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的住處就在奉常獄隔壁。
    簷下紅燈晃眼，院內幽靜沉寂。
    蔚渺解下腰間的挽風刀，端放於臥室靠牆的黑木條幾上。
    方才她在奉常獄中，拿一位幸運兒試了一下猩紅汙染與猩紅支配的效果。
    她發現猩紅汙染雖然能百分百成功，但猩紅支配總是失敗。
    即便將對方的心魔都削成心種狀態，依舊無法達成支配。
    心種能壓製眼之種，讓它的侵蝕陷入凝滯。
    但隨著武者開始修煉觀想法，心種又會抽取這部分觀想法進度來抵消眼之種的力量。
    總之，蔚渺無法對武者達成支配，哪怕是最弱的不入流武者。
    “可以確定的是，心種的力量層次高於眼之種，才能形成壓製，畢竟是神像的賜予。祂們雖然沒有直接在世間活動，但實力絕對高於七宗。”
    “被壓製的時候，眼之種的力量並未消耗，想來是直接被位格碾壓了，未能奪取侵蝕權。”
    心種就像一個攔路虎，眼之種無法越過它去侵蝕武者，隻能幹瞪眼。
    這種位格上的較量通常與權柄掛鉤，不會有直接的力量損耗。
    猩紅汙染與支配通常要涉及位格對抗，在【博學者】的加持下，蔚渺對此有了一些新的明悟。
    位格與力量直接相關。
    用更好理解的說法來講，生命本質越高，位格便越高。而無論是哪種修行體係，在力量提升的過程中都伴隨著生命本質的提升。
    如果蔚渺晉升化妝段位，從段位突破的描述來看，她的生命本質也將獲得一次質變遷躍。
    蔚渺想起了曾被她視為就業麵極窄的時裝【戴冠者】，其附屬裝備“荊棘鐵冠”能夠暫時預支一些未來潛力以提升位格，現在看來，這是相當了不起的手段。
    在麵對高位存在時能取得對方意料之外的優勢。
    可惜已經無限期租借給了尤菲雅·伊特諾。
    否則運用荊棘鐵冠，或許可以嚐試突破心種的位格封鎖。
    蔚渺躺在柔軟的床墊上閉目養神。
    到了七宗這個層次，休息不是必須的，身體和精神的疲勞耐受值很高。除卻大戰前養精蓄銳，否則每天睡一兩個小時足以滿足日常活動需求。
    第二日一早，蔚渺特意將佩劍換為夜裁，懸於腰間，隨著走動在鬥篷之下若隱若現。
    她起床時從係統通知裏看到一則消息。發生在她入眠的時候。
    【提示眼之種已破裂，支配失敗。】
    她留在囚犯體內的那一顆眼種也不出意外地失敗了。
    從時間上看，那位武者的修煉很刻苦。
    他已經完成了作為實驗對象的任務，為了獎勵他的勤勞，蔚渺決定今天就讓他解脫。
    牢獄前的魚池是個不錯的去處。
    猩紅汙染與支配在這個世界的特殊體係下，表現為對修為的廢除。
    這可是挺招人忌憚的能力，傳出去絕對有人寢食難安。
    典秘儀督主這個身份樹大招風，明裏暗裏敵人無數。
    為了多給敵人一些驚喜，還是暫且封鎖這個消息。
    而且在她離開這個副本後，裴溫韋並不具備相關能力，到時候的處境會很尷尬。
    除非宿主威脅到了她的利益，否則是蔚渺自認為是一個善於為他人著想的人，會考慮“身後事”，來作為占據這具身體的“租金”
    不過從另一個層麵來看，她也能抑製因心魔與自在神的進度失衡而導致的失控。
    他們大多是一流武者，能修煉到這個層次的人，對於力量都有執著。換句話說，如果不是為了再次提升，就不會有失衡的風險。
    這種情況下，讓蔚渺削去他們備受心魔煎熬而換來的觀想法進度，殺傷力無與倫比，可能會讓人道心崩潰。
    蔚渺到達書房時，隻見門前站著一位中年男子。
    他穿著典秘儀標配的深藍色官袍，雙手拿著一疊文件，恭謹地立於書房門口。
    書房明麵上沒有守衛，實際上前院內到處都有耳目，所有人都得按規矩行事。
    “謝隱曜。”蔚渺從記憶中搜出這位的資料。
    當今世上，朝堂、門派和世家是主要的勢力。朝堂代表國家意誌，門派縱橫於江湖之中，世家是地方豪強。
    三者手中都握有神像，互相製約。
    朝堂與世家之間的依從和對抗關係更加複雜。
    皇族本身就是最大的世家，是領導者，既要讓利又要奪利，地方與中央長期處於這種拉扯製衡中。
    不過皇權強勢的時候，借著這層領導關係，皇帝發起狠來，可以把世家當豬宰。
    盧紹青剛即位時，威勢如日中天，借著這股勢幹掉了不少世家，重新洗牌。
    朝廷中不少官員是世家出身，畢竟世家占有更多的學習資源，科舉、武試、舉薦都是世家占優。
    盧紹青當時殺了不少站錯隊的官員，順帶打壓了其背後的家族，扶持了一批新貴。
    謝隱曜來自銀虹謝家，倒台的世家之一。
    謝家當然也持有神像，但屬於文官世家。它以文立世，曾出過著名畫家和詩人，在所有文官世家中亦算出名。
    以裴溫韋的地位，不必對一個沒落的世家過多了解，但這一家有些特殊。
    開國初，謝家老人故去後，謝家掌舵人謝邊寒屢試不中。後來，其女兒謝珣宜嫁入後宮，按照朝廷的潛規矩，主家的人難以入朝為官，以防外戚幹政。
    後在二龍奪位中，後宮之妃均被處死，謝珣宜亦在其中。
    謝家在文官中地位頗高，其門生之多不可小覷。換帝這種大事，按影響力來說，它需要先行站隊。
    在或是獻詩，或是派人以示支持的世家中間，謝家選擇了沉默，被視為無聲的反對。
    不必朝廷表態，以盧紹青令人聞風喪膽的鐵血手段，以往的盟友自覺疏遠了它。
    至此，謝家式微，退出名門望族之列。
    它是沒落世家的一個縮影。
    謝家人想要入朝為官，障礙重重。朝中暗訪過謝家，認為其自詡清流，私下嚼舌，覺得盧紹青得位不正，監正和督主都是亂臣賊子。
    反正是翻身無門。
    謝隱曜在這種背景下能來典秘儀這種特務機構，可見其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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