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究幕後黑手的事，是塗山內部的責任。
眾妖不可能認，更不可能幫。
塗山紅漪很清楚眾妖的習性，但這是她惹出來的禍，她必須一力承擔，不能再禍及塗山。
“諸位，想要賠償的，都上前來吧。”
塗山紅漪隨手一揮，化出上百個蒲團，懸浮於空。
眾妖遲疑，這是什麽意思？
塗山一眾想要幫忙，都被塗山紅漪暗中傳音製止，“各位，吾已滅魔魂，不必憂慮我。”
“此事是給眾妖交代。”
“也是給塗山列祖列宗一個交代。”
此話一出，白婉清等塗山眾長老不再多言，連那位古族老都選擇了沉默。
眾妖卻膽怯不敢上前。
誰知道紅九尾所言是真是假？
假若紅九尾依舊被魔魂所控製，突然暴起，豈不是要將他們都給吞了？
“你們都是晚輩，絕大部分都不認識我。”
“自我介紹一下，我名塗山紅漪，今日之事，是我之過錯，與塗山無關。”
“我賠償給你們的，便是一份望仙境的悟道印記。”
“你們要就坐上這蒲團來。”
“不敢要，那就離去，今日因果便算了結。”
塗山紅漪語氣淡漠，卻有著毋庸置疑的威嚴。
她已經表明立場。
此事她會自己了結，不許牽扯到塗山。
其他妖族想要談條件，必須先掂量掂量能否承受一位老牌望仙境的怒火。
即使寥寥幾個大族裏有望仙坐鎮，也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和塗山紅漪血拚，他們的本意隻是勒索些資源。
正在眾妖躊躇之際，一道流光飛出，落在蒲團之上。
一位望仙的悟道印記，對於某些修士來說，堪比絕世至寶，或許能借機頓悟，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不說帶來無限可能，至少多活上千年。
塗山紅漪看向落在蒲團上的妖族，也沒有廢話，伸手一點，凝結出悟道印記，送入對方的識海中。
後者緊閉著眉頭。
良久，驚人的氣息開始從他身上蔓延。
轟！
緊接著，便有雷鳴響起。
“這是……”
眾妖驚歎，“他要凝聚真神核心了。”
塗山一眾也是無比驚訝，又憂心不已。
凝聚悟道印記對一位望仙境來說，可是不小的損耗，通常隻有對極為有潛力的血脈後輩或者親傳弟子時，大能們才會這麽做。
短時間內凝聚數百個悟道印記？
那將會對塗山紅漪造成不可逆轉的道傷，甚至有被大道反噬的風險。
“紅漪老祖。”
有長老悲呼，“您不要如此，我塗山願意賠償眾妖族，您生來就是塗山一員，魔魂之事也有我等的責任，我們願陪您共同承擔。”
“不必。”
塗山紅漪笑道：“我堅持到此刻，不是為了自我，而是為了救贖，彌補我曾經所犯下的過錯。”
“再讓你們替我擔責，我將永世懺悔，難入輪回。”
“我意已決，你們不必多說了。”
塗山紅漪如此堅決，塗山一眾也隻能駐足觀望。
有了帶頭者，嚐到甜頭。
越來越多的妖族坐上了蒲團。
塗山紅漪也履行了承諾，所有被卷入這場事故，有所傷亡的妖族都得到了一份望仙悟道印記。
一些族中連望仙都沒有妖種，嘴角快壓不住了。
還有一些小族，族內最強不過是虛神境，得到這樣一份天大的機緣，已是笑開了花。
若不是族中後輩用命換來這麽一份印記，他們可能一輩子都得不到此等機緣。
更有妖族捶胸頓足。
恨自家小輩沒有死在浩劫中，否則他們也能分一杯羹。
時間一點點流逝。
林川也隻是站在那裏看著，這何嚐又不是眾生相的一種呢？
其實他還挺佩服塗山紅漪的。
一個被魔魂折磨那麽久的生靈，爭鬥數萬年歲月，最後還能保持本心，沒有癲狂，
在脫困的第一時間便是完成自我的救贖，這樣的心境，鮮少有生靈可以匹敵。
塗山紅漪的天賦也是世間絕頂。
若沒有魔魂，一切重新來過，或許是有望登仙的存在。
可惜不是誰都有重新來一次的機會。
凝聚了過多的悟道印記，塗山紅漪嘴角已滲出血液，靈魂受到了大道的磨損，不可逆轉。
她本是一個豔麗的女子。
多麽嬌媚，豔壓群芳，此刻看起來卻是那麽淒涼。
許久。
眾妖退去了。
再沒有任何妖族敢說半個不是，紛紛離開了塗山。
塗山紅漪坐在那裏，氣息已是萎靡不堪，即將走到盡頭。
“紅漪老祖。”
眾族老這才圍上去。
連那位望仙境的古族老都麵露悲傷，陪伴在一旁。
“你們不必傷心，對我來說，這是解脫，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隻是苦了你們。”
她還有很多話想說，對當時庇佑她的長輩和同門說。
可惜那些親友都在歲月中化為了飛灰。
望仙境的壽命很悠久，理論上能活十萬年有餘，但在這個時代，不曾有望仙活那麽久。
上了黑霧戰場，再退下來基本都有道傷在身了。
早早化作了一抔黃土，被歲月掩埋。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我會極盡升華，替塗山鎮守黑霧戰場一段時間，我能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待我坐化之後，你們將我之血，灑滿塗山各地。”
“將我的屍骨埋在情緣樹下，化作它的養料，讓我常伴老祖左右。”
這便是塗山紅漪的救贖。
掙紮了數萬年，隻為了這一刻坦坦蕩蕩的走向死亡，這也是她唯一的驕傲了。
塗山一眾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還有一件事。”塗山紅漪的目光望向林川和塗山嬌嬌，“你們上前來。”
林川和塗山嬌嬌也來到蒲團上坐下。
“林川，我沒有什麽可以回報你的，你似乎也不缺什麽，就將我的本命至寶烈焰同心鎖贈予你們吧。”
“烈焰同心鎖，能夠讓你們心靈相通，有著諸多妙處。”
說著，塗山紅漪將一塊火紅色的鎖取出。
鎖的中心處被一條心靈火焰所連結，輕輕一掰，便分作兩半，分別遞到林川與塗山嬌嬌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