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有一條河。
    它並不存在於現實，也不存在於虛幻，但卻源於一個地方。
    當有人在了解到那個地方後，便能看見那條河。
    在那條河裏記載的，是有關大世界的脈絡。
    而那個地方，喚作……歸墟真地！
    如今，林初生的神明第二身在奪舍仙古大能的屍身，在道胎尚未破開之前，可暫且稱之為仙古之身。
    當林初生煉化了仙古之身內的不朽念後，通過其中的記憶碎片，對於那位化緣道人提到的“歸墟真地”，總算有了一個模糊的了解。
    因此，他看見了那條河！
    可對於那些闖入千機內世界的修士而言，此刻已經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無論這千機內世界裏有何等造化，麵對林初生留下的萬千半自在分身，他們實在生不起一點爭奪之心。
    現在他們方才明白，林初生三人在數月之前的那次闖蕩，已經成功闖入千機內世界，也占據了造化。
    唯一讓他們慶幸的，大概就是林初生的那些半自在分身，就隻是驀然注視著他們，並沒有直接動手。
    與此同時，在眾多半自在分身環繞的中央，林初生的仙古之身隨手一揮，整個千機造化之地，無數正在運轉的天柱，出現了一瞬的停頓。
    緊接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排斥力，自千機內世界出現，如同一股浪潮，伴隨再次運轉的無數天柱，由內而外蕩漾出去。
    這一瞬間，所有正在千機中闖蕩，或是已經闖入內世界的仙神們，都被推送出了千機之外。
    許多的人都麵露苦色，知曉這千機造化之地，已然有主。
    闖蕩入內的人知曉，此主應該就是那位青冥前輩，至高仙神。
    盡管萬分無奈，可許多人也隻能頹然歎息，悻然離去，他們還沒有勇氣，去與至高仙神一爭，倒不如趁早，去尋找這座仙古遺跡內的其他造化之地。
    可就在此時，整座千機再次律動起來，隨後千機外的眾多仙神便看到，有成千上萬道身影，自千機內被送了出來。
    這些身影，模樣相同，都是林初生的半自在分身，在被送出去的刹那，便化作了道道流光，如繁星四散，很快消失在眾人眼中。
    仙神們看到這一幕，齊齊驚愕，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心中都升起無奈之感。
    “不止是千機造化，此座仙古遺跡內的絕大多數造化，這下恐怕都要歸青冥前輩所有了。”
    這座在仙神規格中，位列第二的仙古遺跡，無數年來，算上此次，已經總共出現了三十七次，被無數仙神探索過，可也遠沒有將其中的造化摸盡。
    甚至於，可能還有大片的區域，都未曾被人踏足過。
    可若是被一位至高仙神進入其中，隻需要稍微多給他們一些時間，不說全部，但絕對能將此座仙古遺跡內的九成造化，都占為己有。
    在千機內世界，林初生的仙古之身在掌控了千機這件仙古遺物後，已經無需再有那麽多半自在分身守著，遂將他們都送了出去，倒不如去外麵探索仙古文明。
    雖說仙神規格的仙古遺跡，其內的造化林初生大多不怎麽看得上眼，但對於仙古文明，對於各種修行文獻，他還是很感興趣的。
    他的本尊沒有那麽多時間留在這裏，交給這些半自在分身去做，就剛剛好。
    在眾多半自在分身被送走後，千機內世界再次陷入了無聲寂靜，唯有林初生的仙古之身盤坐中央。
    如今的神明第二身，隻是初步掌控了仙古之身，想要將之化作完美道胎，不留任何後遺症，還需要進一步掌控，需要更多的時間。
    在仙古之身的眼中，長河之影仍在，逐漸蔓延到了另一邊，蔓延到了林初生本尊的眼眸裏。
    此刻的林初生，還在飛渡光影虹橋，本身也處於光影狀態之中，可眼眸中的那條河，卻還是蔓延出現，源遠流長，沒有盡頭。
    他的眼神，也因此出現了變化，變得深邃異常，多了古老滄桑。
    忽而，他呢喃自語，感歎開口。
    “好一個歸墟真地，好一條望真河！”
    這突然的話語，讓一片的小織與張小天皆是一怔，齊齊看向他。
    什麽歸墟真地，什麽望真河，他們都從來沒有聽說過。
    林初生並沒有理會兩人的奇怪眼神，又在微微的沉默後，眼中的長河逐漸消失。
    可因為看見了望真河後，出現的那份古老滄桑感，還是留在了他的眼眸裏，讓他整個人的氣質看上去都有了些許的變化。
    按理來說，仙古遺跡的內外，因果其實是處於隔絕狀態，至少也能隔絕許多的大小因果。
    好比青塵天，他因為進入了仙古遺跡中，就感受不到青冥大陸上自己的離魂分身，其實已經被滅了。
    又如小織，還是用特殊的方式，與本源之間架起一道因果橋梁，才能降臨本源分身於此。
    所以，林初生在離開仙古遺跡之後，其實就已經和所有的半自在分身，乃至仙古之身，都斷開了因果牽連。
    不過作為林初生的神明第二身，盡管奪舍了仙古大能屍身，可本質不變，與本尊之間，有著神明因果。
    而以神明因果的超然物外，即使是仙古遺跡，也很難完全隔絕。
    故而那條長河，也就蔓延到了林初生的本尊眼中，逐漸知悉了仙古之身那邊知悉的所有，也看到了那縷不朽念中，留下的許多記憶碎片。
    那些記憶碎片，應該就是源於那位仙古大能。
    不過在林初生的了解中，仙古遺跡內雖然存在了許多的不朽念，其中有著千奇百怪，各種不可思議之物。
    可能有著十方星河，萬萬億星辰；可能有著十萬頃藥田，珍奇草藥無數；可能有著寶閣仙庫，各種仙古遺物、仙古奇術。
    可林初生卻從未聽過，在不朽念中，有留存記憶碎片的。
    那些不朽念，連“真我”都早已經被抹殺，自然不可能留下記憶碎片。
    或許是因為那位仙古大能在生之前，足夠強大，不僅將血肉之軀完好保留了下來，還留下了千機、紙錢棺槨等各種後手，以至於其體內留下的那道不朽念中，才能留下記憶碎片。
    但這樣的事，的確是第一次出現。
    為此，林初生還特意問了小織與張小天，確實從來沒有聽說過，在其他的不朽念中，有記憶碎片的傳聞。
    不過對於此事，林初生也沒有細說，之後開始全力運轉尋仙訣，延伸出的光影大手也仍然牢牢抓著玄龜，一同朝著虹橋另一端飛渡而去。
    在用了將近二十天的時間後，幾人終於接近到了虹橋另一端的盡頭。
    這個時候，虹橋的光影已經開始模糊不清，這也意味著兩座仙古遺跡在短暫相交之後，又在彼此遠離了。
    若是在虹橋完全消失時，幾人還沒有抵達虹橋另一端的仙古遺跡，就隻能想著如何自救了。
    不過幾人的運氣還算不錯，趕在虹橋徹底消失前，進入了這座至高規格的仙古遺跡中。
    其實，若非在飛渡虹橋的過程中，林初生始終抓著逆流的玄龜，導致形成了阻力，其實早就成功飛渡虹橋了。
    再加上玄龜的不斷掙紮，就讓速度更慢，著實是不安生。
    也好在林初生對尋仙訣的造詣極深，否則怕是還真有點危險。
    當幾人飛過虹橋，立刻進入了一片扭曲紊亂的時空之中，又很快穿過紊亂的時空區域，真正進入了至高規格仙古遺跡的邊緣地帶。
    與之前在仙神規格仙古遺跡中的廢墟大海完全不同，在這座至高仙古遺跡中，沒有廢墟海，更像是一片無垠的星空。
    幾人環顧四方，一眼就能看出，這座仙古遺跡的空間，絕對要大得多，其內的氣息也更為古老滄桑。
    還有一種屬於至高的氣息，無處不在。
    不過，這裏雖然沒有廢墟海，可在無垠星空之中，也存在了許多的星辰殘骸，還有一些飄落四散的文明廢墟。
    幾人在進入這裏之後，也各自解除了尋仙訣，從光影狀態，瞬間恢複了血肉之軀。
    “啊啊啊……氣煞龜爺！”
    玄龜憤怒咆哮，在恢複血肉之軀的同時，也終於從林初生的光影大手中掙脫出來，一雙龜眼瞪得老大，就要破口大罵。
    可忽然間，它似想到了什麽，在抬眼瞄了一眼遠方後，扭頭就走。
    “哈哈哈……臭烏龜，落到了我父親的手裏，還想逃？”
    張小天眼疾腳快，在察覺到玄龜動身的瞬間，便立刻擋在了它的麵前，獰笑道：“給你一個可以留全屍的機會，快將我的身軀，從嘴巴裏麵吐出來！”
    玄龜掃了他一眼，砸吧嘴道：“原來是你小子啊，接好了，還給你！”
    下一刻，玄龜直接張口，朝著張小天一吐，可吐出的卻並非是身軀，而是一道青光。
    那青光濃鬱，蘊含了驚人的破滅氣機，饒是張小天，麵對這突來的青光，也感受到了壓力。
    不過好在他早有防備，料想到玄龜不會那麽老實將他的身軀交出來，故而在青光到來的瞬間，他便取出了一件仙古遺物，抵擋在前。
    這件仙古遺物，還是之前林初生給他的，乃是一個玉如意，擁有各種變化之能。
    此刻，玉如意就變成了一麵玄鏡，青光照耀在之上，非但沒有造成任何衝擊，反而還將之反射出去，轟向了玄龜自己。
    玄龜猝不及防，被自己吐出的青光打了個正著，立刻傳出了“轟隆”聲響，聲勢頗大。
    可當聲勢落下之後，顯露出來的玄龜，卻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連一點皮外傷都沒有，隻是神色更加憤怒。
    相比之下，張小天就暢快了，仰天大笑一聲，操縱著玉如意，又將之變化成一座浩大玄山，直直朝著玄龜落了下去。
    他這件仙古遺物的品階，也算是不俗了，以他大仙神的境界操控，威能極強。
    這也讓他愈加得意，操控著玄山落下的同時，還高呼呐喊。
    “臭烏龜，還不受死！”
    “你這該死的人蟲鱉孫，龜爺不發威，你真當龜爺沒脾氣！”
    玄龜怒吼一聲，當即衍化浩大身形，直接就以血肉之軀，朝著玄山撞了過去。
    張小天不由冷笑，笑玄龜不自量力，就算肉身再強，又怎麽能硬撼仙古遺物。
    然而下一刻，讓他目瞪口呆的是，在玄龜那一撞之下，落下的浩大玄山，直接被撞成了千分百裂。
    “我的如意！！”
    張小天淒厲哀嚎，這件剛剛得到的不俗仙古遺物，他都還沒有捂熱，就被撞了個粉碎。
    這一幕，不遠處的林初生與小織都看在眼裏，眸光都是微動。
    兩人都看出來，這玄龜的修為，明顯還隻是大仙神層次，可驟然爆發的肉身之力，卻已經堪比至高仙神。
    不過對此，林初生倒沒有覺得多麽驚訝，畢竟他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玄龜乃是皇天後土紀元的青冥龜，本身就有著至高仙神的境界修為。
    它之所以會變成瘋瘋癲癲的模樣，不過是為了躲避那場彌天大劫，忘卻了真我，甚至連修為境界，都給忘得一幹二淨。
    如今，因為無妄天留下的大因果咒印，玄龜估計也已經不記得，在舊紀元時，與林初生發生的一係列交集。
    眼見玄龜又要逃走，林初生直接抬手，施展出三寸天地，對著玄龜遙遙一抓，便將之攝入了掌心三寸。
    玄龜立刻憤懣不已，抬頭就對著林初生怒道：“林畜生，難道你忘了在舊紀元裏，在陰冥之地時，龜爺我還好心救過你？你怎敢如此對待龜爺？”
    這句話，直接讓林初生雙眼瞳孔驟縮，遂又凝眸注視著掌中玄龜，沉聲問道：“你記得我？”
    “如何能不記得？”
    玄龜憤憤道：“若非當初龜爺將你從天淵中帶出來，讓你看守龜山頭，借著龜爺的名頭，你恐怕早已死在陰冥中，可龜爺我沒想到，你竟然是如此忘恩負義之人！”
    玄龜說到這裏，已經是悲憤至極，“果然，你們這些個人蟲鱉孫，就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