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
    雙開門一開，蘇瑾悠和白奕同時看過去。
    十來個身穿西服套裝的男男女女，步履匆匆從總裁辦公室出來，個個垂著頭，一臉苦大仇深。
    有兩個看上去年紀相對較小的女生臉色煞白，眼神呆滯，好像下一秒眼淚就要掉下來。
    一行人來到蘇瑾悠麵前才抬起頭，認出了她。
    “夫人好。”
    蘇瑾悠點點頭，等他們走遠，長歎一口氣。
    “哇，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裏麵肯定很嚇人。”
    白奕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麵對工作時的老大，早該習慣啦。隻要是工作，老大是百分百的完美主義者。”
    他反手用大拇指指向開了一道細縫的門，“到你了，進去吧。”
    蘇瑾悠笑而不語，努力控製不斷加快的心跳。
    她也以為自己習慣了。
    可自從秦斯澤離開新聞部，她已經很久沒有以下屬身份跟秦斯澤單獨做匯報，每日都是麵對人夫感爆棚的秦斯澤。
    初入職時那種戰戰兢兢的感覺，對現在的她來說有點陌生。
    蘇瑾悠按住胸口，又深呼吸一下，抬步上前敲敲門，得到一聲“進來”，才推門跨進去。
    秦斯澤慣性用餘光掃一眼，眼神旋即發亮，很快又平複下去，換上公事公辦的語氣。
    “蘇總監約的3點，果然準時。”
    “我是記者，準時是基本操守。”
    “海外記者站的策劃案原本不是定在下個月初才能提交上來嗎？怎麽提前那麽多？”
    “我想將計劃盡快提上軌道。”
    秦斯澤深深凝視她一會，按下一旁的座機電話吩咐：“peter，接下來半個鍾，不用接電話進來。”
    半個鍾？
    蘇瑾悠捕捉到信息，也就是說，她要在半個小時內完成這場匯報，並得到秦斯澤首肯，否則……
    這兩個字一出現，蘇瑾悠馬上在心裏搖頭。
    沒有否則！她有信心自己的策劃案一定會通過。
    她努力放輕鬆，邊將打印好的策劃案遞給他，邊觀察。
    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生氣的痕跡，果然是情緒收放自如。
    秦斯澤視線一直凝在她身上，肉眼可見她很緊張，遂勾起唇角，打算說點什麽緩和氣氛。
    “蘇總監一直盯著我看，我家屬規定我做事要公私分明，現在是工作時間，你這樣明目張膽不太好吧？”
    這男人！少調侃她一次不行嗎？
    蘇瑾悠忍住不翻白眼。
    不過，托他的福，那股緊張感瞬間消散不少。
    在她匯報的時候，秦斯澤全程沒看她，右手拿筆，不時在策劃案上圈圈畫畫。
    蘇瑾悠時不時偷瞄他，想通過他的微表情，看穿他的內心想法。
    隻可惜秦斯澤真的太會掩飾情緒，愣是全程麵無表情，讓她摸不準他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隻能按照草稿講。
    到後半部分，秦斯澤放下筆，空出的手托著下巴。
    蘇瑾悠卡頓了下，趕緊接上思路，繼續說下去。
    剛才不是邊聽邊看邊批注的嗎？
    現在這樣是怎麽回事？
    心髒“咚咚咚”蹦躂得很快。
    要麽是策劃案做得太好他沒必要改，要麽——
    差到無法改，要退回去重做。
    蘇瑾悠思緒亂了，不自覺加快語速。
    秦斯澤抬眸瞥她一眼。
    蘇瑾悠接收到眼神信號，迅速調節心態，放慢語速。
    終於匯報完，她剛停下，秦斯澤合上文件夾放到一邊。
    動作流暢得，像是早就等不及要將策劃案退回去。
    “這份策劃案不行，改也沒有意義，重新構思吧。”
    蘇瑾悠徹底呆住。
    什麽叫“改也沒有意義”？
    原以為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大篇幅修改，他這句話一出，她這段時間的努力不就白費了？
    看出蘇瑾悠失落，秦斯澤心裏也很複雜。
    為了這份策劃案，她有多努力，他最清楚不過。
    原本抱有很高期待，現在是出乎意料的失望。
    但工作就是工作，先不說他不會將那麽龐大的資金用在這個失敗的策劃上，就算他肯破例，董事會也不會通過。
    蘇瑾悠雙手握成拳，藏在身後，盡力讓聲線不要顫抖。
    “秦總，可以告訴我，這份策劃案有哪裏不好嗎？”
    秦斯澤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換作別人交出這種方案，他根本懶得說。
    可對象是蘇瑾悠——
    “秦總？”蘇瑾悠的聲音喚回他的思緒，“是差到說不出口嗎？”
    “不是。”秦斯澤這次回答得很快，“海外記者站的提案我是讚成的。但是策劃案不行。”
    他重新掀開文件夾，將問題用筆圈出來。
    “數據分析不夠嚴謹，這兩處…缺乏關鍵數據支撐，你選擇的資金投放形式，風險太高，預算不夠細化，回報也虛高，沒有實證支持，沒有後備預案。說白了，這份策劃案急功近利，缺乏可行性。”
    熟悉的主播腔，毫不留情地將冰冷的文字砸向她的心。
    午後滾燙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投射進來，在地上映出斑駁光圈，反射上來，蘇瑾悠看得暈暈乎乎。
    她強撐起精神，俯身拿過文件夾。
    拿不拿走其實也沒有意義，這份策劃案被貶得一文不值，除了重做，沒有其他選擇。
    但她還是固執地想帶走這份“失敗”，不想讓它繼續呆在秦斯澤眼皮子底下。
    秦斯澤探身向前，在她的手觸碰到文件夾的同時，按住她的手背。
    “悠悠，這不是你做事的風格，也不是你的水準。”
    蘇瑾悠頓住，用力抽出手。
    “是我將海外記者站想得太簡單，這個策劃案每一步都是我帶團隊研究過才寫上去的，隻能說我們認知太低，我回去重做，下個月按時交過來。”
    秦斯澤看著空了的手心，仰起頭看她。
    “真的嗎？這樣的策劃案，放在以前，你連自己這關都過不去，根本不會拿到我麵前，這次你太心急了。”
    “我沒有哪有心急！”蘇瑾悠眉心蹙起，“我隻是想高效完成工作，不對嗎？”
    “高效的前提是方向正確，否則就是做無用功，浪費時間。”在原則問題上，秦斯澤毫不留情。
    蘇瑾悠噎住，無話可說。
    這是說她連努力的方向都不對，整份計劃要推倒重來的意思唄？
    是說她這段時間的努力都是自我感動而已，沒有任何實質性回報。
    蘇瑾悠抓緊文件夾，有些粗魯地將它塞進包裏。
    “謝謝秦總，我會盡快交出一份完美的策劃案。”
    “悠悠！”
    步子還沒邁出去，男人出聲喊住她。還是那道溫潤低沉的主播腔，和剛才批判她策劃案的語氣完全不一樣。
    身體被一雙有力的臂膀圈住，背也貼上一堵溫熱的胸膛。
    “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