當建委主任。您是知道的,夏南平之前在建委的時候,總是處處壓我一頭。我們都是建委係統出來的幹部,那些以前和我走得近的同事,全部被他邊緣化了,他在單位裏大搞排除異己那一套,實在是讓人不齒嘛。當然,我回去肯定不是為了搞打擊報複,而是實現建設東原的報複啊。不過,現在看來,市委那邊,一直不表態啊。”
馬清文,坐在周海英身旁,靜靜地聽著眾人的交談。他雖這次操作副市長的可能性已經不大,此刻能通過唐瑞林結識東原市這些所謂的“二代”幹部們,對他而言,倒也不失為一種意外之喜。他深信,隻要能成功搭上周海英這條線,在仕途上更進一步,那隻是時間問題。想到這兒,他不禁心頭一熱,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來,臉上也不自覺地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唐瑞林聽著周海英對市委的不滿之辭,內心暗自歡喜。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借助周海英的這件事,再給市委添些麻煩,也為自己在周鴻基跟前,增加幾分好感,跟了領導那麽多年,他太清楚領導了。於是,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語重心長的口吻說道:“海英啊,你想到建委當主任這件事,我是打從心底裏支持你,你是對建委有情懷的。但是,市委是有不小的阻力啊,下次開常委會的時候,我一定在會上鄭重地提出來,讓市委好好慎重地研究一下你的問題。你也知道,建委這個部門,專業性很強,而且在市直單位中,規模也相當大。確實應該由像你這樣,既有學曆、又有素養,還具備出色管理能力的幹部來出任一把手。”
丁剛見狀,馬上心領神會地舉起酒杯,臉上堆滿了笑容,說道:“海英,那我可就提前祝賀你心想事成啦!”說完,他又看向市委副書記唐瑞林,語氣中帶著幾分恭敬與期待,“唐書記,您可不能偏心啊,照顧了海英,像清文書記、昌全、國棟、洪濤我們這些幹部,還等著您關照啊。來,咱們共同端一杯,敬咱們尊敬的唐書記啊!”說著,他將酒杯高高舉起,身體微微前傾,做出一副恭請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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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瑞林單手輕輕捏起酒杯,那酒杯在他手中,仿佛一件精致的藝術品。他並未著急與丁剛碰杯,而是微微頓了頓,目光中閃過一絲審視,緩緩說道:“丁剛啊,有件事情我可得好好提醒你。這次顯平書記對你的意見可不小啊。曹河縣的那件事,公安機關在執法過程中,有些過於暴力了,結果造成了悲劇。”他的聲音不高,但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在包間內回蕩。
丁剛聽了,臉上微微變色,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檢察長冉國棟,然後定了定神,說道:“書記。這事兒我心裏有數,明天我就能把它圓滿解決好。顯平書記那邊,我也會盡早去和他溝通,把事情解釋清楚的。”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讓唐瑞林相信他的能力。
唐瑞林這才端著酒杯,與丁剛輕輕碰了一下,這一碰,顯得極為隨意,仿佛隻是一種形式上的敷衍。他淡淡地說道:“攘外必先安內啊。政法委雖然不能直接提拔你們,但它有壞你的事情啊。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和直屬領導搞好關係,那可是尤為重要的。所以說,‘攘外必先安內’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想去曹河,難度很高,東洪,咱們可以努努力。來吧,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共同端起這杯酒,祝大家個個官運亨通、步步高升,幹!”他這一發話,就如同發出了一個信號,預示著這場飯局即將進入尾聲。
話音剛落,服務員適時地端上了一個熱氣騰騰的酸湯,幾盤白白胖胖的饅頭,還有兩道色澤誘人的下飯小菜。唐瑞林,這些日子以來,晚上已經養成了少吃飯的習慣。但在眾人熱情的勸說下,他還是勉強喝了一碗酸湯,那酸湯入口,酸辣的味道瞬間在舌尖散開,讓他的胃裏感到一陣暖暖的舒適。
唐瑞林將筷子輕輕放在碗上,很是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這時,眾人也都紛紛隨之放下筷子,仿佛是在遵循著一種無聲的指令。唐瑞林環顧四周,笑著問道:“大家都喝好了、吃飽了吧?”眾人自然是一番應和,紛紛點頭稱是,臉上洋溢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唐瑞林站起身來,說道:“那行,今晚就到這裏吧,明日我們還得好好開展革命工作呢。”他這一起身,眾人也都如影隨形,馬上跟著起身,簇擁著唐瑞林向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準備上車之際,周海英突然招呼丁剛,兩人主動上前兩步。周海英笑著說道:“書記,您是管組織的書記,我再給您私下匯報個事。”
周海英開了個頭,然後便看向丁剛。丁剛心領神會,馬上說道:“是這樣,唐書記。我們局辦公室的辦公室主任田嘉明同誌,工作經曆豐富,公安業務也很熟練。他曾經在平安縣公安局擔任過副局長,後來又到平安縣政法委擔任過副書記。這個同誌,業務能力那是沒話說,協調能力和管理能力也都相當到位。現在東洪縣公安局正好缺局長的位置,我們市局就想著,讓田嘉明同誌到東洪縣出任公安局局長,您看怎麽樣?”
唐瑞林一聽“在平安縣當過公安局副局長、政法委副書記”,臉色瞬間微微一變,眼神中閃過一絲警覺。他用一種冷冰冰的語氣說道:“平安縣的幹部?平安縣的幹部要調動,應該去找李局長或者李部長才對,怎麽找到我這兒來了?”他的目光緊緊盯著丁剛,仿佛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麽端倪。
丁剛自然明白唐瑞林現在對平安縣的幹部極為不滿,其中緣由,在官場這個小圈子裏,早已不是什麽秘密。他連忙上前湊了湊,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說道:“唐書記,您有所不知。這人雖然是平安縣人,但和‘平安幫’的那些人,可不是一路人。他之前在縣裏的時候,因為一些事情得罪了鄭紅旗,結果就從政法委被調到縣史辦當主任了,一直被打壓著呢。”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神觀察著唐瑞林的反應。
唐瑞林聽到這裏,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態度也有意鬆口。他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哦,原來是這樣,是受排擠和打壓的同誌啊。那這個同誌今年多大年齡了?”他的語氣中,多了一絲關切。
丁剛連忙回答道:“唐書記,這個同誌今年已經53歲了。”
唐瑞林聽後,不禁驚訝道:“53歲?53歲都還沒解決副縣級嗎?會不會是群眾基礎不太好啊?”
周海英趕忙在一旁解釋道:“書記,您有所不知。在縣城裏,53歲還隻是科員、普通幹部的,那可是一抓一大把。田嘉明在縣裏備受打壓之下,能解決到正科級,已經算是人中龍鳳了,怎麽能跟您比呢?您可是廳級領導,那在整個官場,可都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啊。”
唐瑞林聽了,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他說道:“這樣吧,丁局長,你明天把田嘉明的幹部履曆表送到我辦公室來,我好好看一看。如果沒什麽大問題,我可以給組織部門打個招呼,讓他們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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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剛和周海英兩人聽了,臉上頓時露出喜色,仿佛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丁剛連忙主動為唐瑞林打開車門,殷勤的姿態,如同封建社會的太監為皇上掀開轎子簾一般。
唐瑞林坐進車裏,點頭示意,車門輕輕一關,發出一聲沉悶而又清脆的聲響。他隔著車玻璃,與眾人揮了揮手,那輛黑色的皇冠汽車便緩緩啟動,消失在夜色之中,隻留下一串尾氣,在空氣中漸漸消散。
周海英望著汽車遠去的方向,久久沒有收回目光。過了一會兒,他轉頭看向丁剛,說道:“丁局長,李顯平那裏,你想清楚怎麽說了嗎?”
丁剛招手叫冉國棟過來,然後直接問道:“冉局長,那邊沒問題了吧?”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
冉國棟拍了拍胸脯,說道:“沒問題,丁局長。關鍵證人王進發已經指認了,沈鵬在擔任分管交通的副縣長期間,負責所有材料的驗收工作。我們也從財政局的資料裏,找到了他的簽字。無論他們怎麽狡辯,說供應商提供的材料有問題,隻要我們把這份單據提交給市委,沈鵬的責任,那是無論如何也脫不了幹係的。”他一邊說著,一邊露出一絲自信的笑容。
周海英聽了,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丁哥,你去找李顯平的時候,還是要注意一下,語氣盡量尊重些。畢竟,大家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丁剛說道:“問題不大,公安局本來就是聯合調查組的成員單位,現在我又在負責這塊工作,我去找他談這事,完全是正常的工作匯報。我隻要點到為止,李顯平是個聰明人,他心裏肯定明白的。”
冉國棟在一旁笑著說道:“海英,你看之前你對李顯平總是愛搭不理的,現在不也得轉到他手裏了嗎?”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調侃的意味。
周海英叉著腰,看著後麵幾個在一旁興致勃勃聊天的幹部,微微歎了口氣,說道:“冉檢啊,我有個體會。不是說丁剛落到李顯平手裏,而是隻要在這個圈子裏混,到最後你就會發現,真正左右這個圈子的,也就那麽幾個‘大佬’,剩下的人,全都是‘小蝦米’。你隻要在這條‘河’裏,有些事要想辦成,就繞不開這些人。兜兜轉轉、來來回回,真正掌權的,都是圍著這幾個‘大佬’轉的。”
一番感慨之後,這時幾輛小車陸續開到飯店門口。明亮的車燈,如同探照燈一般,將周圍照得一片通亮。這條路,白天看上去普普通通,沒什麽特別之處,可到了晚上,在燈光的映照下,卻顯得崎嶇不平,坑窪之處清晰可見。周海英要上車了,馬清文與冉國棟就主動拉開車門。周海英坐在車上,緩緩降下窗戶,與眾人揮了揮手。隨後,汽車緩緩啟動,漸行漸遠,消失在夜色之中。
轉眼到了第二天,陽光透過淡薄的雲層,紛紛揚揚地落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給這座城市帶來了一絲生機。冉國棟和丁剛兩人相約來到李顯平的辦公室門口。兩人都是聯合調查組的成員單位,其中冉國棟是組長,在聯合調查組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丁剛則是副組長,協助冉國棟開展工作。除丁剛外,紀委一位副書記、組織部一位副部長、交通局一位副局長也同時擔任聯合調查組副組長。平日裏,聯合調查組的具體工作,都是由冉國棟負責統籌安排,其他幾位副組長,隻是在涉及自己業務範圍的工作,或者集體開會時,才會出麵。
李顯平的辦公室門緊閉著,冉國棟和丁剛站在門口,兩人對視了一眼,冉國棟深吸一口氣,抬起手,輕輕地敲了敲門。
“進來。”裏麵傳來李顯平那沉穩而又帶著一絲威嚴的聲音。
冉國棟推開門,和丁剛一起走了進去。李顯平看到冉國棟與丁剛一起進來,臉上並沒有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但內心裏,卻並不怎麽喜歡。這兩人,雖名義上都是他的下屬,可在實際工作中,卻各自有著自己的小算盤。平日裏若需要協調工作,也都是按部就班,公事公辦,並無特別親近之感。
李顯平緩緩摘下眼鏡,輕輕地放在桌子上,然後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兩人坐下。他的動作不緊不慢,卻讓人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冉國棟坐下後,下意識地主動調整了一下位置,向李顯平靠得更近了些,而丁剛則恰恰相反,他反倒往後退了半步,坐得離李顯平更遠了些,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疏離。
冉國棟身著正裝,眼神中帶著些許謹慎,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樣穿著警服、身姿挺拔的丁剛,清了清嗓子說道:“丁局長,那我先匯報吧。” 他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裏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隨後,他將目光轉向端坐在辦公桌後的李顯平,繼續說道:“書記,關於聯合調查組的工作,我們取得了一項關鍵性進展。這段時間,調查組的同誌們日夜奮戰,翻閱了大量資料,那些文件摞起來足有半人多高,基本上梳理出了幾條重要線索,也從這些線索裏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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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顯平兼任縣委書記,豐富的工作閱曆讓他對各類匯報早已駕輕就熟。平日裏,曹河縣的幹部前來匯報工作,往往三五分鍾就能結束。可到了市裏政法委之後,他對下麵部門的工作匯報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政法部門的同誌們在匯報時,常常抓不住重點,話語拖遝冗長,讓人聽著疲憊。此刻,他坐在真皮辦公椅上,手中把玩著一支精致的鋼筆,金屬筆身被他的手指摩挲得發亮。他用鋼筆輕輕碰了一下桌麵,發出 “嗒” 的一聲輕響,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說道:“國棟同誌,不要穿靴戴帽,也不要鋪墊線索,直接說有什麽成果、什麽問題,需要我做什麽?”
冉國棟的臉上瞬間泛起一抹尷尬,他連忙挺直腰杆,說道:“哦,不好意思,顯平書記,那我就長話短說吧。根據東洪縣交通局局長王進發的供述,加上我們從財政局調閱的大量檔案材料,經過反複核對和嚴謹分析,可以明顯印證:時任分管副縣長沈鵬同誌負責對平水河大橋的建築材料進行驗收。所有大橋材料經驗收都顯示完全合格,隨後,財政局按照既定程序支付了原材料費用。”
李顯平聽著冉國棟的匯報,臉上表情平靜如常,可內心卻早已翻湧著不滿的波瀾。他暗自思忖:這個冉國棟匯報工作,把公安局常務副局長丁剛叫過來幹什麽?作為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李顯平心裏比誰都清楚,沈鵬之前所涉及的事情根本難以瞞天過海。平水河大橋如此大批量的材料出現質量問題,雖然可以將責任往羅騰龍身上推,以羅騰龍背後複雜的關係,尤其是考慮到周海英的政治影響作為借口,但沈鵬作為分管領導,為何就不能堅守原則?這些問題一旦被上綱上線,沈鵬根本難以保全。其實,李顯平在心底也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隻要能不讓沈鵬進監獄,哪怕丟掉公職,也算是對自己家人有了一個交代。想到這裏,他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目光隨即轉向丁剛,說道:“丁剛同誌,你也說說吧。”
丁剛身體微微前傾,神情嚴肅而認真,說道:“從目前調查的結果來看,所有證據都無一例外地指向沈鵬,按照正常情況,確實應該對沈鵬進行調查。但是,深入了解後發現,當時確實存在一些特殊原因。這批材料來自龍騰公司,而龍騰公司是全市著名的民營企業,這無疑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特殊因素。我甚至能深切體會到沈鵬局長當時的處境,對於材料方麵的專業知識啊,我們和他一樣並不精通,作為領導幹部審核把關,更多的還是聽下麵同誌的意見,隻是走程序簽字而已。所以我覺得,雖然這些證據都指向沈鵬,但我們不能僅僅據此就認定沈鵬同誌一定存在問題。”
李顯平聽到丁剛這番言論,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他清楚地記得,丁剛在曹河縣辦的那件事情,還是自己親自簽批,要求嚴肅追究相關責任人員的責任。而且,龍騰公司在此次事件中,很可能是配合羅騰龍支付了 50 萬,自己本想打壓丁剛,但這丁剛如今說話,倒是服了軟。一旦坐實是丁剛授意曹河縣公安局的同誌刑訊逼供,那問題的性質就會發生巨大轉變,甚至可以將丁剛調離公安隊伍。李顯平不禁感慨,死人不會開口說話,那一家人從屍檢結果來看,生前遭受了嚴重的身體折磨,身上布滿大量的體外傷,可如今人已逝去,又有誰願意站出來指證公安機關存在刑訊逼供的問題呢?不過,丁剛此刻主動拋出的這番言論,就像是拋出了一根橄欖枝,李顯平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他微微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讚賞說道:“丁剛局長,不愧是做過檢察長,能從法律角度和政策角度全麵考慮問題,十分難得。但我要提醒你們啊,咱們是黨的幹部,你們二位,不要因為顧及我的原因就說違心的話,一定要堅持實事求是,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嘛。”
冉國棟挺直腰板,神情堅定地說道:“書記,您放心,我們所有的調查都有相應證據佐證。這個羅騰龍在生前就無法證明其所提供材料的合法來源、正規進貨渠道和收據,經過多方查證和比對,這也能充分說明羅騰龍在這批材料的事情中是其個人行為,與龍騰公司沒有關係,也與東洪縣的幹部關係不大。畢竟他的老父親是東原的政法委書記,有著特殊的政治影響力。現在省紀委已經對李泰峰同誌做出了嚴重黨內警告處分,領導責任已經明確下來。王進發同誌作為縣交通局局長,肩負著重要的領導責任和工作責任,我們檢察機關打算重點追究王進發局長的責任,建議由東洪縣紀委對王進發予以雙開,由市檢察院反貪局對王進發依法追究刑事責任。同時,根據深入調查,還有一部分幹部存在瀆職行為,包括財政局、市交通工程公司等相關部門的負責人,我們都會給出詳細的監察意見。”
李顯平眉頭微皺,隨即說道:“關於沈鵬同誌的問題,這個問題不能回避啊,他作為時任分管副縣長,應該要承擔部分責任。” 這句話看似簡單,卻在無形中劃定了沈鵬在這件事情中的責任範圍。李顯平和丁剛兩人都心照不宣,這個 “部分責任” 意味著沈鵬不會承擔嚴重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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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國棟試探性地問道:“書記,我們也給出監察意見建議,建議紀委對沈鵬同誌予以黨紀處分,不追究刑事責任。” 李顯平聽到這個處理結果,心中甚為滿意,他沒想到這件事情最終會朝著這樣的方向發展,這遠遠超出了他原本的預料。但他很快恢複鎮定,故作鄭重地說道:“我尊重你們承辦單位的意見。丁剛同誌、國棟同誌,做事要站在黨和人民的角度來考慮問題。這件事影響非常惡劣,除了追究個人責任之外,我建議東洪縣委、縣政府也應當向市委、市政府作出深刻檢討。”
三人在辦公室裏交談了整整一個小時,室內的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聲,話題也越來越輕鬆。最終,基本上確定了反貪局初步的處理方向,整體秉持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李顯平最後總結道:“這件事情本身不複雜,咱們今天聊得也很透徹。我的意見是,這件事牽扯大、範圍廣,受影響的幹部多。東洪要發展、要進步,總不能有一個聯合調查組常住東洪,這樣會影響幹部的積極性,沒有必要久拖不決。這種時候我們的幹部就要擔當起來嘛,就要拿出果斷措施,該給處分給處分,該追刑責追刑責。但是,還要充分考慮當時的社會現實,做到法律效果、社會效果與政治效果相統一,這是我的個人意見。國棟同誌,這個事情你們還要和市紀委溝通匯報,我希望你們聯合調查組能夠形成一致意見,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你這個組長駕馭複雜局麵、處理複雜問題的態度和能力了。”
冉國棟連忙表態說道:“書記,您放心,聯合調查組一定會按照您的指示,做好內部意見的統一,然後再向市紀委匯報。向市紀委匯報完之後,我們再結合市紀委書記林華西的意見,形成一份專題調查報告,上交市政府。待市政府常務會議通過,就可以追究責任了。” 李顯平滿意地點了點頭。
兩人見匯報完畢,正準備起身離開,李顯平伸手示意道:“丁剛同誌,你稍等幾分鍾。”
冉國棟十分識趣,立刻主動起身,輕輕帶上辦公室的門,離開了這個充滿微妙氛圍的空間。辦公室裏隻剩下李顯平和丁剛兩人,李顯平沉默片刻,眼神深邃,似乎在醞釀著合適的措辭,隨後緩緩說道:“丁局長,曹河縣‘三人跳井’的事情,你們市公安局要處理好啊。”
丁剛瞬間明白了李顯平話語中的深意,這分明是李顯平高抬貴手,給他一個機會。他立刻點頭,態度誠懇地說道:“顯平書記,您放心,這件事情我們公安局內部已經啟動了調查程序,如果真如分析的那樣,公安局的同誌有涉嫌違規的地方,我們堅決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李顯平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揮了揮手,聲音中帶著一絲倦怠說道:“好吧,那就這樣。”
在官場這個複雜的大舞台上,無論多大的事情,總有人會利用自己的人脈和資源去運作。在外人看來,這種現象簡直難以理解,但現實就是如此,在無數次的磨合與妥協之中,各方勢力相互達成默契平衡,逐漸形成了獨特的政治生態和社會生態。
我回到縣委大院之後,曹偉兵急匆匆地來到辦公室,神情嚴肅而正經地匯報說道:“縣長,跟您匯報一下,東投集團和水利局,我昨天都去了。東投集團的董事長齊永林去中央黨校培訓了,東投集團現在由方建勇臨時負責。水利廳那邊的領導,一直由齊永林聯係,他不在的話,這邊還聯係不上。您看咱們的活動儀式還搞不搞?”
我大致翻看了一下桌上的日曆,日曆紙張微微泛黃,記錄著一個個忙碌的日子。思索片刻後說道:“水庫建設是重點工程,等不得也拖不得,不能為了一個儀式而耽誤工程進度。這樣吧,走程序,包括施工單位的選擇、施工方案的審定,再抓一抓。條件成熟之後,不一定非得搞啟動儀式,抓緊時間把工程先動起來,這水庫水廠早一天完工,咱們東洪縣的群眾就早一天少受洪水威脅嘛。”
曹偉兵拍著胸脯,語氣堅定地說道:“縣長,咱們縣的這個大壩,我給您做個保證,不可能出現任何質量問題,這可是拚著命修的最牢固的大壩啊。” 他的眼神中充滿自信,仿佛那座大壩已經堅不可摧地矗立在眼前。
我自然想起之前鍾書記所提到的決堤事件,雖然我們都不是親曆者和參與者,但心情依然萬分沉重,我心中不禁一緊,語重心長地說道:“偉兵同誌,不要有僥幸心理。但是很多事情不是我們想象的那麽簡單,修好水庫、調蓄蓄水,才是徹底解決平水河在東洪的洪災問題的關鍵。”
曹偉兵連忙點頭,說道:“縣長,這個您放心,咱們的大壩固若金湯。”
“嗯,好吧,我知道了。對了,你讓監察局從頭到尾關注一下王建廣老人所說的銀元的事,是誰現場挖的,挖出來多少個壇子,壇子裏麵有多少銀元,有哪些人接觸過銀元,都必須搞清楚,問題出在哪個環節,是誰偷的銀元,這件事情必須理清楚好向市委統戰部匯報。”
曹偉兵看了一眼辦公室門口,壓低聲音,臉上帶著一絲篤定說道:“縣長,這個還用調查嗎?明顯就是沈鵬幹的,我看現在我們監察局直接去他家裏帶人就行。” 他的語氣中帶著強烈的主觀判斷。
我嚴肅地說道:“隻要有證據,不是不可以帶人,關鍵是要用事實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縣委辦主任、組織部部長、農委主任呂連群拿著兩份資料走了過來,他與曹偉兵簡單打了個招呼之後,曹偉兵便扭頭離開了辦公室。
呂連群將資料放在桌上,說道:“縣長,給您匯報一下,二官屯鄉的書記田向南和鄉長兩個人的辭職報告都已經寫完了,現在請您過目。”我接過兩份材料,紙張有些粗糙,上麵的字跡工整,寫的倒還都是情真意切,反省比較深刻。但我也知道,這說明不了什麽,不過是秘書的文筆好罷了。翻看了一會兒之後,就將兩份材料放在了桌子上,隨手一推說道:“很好,把這兩個同誌的情況整理好,下次常委會直接開會討論。”
呂連群點頭說道:“縣長,這個沒有問題。另外一件事啊,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彭凱歌今天要出院,他馬上就要來上班了,關於彭凱歌的工作,您看該怎麽安排?”
我心中暗自疑惑:傷筋動骨 100 天,這麽快就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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