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在外而安 第422章 主少國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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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親王歹善的決定,就像是和稀泥,雖然將事情暫時按下去了,但各方都普遍感到不甚滿意。
對於聖母皇太後布木布泰來說,曹格仍舊留在盛京,就好像在她身邊埋了一顆炮彈,隨時都有可能把她們母子倆炸翻天。
對於渝親王阿濟格來說,曹格身上雖然沒了爵位,但他仍舊保留了部分財產和全部家眷,包括博爾濟錦氏在內的諸多貌美婦人,仍舊在他胯下婉轉承歡,夜夜笙歌,這讓渝親王阿濟格心中更是不忿。
想當年,渝親王阿濟格也看中了博爾濟錦氏,喜歡上了她的婀娜多姿和善解人意。
就因為豪格是皇長子,是許多人心目中的大清儲君,他隻不過稍微露出了一點風聲,那個草原部落的首領吳克敬,就巴巴地求到黃太吉麵前,促成了這門婚事。
而這個時候,阿濟格甚至連媒人都沒有找好,這讓他心中如何不氣?
索尼、遏必隆、俄莫克圖等人力保,總算讓了豪格的人身安全暫時無虞,達成了一部分預期目標。
但事後回想,一個沒有爵位、沒有將職的閑人,即便在兩黃旗和正藍旗中頗有威望,但長年累月下去,也遲早會泯然眾人啊。
至於何洛會、拜音圖、譚泰、冷僧機等人,更是倍感憂心。
他們已經背叛了豪格,站在了聖母皇太後布木布泰、禮親王歹善和渝親王阿濟格這邊。
他們擔心有朝一日,豪格重返中樞,必然會對他們有所不利啊。
不過,相比之下,對於這個結果最為憤懣不平者,還是屬於曹格本人。
接到聖旨,知道自己被奪去親王爵位之後,曹格的憤怒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在他心中洶湧翻滾,將其理智焚燒殆盡。
一時間,他雙目赤紅,麵容猙獰,再也無法抑製心中的怒火。
最初,曹格破口大罵禮親王歹善,說他恬不知恥,忘恩負義。
“你這個老匹夫,當年父皇還在時,你對本王噓寒問暖,貌似一個溫厚長者模樣,引誘我替你在父皇麵前多多美言幾句,助你獲得了親王頭銜。要不然,就憑你和大福晉阿巴亥之間那不清不楚的關係,不向你興師問罪就不錯了。結果父皇駕崩不到幾個月,你為了得到布木布泰這個不要臉的老女人,迫不及待地革去了本王身上的爵位和將職,以便討其歡心。你這麽做,可還有一點兒良心?”
隨後,他又開始攻擊聖母皇太後布木布泰。
“莊妃布木布泰,你為了穩固福臨的皇位,特意針對、打壓我,我也不怪你。但你一杆子將我打到底,讓我爵位沒了,將職也沒了,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今後若有突發情況,你能指望身邊那一幫口蜜腹劍之人替你排憂解難?枉我曹格戎馬半生,為大清忠心耿耿,你卻視而不見我的功勞,任由他們如此對我,將我推入這深淵。”
曹格大聲怒吼,聲音中滿是悲憤與不甘。
緊接著,他又將矛頭指向渝親王阿濟格:“阿濟格,你這個落井下石之輩,隻為一己之私,便要將我置於死地,你如此狠心,必不得好報。”
而對於何洛會、拜音圖、譚泰、冷僧機這幾位來自於兩黃旗的叛徒,曹格更是恨之入骨。
“何洛會,你這個卑鄙小人。當初你在兩白旗混不下去,便求到父皇那裏,任命你為正黃旗都統。平日在營中,你雖然經常與我意見相左,但我想大家都是為了公務,從未多說什麽。你現在倒好,把這次南下兵敗的責任全部都推到我頭上去了?當初討論南下追擊大順軍劉捷軒部的作戰方案時,還是你慫恿我一路向西呢?更何況,女真八旗和鬆江侯府一係,交手了那麽多次,沒有一次占過人家的便宜,憑什麽讓我曹格一個人背黑鍋?”
“還有拜音圖、譚泰、冷僧機,你們這三個背信棄義的小人,竟然也跟著何洛會臨陣倒戈,將我出賣。他何洛會原是出自兩白旗,現在滾回去也情有可原。可你們幾人呢?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嗎?我曹格今後與你們勢不兩立。”
在憤怒的驅使下,曹格甚至連曾經忠心耿耿的索尼、遏必隆和俄莫克圖等人也沒有放過。
“索尼、遏必隆、俄莫克圖,虧我還以為你們會為我堅決求情,沒想到你們也如此軟弱。你們的堅持呢?你們的義氣呢?你們也不過是隨波逐流之徒罷了,哈哈哈……”
曹格哈哈大笑,幾乎近於癲狂。
他在自己那已然冷清得讓人發慌的府邸中焦躁地來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憤怒的鼓點上。
“禮親王歹善,你這個恬不知恥、忘恩負義之徒!”
曹格再次歇斯底裏地破口大罵,那充滿怨恨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裏不斷回蕩,如同一頭被困的野獸在絕望地咆哮。
他的腦海中如演戲般,不斷回放著自己曾經為大清立下的赫赫戰功。那些在戰場上的浴血廝殺,刀光劍影中,他無所畏懼地衝鋒在前,敵人的鮮血濺在他的臉上,那是勇氣的印記。
每一次艱難贏得的勝利,都是他用生命和勇氣鑄就的輝煌。
他曾帶領著將士們衝鋒陷陣,不畏生死,為大清開拓疆土,守護家園。
每一處傷疤都是他忠誠的勳章,每一次勝利都是他榮耀的見證。
而如今,僅僅因為一次兵敗,就被清廷如此嚴懲。他實在是覺得冤屈到了極點,仿佛整個世界都對他不公。
曹格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巨大的力量震得桌上的茶具叮當作響,仿佛在為他的憤怒而悲鳴。
“我曹格一生忠勇,為大清出生入死,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他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那是一種被背叛的痛苦在心底蔓延。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曾經的付出都成了笑話。
曹格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眼神中滿是不甘與絕望。
他想到自己從高高在上的穆親王一下子被貶為庶民,那巨大的落差讓他難以承受。
曾經的榮耀與地位如同夢幻泡影般瞬間消失,那些曾經對他阿諛奉承的人如今避之唯恐不及,他仿佛從雲端跌入了萬丈深淵。他的心在滴血,那是一種被人遺忘的痛苦。
他又想到自己的財產被沒收了大半部分,這讓他的優渥生活也陷入了困境。曾經的奢華生活一去不複返,未來的日子充滿了迷茫與未知。
曹格咬著牙,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
他在府邸中來回踱步,如同一隻被困的猛獸,瘋狂地發泄著自己的憤怒。他的罵聲回蕩在整個府邸,仿佛要將這世間的不公都傾訴出來。
即便他最心愛的福晉博爾濟錦氏,親自趕過來相勸,也沒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反而還遭到了曹格的一番痛罵。
“你這個不要臉的臭女人,你現在可是如意了?聽說當年在草原上,你便和渝親王阿濟格這個畜生眉來眼去,現在我失勢了,你便可以改嫁給阿濟格了是不是?”曹格咬牙切齒地說道。
氣得博爾濟錦氏掩麵而哭。
後來還是側福晉西林覺羅氏和吉爾嶽岱氏二人看不過去,西林覺羅氏找了一個借口,將博爾濟錦氏給強行拉走了,吉爾嶽岱氏則留了下來,輕聲細語地和曹格說著悄悄話。
“王爺把心放寬。小皇帝還小,主少國疑的特殊時候,聖母皇太後對您有所猜忌,進行打壓,這都是可以預見的。隻要您安心潛伏一段時間,等到朝廷政事趨於穩定之後,聖母皇太後想到你曾經的忠心耿耿,還是會重用你的。畢竟她們母子倆和禮親王、渝親王,也並不是鐵板一塊,時間長了,各種紛爭就出現了,這或許便是王爺的好機會。”
吉爾嶽岱氏的這番話,還是頗有一定道理,總算將曹格暫時說服了。
他在府中閉門思過,不問世事,專心和房中婦人嬉戲玩樂,忙著造孩子。
有許多次,他一邊撫摸著博爾濟錦氏那如同綢緞一般的光滑肌膚,一邊忍不住得意地想道,“你渝親王阿濟格一朝得勢又怎麽樣?你看上的女人,還不是躺在我懷裏,像一隻溫馴的小綿羊?”
想到這裏,曹格心中一動,感覺腹下一片火熱。
他當即在博爾濟錦氏那渾圓臀部上拍了一下,吩咐她道,“快快快,快給我趴下來,本王又有了些許感覺了。”
博爾濟錦氏聽後,不由麵帶愁苦,看來她又得經曆一番疾風驟雨了。
自從遭到軟禁之後,曹格的性子便越發乖張暴戾起來,行事上也越來越蠻橫、粗魯,稍微不如他的意,他便要在家中發瘋,讓諸多婦人苦不堪言。
博爾濟錦氏心想,這樣下去不行啊,還是應當想個辦法,讓曹格重新起複,這個家裏才有可能平安和睦啊。
博爾濟錦氏的想法,和聖母皇太後布木布泰的心思,有些不謀而合。
禮親王歹善是內閣首輔,議政王大臣會議的話事人,他既然定下了基調,對於曹格的處理到此為止,以布木布泰的心性,也不會貿然節外生枝。
布木布泰隻能反著來,比如說,塞給曹格一件差事做,好讓他趁早在盛京滾蛋。
不過,為了讓曹格心甘情願地接受,布木布泰提前下了許多功夫,擬定了許多條計謀。
比如說,兩黃旗的人聯名上奏,希望能讓曹格戴罪立功。
布木布泰便提議,讓曹格以奉恩將軍的頭銜去寧古塔做千總或守備,先從基層幹起。
布木布泰心想,即便那苦寒之地,消磨不了曹格的頑強意誌,但隻要讓曹格在那裏熬上十年八年,等到福臨長大成人、主持朝政以後,也就不需要特意防備他這位老大哥了。
曹格當然拒不接受。
寧古塔所在地區,自然環境危險重重,常年處於冰封狀態,農作物生長異常困難,糧食供應格外緊張,從而導致人煙稀少,僅適合極少數毒蟲猛獸生存。
曹格若是前往寧古塔任職,一去數載不返,都擔心自己能否活下來。
曹格不接受可以,聖母皇太後布木布泰也不會計較。
但這樣一來,曹格在兩黃旗和正藍旗舊部心目中的形象,未免大打折扣,許多人都認為他吃不了苦,受不了委屈,不知道把握任職機會。
連索尼都埋怨曹格不知變通,他在背後腹誹道,“寧古塔乃大清龍興之地,雖然條件艱苦了一點,但也更能磨礪心性。你在寧古塔暫避風頭,養精蓄銳,等到聖母皇太後氣消了,主少國疑的局麵得到緩解,自然會將你召回來。總比你留在盛京,還要讓人憂心你的性命要強啊。”
布木布泰又有意委派曹格,從兩黃旗和正藍旗抽調部分人馬,前往遼南,征討旅大總兵黃金龍。
黃金龍經略遼南數年,東江兵變後,又得到了陳有侯等人投靠,實力大增,已經漸漸地在遼南一帶站穩了腳跟,這未免讓定都盛京的清廷,有如鯁在喉之感。
曹格對此也不同意,他認為這是借刀殺人之計,將兩黃旗和正藍旗的親信部眾都帶往遼南,和旅大總兵黃金龍拚個你死我活,即便能將遼南攻下來,但兩黃旗和正藍旗也被打殘了,可謂得不償失。
曹格認為,真要打遼南,便應當從女真八旗中抽調精銳,不能僅在兩黃旗和正藍旗頭上薅羊毛。
曹格的這個看法,替他在兩黃旗和正藍旗舊部心中,多少挽回了一點顏麵,但卻更加得罪了其他五旗人馬。
這一下,不僅聖母皇太後不高興,連禮親王歹善、渝親王阿濟格和忠親王濟爾哈朗等人,都對曹格暗恨起來。
合著兩黃旗和正藍旗的人馬不想死,便想將其他五旗人馬拖下水?
最後,還是博爾濟錦氏看到情況不妙,特意替曹格在聖母皇太後布木布泰跟前,討到了一件好差事。
作為清廷特使,前往保州,和鬆江侯府一係議和,再順便前往泉城,給魏西平的雙胞胎兒子送一份厚禮。
據南邊傳來的消息說,雅圖公主剛生產不久,曹格此去,滿月禮估計是趕不上了,看百日宴能否趕上吧。
曹格心有疑慮,“布木布泰想讓我自投羅網?”
博爾濟錦氏無奈道,“聖母皇太後還派了阿圖公主前往,你妹妹都敢入關南下,你這個做兄長的人要是還不敢,怕是要被人小瞧了。”
阿圖公主雙眸似水,膚如凝脂,長得十分漂亮。
曹格心中暗恨,想著布木布泰一向善於以女色為餌,在權力場上汲汲鑽營。
她這是把曹格逼到了牆角,再也沒有了拒不接受的借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