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沉吟片刻，道：
    “門閥世家為主？”
    李世民笑了笑，道：
    “沒錯。大唐和大隋都是憑借世家的支持才得以立國。”
    “大唐的科舉，是為了讓那些個中小世家也能獲得一些進入朝廷的機會，同時搜羅一下不被世家主流待見的遺珠。”
    任何一個世家內部都會有很多派係。
    有些世家子弟明明有能力，但因為被家主所壓製，無法通過世家的舉薦入仕。
    這些人必然會因此而怨恨朝廷，甚至可能會造成巨大的破壞。
    就比如說大隋末年的——李密。
    李世民笑道：
    “那個時候，大唐隻需要有世家的支持就足以穩固統治，科舉目的也是為了盡可能地讓那些非主流的世家子弟入仕，而不是給寒門士子機會。”
    “或者說，寒門士子當時太弱了，朕沒有必要得罪整個世家集團來給他們機會，懂了嗎？”
    李治恍然大悟。
    貞觀的現實就是，皇權完全靠跟世家的合作而來。
    那在皇權設立的科舉中，搜羅世家遺珠是可以的，也符合整個世家集團的利益。
    可開放科舉名額給寒門士子是萬萬不行的，那就打破了世家對官員的壟斷。
    李世民說的那句“天下英雄入吾彀中”，指的從來也不是寒門子弟，而是在說大唐通過這種手段徹底讓世家門閥全方位無死角地為大唐所用！
    這，就是貞觀朝大唐的現實。
    李世民淡淡地開口道：
    “從現實角度出發，是每一名政治家的必修課。”
    “你別看趙匡胤、朱元璋這些家夥哇哇叫，若是讓他們來坐在朕這個位置上，他們也必須和朕用一樣的辦法。”
    “人是活在現實中，不是活在自己的臆想中。麵對不了現實，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長安皇宮，馬球場。
    “傳球，快給朕傳球！”
    李儇的聲音在諸多雜亂的馬蹄聲中依舊顯得頗為嘹亮。
    混戰中，馬球被一名球手打向李儇。
    李儇眼疾手快，駕馭著胯下駿馬衝了過去，淩空揮舞著球杖用力一擊。
    馬球在空中劃出一道近乎平直的線路，落入對麵的球門中。
    球場旁邊，諸多正在觀戰的宦官們齊齊歡呼。
    “陛下威武！”
    李儇得意洋洋，回到場邊。
    “阿父呢？”他左顧右盼，急切地希望能得到自家阿父田令孜的肯定。
    一名宦官答道：
    “聽說山東有流寇作亂，田大人正在召集官員們處理此事。”
    “哦。”李儇明顯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振作起來，笑道：
    “去告訴阿父，半個時辰後還有一場，讓他記得來給朕加油助威！”
    禦書房中，田令孜正對麵前的三名宰相鄭畋、盧攜和豆盧瑑大發雷霆。
    “搞什麽，就幾個鹽販子都能把大唐兩座州城給拿下來，地方官都是吃幹飯的嗎？”
    三名宰相麵麵相覷，表情都有些尷尬。
    你說大唐皇帝訓斥也就算了。
    被一個宦官訓斥，多少有點丟臉。
    好在他們也習慣了。
    鄭畋摸著胡須開口道：
    “田大人，朝廷國庫空虛無力用兵，不如還是以招安為主吧。”
    自從唐武宗李炎死了之後，唐宣宗、唐懿宗兩人瘋狂修建佛寺，又沉迷享樂，讓大唐國庫財政瀕臨破產。
    如今天災頻發，別說是田令孜不想賑災，就算是想，國庫也拿不出錢來。
    賑災都沒錢，更加燒錢的打仗就更別提了。
    這也是鄭畋提議招安的原因。
    但下一秒鍾，跟鄭畋素來不合的盧攜立刻反對。
    “區區幾千農民泥腿子叛亂，朝廷便要招安，大唐威嚴何存？”
    “節度使們可都看著呢，咱們朝廷一旦軟弱，那些蠢蠢欲動的節度使還不搞得天下大亂嗎？”
    鄭、盧兩人爆發了激烈爭吵。
    田令孜沉吟片刻，緩緩道：
    “盧相公說得對，朝廷威嚴不容侵犯。”
    “剿滅還是必須剿滅的，就讓平盧節度使宋威來負責吧。”
    “再讓臨近的河南諸藩鎮都全部出兵，務必要在最短時間內解決這個王仙芝叛軍！”
    決定完畢後，田令孜很快來到馬球場。
    皇帝李儇又開始在馬球場上奮戰了。
    又是一記漂亮的淩空揮杆，馬球再度竄入球門。
    田令孜麵帶微笑，和眾人一起鼓掌。
    “陛下威武！”
    李儇看到田令孜，一臉喜悅地奔馳過來。
    “阿父，今天朕已經七連勝了。”
    田令孜由衷感慨，伸手摸了摸李儇的腦袋。
    “陛下真是太厲害了！”
    用腳後跟想也知道，誰敢在打球的時候贏大唐皇帝？
    之前就有這麽幾個愣頭青，現在他們墳頭草都齊人高了。
    李儇興衝衝地將球杖丟給一旁的隨從，對田令孜道：
    “阿父，咱們今天接下來要玩什麽？”
    田令孜想了想，笑道：
    “陛下最近不是喜歡弦樂嗎？正好老臣找到一批古箏大師，就讓她們來給陛下奏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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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儇嗯了一聲，突然想起什麽，隨口問道：
    “聽他們說好像地方上有叛亂？”
    田令孜表情不變地笑道：
    “隻不過是區區幾個泥腿子，不足為慮，陛下就放心吧。”
    【由田令孜主政的大唐朝廷，對王仙芝叛軍並未太過在意。】
    【這種心態，正是大唐朝廷在後來接連犯錯的根源。】
    沂州。
    黃巢大手一揮，沉聲道：
    “就是現在！”
    在他的命令下，數千名黃家子弟、家丁迅速攀登上城，並很快擊潰城上唐軍，打開城門。
    王仙芝極為欣喜，對著黃巢笑道：
    “黃家果然不愧是黃家，真是太有實力了！”
    黃巢撫須露出自得表情。
    “那是自然！”
    和王仙芝麾下其他所有部下都不同的是，黃巢加入王仙芝起義軍時，就已經擁有了足夠單幹的力量了。
    黃家當了上百年的私鹽販子，早就暗中構建了一個組織極為嚴密的地方集團武裝。
    走私這種東西，打打殺殺那都是家常便飯，大規模的鬥毆也是每年都有好幾次。
    故而相較於王仙芝麾下的那些個流民，黃巢這支力量就顯得格外卓爾不凡。
    攻克沂州，正是黃巢麾下力量的體現。
    王仙芝呼出一口氣，鄭重對著黃巢開口。
    “黃兄，從今日起，你就是咱們這支義軍的二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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