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就知道你會說不好聽。”
    見幹爹略有尷尬，吳冰笑著說道：“小時候為了多聽一個故事，就常常說大廚伯伯的故事不好聽，然後他就會再講一個，剛才下意識的說出來了。”
    “哈哈，他還是調皮搗蛋的小泥鰍。”
    二人的話似啞謎，但兩個人眼中多了滿滿的回憶。
    【那就再講一個，但你要把螺喝完！
    晚清至民國年間，玉田縣窩洛沽鎮肖莊子出了一位武師，此人姓肖，名允文，字煥章，因排行第四，故又稱肖四。肖四去世已近二十年了，可是當地群眾中還流傳著許多關於他的傳說。
    傳說肖四從小就喜歡揮拳踢腳，舞刀弄棒，自打十二、三歲起，每天晚上都要跑出十幾裏地，跟一個姓張的師傅學功夫。張師傅非常喜歡肖四，誇獎他肯吃苦，又靈透。三年以後，肖四已經學成個"半拉架"。張師傅覺得自己這幾手，肖四都學會了，就對肖四說："我再沒什麽可教你的了，你去另尋高師吧。"肖四回家跟父母學說了張師傅的肺腑之言，父母也都點頭同意，第二天就傳出話去，要給老四找一個武功高強的好師傅。
    過了二十多天，肖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他身材魁梧，儀表堂堂，講起話來高聲大嗓，滔滔不絕，還真有武師風度。自我介紹說："在下姓史名美玉，武林中人稱史老大的就是我。聽說令郎要拜師學藝，史某不避淺陋，特意趕來。如若肖翁中意，我保你家老四三年內躋身武林，拳打天下。"肖四的父親並沒聽說過"史老大"這個名字，但是看他的儀表風度，聽他的言語談吐，覺得定有絕技在身，連忙應道："久仰久仰，史師傅大駕光臨，實乃犬子之幸運。"當下就讓肖四行了拜師大禮。肖四滿心歡喜。
    一個多月過去了，史師傅不是穩坐書房，便是上街閑逛，一提練武之事，總是搖著腦袋回答："不忙，不忙。"肖家父子心想："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史師傅準是要拿一把，看我肖家待敬如何。"所以一直不敢怠慢，每日裏跑前跑後地小心伺候，隻想感謝史師傅傳授絕技。
    再說肖四的啟蒙老師張師傅，聽說肖家已經請到一位教武術的好師傅，特意前來拜訪。史師傅見張師傅那土頭土腦的樣子，並不放在眼裏，高談闊論，旁若無人。
    張師傅心想："即便身懷絕技，也該以禮待人。我好心好意前來拜訪，你卻如此傲慢矜持。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
    想到這裏就站起身來說道："聽史兄之言，一定是武功超群，天下無敵。我是個莊稼把式，沒有見過大世麵，今日得遇高手，真是千載難逢，就請史兄露兩手給小弟開開眼界吧！"史師傅挑戰似地說："史某獨自演練，有何樂趣？老兄若有膽量，就請遞招吧！張師傅是個火爆性子，一見姓史的如此狂妄，實在壓抑不住心中的怒氣，高聲應道：好吧，張某無能，倒要討教一二。"說罷就要脫去外衣。史師傅卻並不動身，變顏變色地說："哎，我腳下這雙鞋不頂用了，今天就免了吧，咱們後會有期。"
    肖四雖然年幼，心眼卻挺機靈。他對史師傅慢待他的啟蒙老師甚是不滿，看到史師傅先是不可一世地自我吹噓，後又吞吞吐吐地借故推托，聯想起一個多月來他的所做所為，不由產生了懷疑。一聽史師傅說因為鞋子不頂用不能比武，他便偷偷地出了屋子，跑到街上，不一會兒就買來了八雙大小不一的酒鞋。放在史師傅麵前，不動聲色地說："師傅，我把鞋子買來了，你就隨意挑選吧，這回可以跟張師傅較量了。"史師傅正為比武之事跟張師傅唇槍舌劍，一見肖四買來了灑鞋，竟大發其火，"啪！啪！"兩個耳光打在肖四臉上，厲聲訓斥道："誰讓你去買鞋子！誰讓你去買鞋子！"接著揮手又要打下去。張師傅連忙上前攔阻。姓史的不但不給麵子，反倒火氣更旺，推開張師傅，揚起腳向肖四踢去。肖四心想："我沒做錯事，憑什麽打我？我不能還手，但可以躲避，今兒格說啥也要讓你把本事露出來。"於是，他施展了跟張師傅學來的閃展騰挪的功夫，前躥後跳，左閃右避。史師傅一見小徒弟竟敢跟他兜圈子，越發氣惱，奮力追打。可他想打打不著，想踢踢不中，累得汗流浹背，氣喘籲籲。這時，張師傅在旁邊哈哈大笑說："史兄，往後別再自吹自擂了，我看你的功夫還不如你的徒弟呢！"姓史的羞紅了臉，當天晚上就卷起了鋪蓋，偷偷地溜出了肖家。
    肖四更加佩服張師傅的為人，征得父母的同意，邀請張師傅到家裏來教他練武。
    張師傅誠懇地說："煥章，你是棵好苗子，若有高人指點，將必成大器。姓史的是來混飯吃的，我比他也強不了多少，怎好耽誤你的前程？聽我的話，你一定要另選高師，繼續深造。"
    肖四眉頭緊皺說："您讓我上哪裏去尋高師啊？既便可以找到，人家誰肯到咱這窮鄉僻壤來？張師傅，您就不要過謙了。"張師傅看到肖四求師心切，很受感動，想了想說："煥章，你不用發愁，我給你介紹一位師傅。此人姓李名槐，曾在清軍裏當過偏將，因為得罪上司，才被削職為民。他若肯來教習，你就成功有望了。明天我就去找他，你就靜候佳音吧！"肖四一聽，十分歡喜，連忙說："既有好師傅，我得親自上門去請。煩您明天帶我一起去，說啥也得把師傅請來。"張師傅連連點頭。第二天，肖四帶上一份厚禮，跟在張師傅身後，虔誠地踏上了求師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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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那位史師傅相反，李槐言語不多，教起武來卻十分認真，師生感情很好。大約五年時間，肖四不僅學會了長拳短打，十八般兵器，而且練就了鐵頂，鐵襠、鐵布衫、鐵沙掌等硬功。他的鐵襠功尤為過硬，幾十個小夥子輪番踢去，他卻穩如泰山，毫發無損。李槐見肖四技藝大進，決意告辭回鄉。臨別時再三囑咐肖四：功夫無止境，能人背後有能人；要想學得絕技，還需走出家門，廣交師友，切磋武藝，開闊眼界。
    遵循師傅的教誨，肖四走南闖北，功夫越發精深。這一天，他路過一個小小的村莊。這個村莊街道狹窄，正好有一頭大青騾子拴在一家門口的大槐樹上，擋住了肖四的去路。肖四想從騾子身後擠過去，那騾子卻十分烈性，狠狠地踢了他幾腳。肖四心裏很不高興，一邊撣著身上的塵土，一邊嚷道："誰家的牲口拴在街頭？傷人怎麽辦？"隻聽院裏一位正在搗糞的中年人冷冷地答道："年紀輕輕的，踢幾腳怕什麽？值得這麽大呼小叫的！"肖四一聽，覺得這人太不講道理，禁不住回敬說："踢我幾腳倒不礙事，我怕累壞你的騾子！"那人頭也不抬，挑戰似地說："有本事你就使吧、累壞騾子，我請你吃肉！"肖四惱怒地說："既然你有言在先，就莫怪我失禮了！"說罷，一把揪住了騾子尾巴。那大青騾子豈能容得，粗重的後蹄狠狠地向後踢起來。肖四叉開雙腿，任他狠踢。不一會兒，大青騾子累得汗如雨下，再也揚不起蹄子了。肖四這才放下騾子尾巴，麵不改色，氣不長出，撣著身上的塵土對那搗糞的中年人說："對不起，你的騾子受累了。我沒有工夫吃騾子肉，告辭了！"說罷拔腳就要走。
    那位中年人這才放下了搗糞鋤，高聲喊道："等等！"說罷走出籬笆門，把肖四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然後說："你把我的騾子累壞了，就想一走了事？"肖四氣呼呼地問道："咱們不是有言在先嗎？難道你想賴賬？"那人卻蠻不講理地說："我不管在先不在先，反正不讓你走！"肖四說："你想怎麽辦？"那人說："我得踢你兩腳！"肖四也不跟他理，叉開雙腿等他來踢。那人卻說："你不用急，我得先鋼鋼腳！"說罷，甩掉鞋子，赤腳站到門口一塊青石板上，先用左腳尖由前向後使勁一劃，再用右腳尖由後向前一出溜，隻見青石板上火星四濺，石渣亂飛，頃刻間留下兩道深溝。肖四見到此景，不由得大吃一驚，想不到這個莊稼漢竟有如此厲害的金剛神功。果真讓他踢上兩腳，恐怕屍骨難全了。可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在這種時候改口還稱什麽好漢？事到臨頭，隻好隨機應變了。他圓睜二目，氣運丹田做好了準備。
    說話間，那人已經"剛"好了腳，離肖四三尺遠站定，說了聲"好漢留意！"便揚腳向肖四踢去。就在神腳著襠的一刹那，肖四整個身子竟隨腳而起，又隨腳而落；那人又踢一腳，肖四依然如故。正要看那人如何發怒，卻聽得一陣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好漢真有辦法。看來我這金剛腳，對你是無可奈何了！"肖四急忙抱拳施禮道："弟子淺薄，冒犯了師傅，請恕罪！"那人又是一陣大笑，說："今天這事不能怪你。方才我見大青騾子踢你幾腳，卻未能傷你皮肉，知道你的功力不薄，這才說了幾句臭話，故意惹你生氣，為的是看你的功底。至於我那兩腳，功夫已經用在青石板上，絕無傷人之意。"肖四這才明白過來，對那人說："原來如此，弟子班門弄斧，獻醜了。師傅的金剛神功實在令弟子大開眼界。"那人誠懇地說："說什麽金剛神功，你竟能隨腳而起，隨腳而落，可稱得出神入化。且莫師徒相論，就以弟兄相稱好了。走，快請寒舍一敘。"肖四見那人如此爽快，也就不再推辭，攜手並肩走進院內。從此，兩人成了武林密友。
    肖四注重武德，從不輕易動手傷人。可是，對於武林敗類地痞流氓，他卻從不手軟，頗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肝義膽。
    一天，肖四正在飲牲口。他飲牲口與眾不同，總是用一根手指挑著五十多斤重的木頭水桶，直到把牲口飲足為止。突然，村裏一位小夥子急急忙忙地跑來，告訴他說："鎮上來了幾個散兵遊勇，正在一個小飯館裏胡鬧。吃飯不給錢也就罷了，硬要東家給他們一百塊現大洋作路費。東家找個借口躲了，這幾個壞蛋就拿跑堂的出氣，把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堂倌打得死去活來。"肖四一聽，不由得怒從心頭起，邁開虎步直奔出事地點。
    到了小飯館，見那幾個兵痞仍在折磨小堂倌。肖四厲聲喝道："住手，不許隨便打人！"那個為首的兵痞橫眉立目，手握一柄馬刀，真像凶神惡煞一般。見有人敢來攔他的高興，哈哈冷笑起來："老子想打誰就打誰，你敢來管閑事，也讓你嚐嚐挨打的味道！"說罷，手腳並用向肖四擊去。誰知，腳踢在肖四的肚子上，像是踢在大碾砣上；拳打在肖四的胸前，像是打在石滾子上。那人惱羞成怒，揮起馬刀吼道："看是你的皮肉硬，還是我的馬刀硬！"說著向肖四狠狠地劈去。肖四敏捷地躲過，一隻手象鐵鉗一樣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另一隻手奪過刀來，驀地向右一甩，隻聽"嗖"地一聲，從另一個想由背後暗算肖四的兵痞耳邊劃過，牢牢釘在一根明柱上。那兵痞嚇得魂飛魄散。其餘幾個兵痞見肖四如此厲害，就想偷偷溜走。肖四聲色俱厲地喝道："都給我站住！快，把你們兜裏的鈔票掏出來，好給這位小堂倌治傷！"幾個壞蛋怎敢違抗，痛痛快快地掏出鈔票。肖四又教訓他們說："從今以後，不許再胡作非為！"幾個兵痞連稱"是，是。"，一溜煙地逃跑了。小堂倌掙紮著給肖四磕頭，肖四連忙把他扶起，安慰說："你受委屈了，快找個幹淨地方歇著，我去給你請郎中。"說罷，邁開大步離開飯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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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之後，剛剛過了大年三十，鄰縣一個小鎮派人拜訪肖四。原來，他們那個鎮上出了個姓趙的亡命徒，人稱趙痞子。仗著自己會一點拳腳，橫行鄉裏，無惡不作。每年正月十五過會時，他總要出麵搗亂，各道花會收到的點心糖果，必須分給他一份，不然他就要攪場子，鬧得大家不歡而散。鄉親們實在出不了這口氣，特地請肖四前往小鎮給他們助威，殺一殺趙痞子的威風。肖四一聽，慨然應允，對來人說："元宵花會，你們該咋辦就咋辦；點心糖果，一丁點兒也不要分給他。到時候我一定前去助威。隻要他敢出麵搗亂，我就給他點厲害嚐嚐。"那兩人一聽，非常高興，急忙回鎮報喜去了。
    到了正月十五，肖四來到鎮上，隻聽得鑼鼓陣陣，嗩呐聲聲，人如潮湧，好不熱鬧。肖四跟在人群後麵，單等趙痞子出麵。
    直到花會接近尾聲，會頭才派人來找肖四。那人氣喘籲籲地說："趙痞子又來搗亂了，正在前麵攪場子呢，四爺快去看看吧！"
    肖四並不說話，大步流星地向前麵趕去，眨眼間來到出事地點，隻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正指著會頭的鼻子連卷帶罵，旁邊還有幾個化了裝的群眾倒在地上直"唉喲。"肖四一個箭步衝過去，右掌往那大漢的左肩膀一拍，等著那人說話。那人正是趙痞子，一回頭，四隻眼睛正好碰在一起，都覺得對方非常麵熟。肖四忽然想起，這人不是曾經大鬧飯館的那個兵痞嗎？冷笑一聲說道："原來是你，想不到又在這裏見麵了！逢年過節的，讓鄉親們樂嗬樂嗬，你找個地方歇著去吧！"說到這裏，按著肩膀的手掌又加重了份量。那壞蛋也認出對方是三年前教訓過自己的好漢，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什麽話也沒說，灰溜溜地逃走了。
    那兵痞為啥來到這裏？原來，上次被肖四教訓一頓之後，他就溜到這個小鎮上，與一個不務正業的巫婆勾搭起來，幹了不少壞事，"趙痞子"是人們送給他的外號。今天，他見辦會的人們並沒搭理他，心中好不氣惱，特來攪場子，逞威風，卻不料碰上了肖四，也真是冤家路窄。
    肖四放走趙痞子，人們都覺著不解氣。肖四微笑著解釋說："鄉親們放心，我給他留下記號了，一輩子也去不掉！"眾人不解，肖四也不多說，不顧人們的苦苦挽留，拔腿離開了小鎮。
    趙痞子像喪家狗一樣溜出人群，回到家裏。心神稍定，覺得肩膀疼痛難忍。請人醫治，才知道肩胛骨已經粉碎。後來雖然止住了疼痛，那膀子卻塌下去了。他知道是中了肖四的鐵沙掌，可就是有苦難言。從此，人們又送給他一個外號："趙斜子"，再也不敢行凶作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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