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一的大笑之聲，傳遍了整個道源空間，也沿著裂縫，傳到了道源空間之外，也隱約落到了正在與無妄天分身大戰的林初生耳中。
    而林初生，在被無妄天打出道源空間之外後，立刻感受到了來自九十九層虛空的驚人厚重。
    這種厚重，因為之前在道源空間中，被空間所隔絕，故而感受不到。
    但此刻，在真正感受到後，他又覺得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厚重。
    按理說，以九十九層虛空的厚重，即便連至高仙神，都難以承受，會被碾壓至死。
    這些虛空，也成了上古漫天仙神，難以逾越的一道坎。
    可林初生在飛出道源空間後，雖然也難以承受這股厚重，但卻並非完全不能承受。
    他立刻反應過來，這九十九層虛空的厚重，原本應該遠不止如此。
    大概是因為太陽的蘇醒，導致太陰停止了輪轉，才會讓層層虛空出現了變化，有了短暫的不同，不再厚重。
    等到太陽重新閉眼，太陰重新輪轉，虛空大概就會恢複原本的無窮厚重。
    可即便如此，林初生置身在這第九十九層虛空中，依然好似深入泥潭。
    若非他有逍遙遊之法，能讓他在很大程度上無視虛空厚重，減少了大量壓力，恐怕還是會被碾壓至死。
    再觀無妄天，他本尊的層次，遠超至高仙神，有著其獨特的虛空手段，讓他在這第九十九層虛空內，能無視絕大部分虛空的厚重。
    甚至在太陽蘇醒之前，這道無妄天分身，就曾憑借自己的虛空手段，跨越了九十九層虛空，進入了道源空間內。
    因而此刻看上去，無妄天所受到的虛空影響，就要明顯比林初生小上許多。
    相比之下，林初生的逍遙遊，雖是逍遙超脫之法，可卻並非單純的虛空手段，再加上他才修煉到逍遙遊的第三層，隻能算是初窺門徑，遠無法真正逍遙自在。
    這就讓本就被壓著打的林初生，陷入了更加糟糕的情況，不僅要麵對虛空的厚重，還要承受來自無妄天的不斷進攻。
    而無妄天的出手，一招重過一招，饒是林初生有離火神照經，隻要神火不息，便可不死不滅。
    可就這麽繼續潰敗下去，他遲早會被打得重傷來不及恢複，終而被徹底熄滅神火，身死道消。
    再度被無妄天一擊打飛萬萬裏，林初生身軀傷殘近半，彌漫了因果之傷。
    他的神火不斷於體內體外瘋狂燃燒，才剛剛將那些因果傷焚盡，恢複完整，可無妄天已經瞬間降臨，再次將他轟飛。
    這還是林初生踏入了九重因果的情況下，若是之前的他，怕是連對方的一招都接不住。
    在接連被轟飛數百次後，林初生的神色已經越來越冷，似有無邊的度化之光，被封禁在了他那雙閉合的眼眸中。
    而無妄天，在多次出手之後，看林初生的眼神，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一腳將林初生踏落億萬裏之遙，再度將之身軀踏得一片傷殘，同時雙手掐出一道封禁，又抬掌拍出一道陣法，形成了陣禁。
    這道陣禁，瞬間將林初生籠罩，讓他承受了遠比此刻虛空更為恐怖的厚重，被封禁鎮壓其中。
    林初生在這道陣禁之中，甚至連自我的恢複，都被減緩了許多。
    無妄天立於陣禁之外，凝視著他，沉聲開口。
    “之前在外麵看不透徹，難怪會被烏何有那老家夥看重，將一生大願都寄托於你。”
    “宇內第一荒的那些遠古舊神，早已經絕盡，你這一身神明因果，從何而來？”
    林初生被鎮壓在陣禁之內，在聽聞對方的話後，眉頭微動，也暗自心驚。
    無妄天所在的宇內，其第一荒，有遠古舊神留下的痕跡？
    莫非，神界中，離火舊神等遠古舊神，在死之前，就生存在第一荒內？
    不過心中雖有這些疑惑，但林初生卻沒有開口，而是全力抵抗著陣禁的鎮壓。
    在很多年之前，對戰鄢青遠與化神流主的時候，林初生就曾吃過六絕陣禁的虧，被封了六感，絕了六塵。
    以他對陣禁的了解，此乃以陣法為基礎，延伸出來的禁法，往往需要獻祭生死才能施展。
    當時，鄢青遠與化神流主兩人，就是以獻祭虛神流主的代價，才讓林初生著了道。
    可無妄天的手段，明顯更加高明，能無視其中獻祭生死的規則，直接施展出陣禁。
    無妄天應該是本體那邊還在被太陽鎖鏈糾纏的緣故，沒什麽耐心，見林初生不言，立時冷哼開口。
    “罷了，不重要了，今日你無論如何，都會死在本座手中。”
    他按下的大手，緩緩轉動，下方的整座大陣，也隨之徹底運轉起來，如同承載了一道恐怖的無上禁法。
    隻見在陣禁之中，探出了一隻血肉模糊，巨大猙獰的八指鬼手，其一手足以遮蔽蒼穹，抓向了陣禁中央的林初生。
    林初生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就被抓入了鬼手掌心。
    隨著鬼手八指合攏，將林初生完全封禁在掌心，無窮的壓力從四麵八方傳來，將之身軀寸寸碾碎，將之神火縷縷掐滅，無法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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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身軀完全破滅前，林初生的頭顱似微微抬起了一點角度，用閉合的雙眼，掃了一眼無妄天，也掃了一眼更上方的道源空間。
    終而，他徹底被捏碎在了這八指鬼手之中，死於陣禁之內。
    可無妄天並沒有因為林初生的死亡，出現任何笑意，反而神色猛地一沉。
    因為他明顯感覺到，林初生在臨死之前，施展了某種手段，讓他與一道分身，調換了位置。
    那被八指鬼手捏碎的，根本不是林初生，而隻是一道分身！
    “哼！以為你能逃得掉？”
    無妄天神色冷厲，忽而一指點在了自己的眉心，雙眼綻放出妖異之芒，似施展了某種洞觀秘法，開始追尋林初生的蹤跡。
    雖說此方天地，即將輪回，眾生萬物，即將隕滅。
    可到了無妄天這個層次，知曉有太多的方法，可以躲避輪回生死，進入下一個紀元。
    他要做的，是不留一線生機！
    唯有將林初生親自滅殺，將烏何有的念想徹底斷絕，才是他想看到的。
    不多時，他仿佛就已經尋到了林初生的蹤跡，注視向了虛空一方。
    “他的因果，在那邊嗎？”
    下一刻，他撤去陣禁，抬步就跨越層層虛空而去。
    而林初生的本尊，已經出現在皇天大陸，仙神大域！
    數千年前，林初生在仙神大域斬殺上蒼劍主等幾位複生的至高仙神後，將他神明的第二身，留在了此域之中，負責鎮守鑄劍大陣，潛心修行神法。
    因為修行神法，太過於耗費時間，林初生沒有那麽多時間自己去修行，便隻能寄托於自己的神明第二身。
    這麽多年過去，這尊神明的第二身始終都在這裏，不曾動彈分毫。
    他的定身咒，就是通過神明第二身修行得來，可惜修行多年，也隻修行了一個皮毛。
    這也讓他明白，用神明第二身去修行神法，可能事倍功半，遠不如自己修行。
    索性，在修得定身咒後，林初生沒有再讓神明第二身去修行其他神法，而是繼續加深“神明第二身”這部分身神法的修行。
    因為在這部分身神法中，記載了修行到一定程度後，無論在任何地方，無論相距多麽遙遠，都可以與本尊完成瞬間的轉換，是保命的不二法門。
    再加上這部分身神法本就與神明第二身息息相關，修行起來必定事半功倍。
    結果也不負所望，神明第二身在五百年前，於第五太然香火大道身降臨鬼冥大域之前，就成功習得了這分身神法的進階用法，可與主身互相轉換。
    這原本也是他為了以防萬一，為第五太然準備的手段。
    奈何，第五太然不敵於他，沒能讓林初生動用這道手段。
    林初生以為勝券在握，便強行施展出神照天地，準備終結這場延續了五百年的道爭。
    最後卻著了第五太然的道，驚醒了沉睡的吃人星辰，被一口吞下。
    而當時的林初生，也因為強行施展神照天地，導致自身神明因果過於孱弱，與神明第二身的聯係斷開，反而失去了與主身轉換的機會，被徹底困在了吃人星辰的體內。
    不過隨著他踏入九重因果，不僅神明因果完全恢複，那份與神明第二身的聯係，也遠比之前更強。
    在知曉自己不敵無妄天，於陣禁中落入必死之局時，他也隻能動用出這張底牌，與自己的神明第二身，互換了所在！
    此刻，林初生就屹立於仙神大域之內，鑄劍大陣之中。
    他仍然低著頭顱，閉著雙眼，一身的傷殘，看上去披頭散發，慘不忍睹。
    不過隨著周身神火的燃燒，他的傷勢又很快恢複，轉瞬痊愈。
    如今的仙神大域，依然存在了眾生，其間修士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在域內的各大門庭中，已經開始出現四重因果修士，還有一位五重因果修士。
    這些都是仙神大域的絕代天驕們，在上蒼劍主等幾位至高仙神死後，此域以他們為主。
    至於林初生的神明第二身，數千年來始終隻在鑄劍大陣中修行，不問陣外之事，也沒有人膽大包天到跑來鑄劍大陣招惹。
    縱使是那位踏入了五重因果的絕世天驕，也不敢輕易靠近。
    當初上蒼劍主他們被斬殺的畫麵，還曆曆在目，又豈敢造次。
    修為越高，眼界越廣，那些天驕們，便越能明白當初的上蒼劍主他們，是何等強大。
    今朝天驕，縱使踏入五重因果，恐怕也敵不過四重因果的上蒼劍主！
    對於鑄劍大陣，域內的絕世天驕們，自然不會沒有想法，但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下，他們也不敢妄動。
    林初生此刻神念微微一掃，便洞悉了此域中的所有情況，可卻沒有人發現他與神明第二身完成了轉換，降臨於此。
    “時間不多，需抓緊熟悉我現在的情況……”
    他低聲呢喃了一句，而後也在這鑄劍大陣中，盤坐下來，開始了一次短暫閉關。
    他很清楚，無妄天大概率還是會追過來，以對方的驚人手段，自己隻要還在此方天地之內，就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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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需要在對方趕來之前，盡可能完全熟悉自我。
    他雖然在烏先生的幫助下，踏入了九重因果境界，導致實力極大幅度增長，可也讓他對自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
    在八重境界的時候，林初生就具備了踏入第四大境的能力，哪怕是沒有閉關，強行突破，失敗的概率會很大，可卻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
    但在踏入九重因果境界後，因為那份陌生，反而讓他感覺自己距離第四大境，越來越遠了。
    若是就這麽突破，必然失敗，身死道消！
    於修行中，他心中也在回想無妄天之前所說的話，那“望天妖”三個字，尤為讓他注意。
    “望天妖，說的就是現在的我嗎？欲望天而不能抬頭，欲見天而不能睜眼，那所望所見之天，也非是天，恐是一個無上的他！”
    林初生心中呢喃，根據自我的情況，有了各種猜測。
    他也不止一次嚐試過，每次欲睜眼抬頭之時，就會降臨無窮大恐怖，仿佛有另一道目光，欲要自無限高天之上，矚目而來。
    這道目光的主人是誰，林初生不得而知，但必然是某位無上存在。
    一旦林初生強行睜眼抬頭，被無上高天的那道目光注視，或許身死，也或許，我將不我！
    “這是他留下的……劫道詛咒？”
    最終，林初生得出了一個這樣的定論。
    因為在自身的妖妄因果之中，他也感受到了另一股不同的劫道，隻是剛剛成為望天妖的他，還無法去自如掌控。
    “烏先生，大概也是望天妖，將一生大願寄托於我，是否是希望我，能去破除這道詛咒？”
    “還有那股變化之意……”
    林初生的內心，想到了諸多的種種，包括在自己低頭閉眼後，莫名出現的那股變化之意。
    他心念一動，就輕易變化了自身模樣，白發青年依舊，卻不再低頭閉眼。
    可變化後的他，不過是假身，抬頭望天，所望見的，也隻是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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