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林攤開雙手，金黑色的心力在他的雙手之間編織成一本書籍的虛影。
    黑色硬質封皮，足有一指長的厚度。
    書籍自動翻頁，星空般的波紋蕩漾開來，震碎了五福鼠的時空封鎖。
    見狀，蔚渺想起了五福鼠之前對祂的能力評價。
    “祂是虛空魔神但他林的念頭仿照，尤擅模擬出他人招式。祂有一本書，是祂的底蘊顯化，鬥戰手段豐富，近乎全能。”
    她踏步上前，斬出一道斜飛的漆黑刀芒。
    但他林看了她一眼，單手合上書籍，身形模糊，竟向左右分化出兩道一模一樣的身影。
    刀芒從二者間的空隙中飛過。
    這兩道身影的氣機分毫不差，從感知上根本無法分辨真假。
    “幻身術。”五福鼠頭疼地看著這一幕，即使知道但他林是在分散他們的戰力，也不得不分開追。
    一個是真的，一個是心力組成的分身。但兩個都不容小覷，和兩個都是真的其實沒有區別。
    兩個但他林分別往相反的方向竄去。
    祂並不打算以一敵二硬碰硬，打的是遊擊戰的主意。
    蔚渺隨便選定了向她左手邊跑走的那一個。
    五福鼠見狀，選了另一位。
    於是，場上四道身影輾轉騰挪，刀芒、魔法閃爍不定。
    黑龍和戰陣都無暇顧及他們，二者的氣勢相較最開始時衰弱不少。
    觀戰的武者們膽戰心驚，遠遠退開，以免被這幾位七宗的攻擊波及。
    蔚渺無可奈何，但他林不肯與她正麵交戰，沒有五福鼠的牽製，她確實很難追上祂。
    頂多是遠程互攻。
    不過，她知道但他林是在拖時間。
    在蔚渺的幹擾下，但他林針對軍陣的襲擊得手寥寥。
    前者有著敏銳的戰鬥直覺，經常卡後者的攻擊角度。
    場上的兩方“巨人”搏殺良久。黑龍的氣息已跌落到原先一半，若仔細觀察，會發現黑龍的身長比原先縮水了幾十米，龍吼聲越發淒厲怪誕。
    戰陣的規模已不足兩千人，心力的流動逐漸遲緩，集體意誌染上疲憊，無法像剛開始般打出迅猛的雷霆一擊。
    倏然，兩條黑龍騰空而起。
    軍陣以為對方是想逃跑，頓時精神一振，心力的流動竟有加速的趨勢。
    禁軍將領目光灼灼，精神抖擻。他舉起長槍，槍尖指著天上飛龍，長久呼喝的嗓音有些沙啞“殺！”
    眾將士皆知曉接下來一招是奮力一搏，咬牙呼應“殺！”
    振奮的意誌戰意滔天，聲勢波瀾壯闊，甚至能感染周邊的武者，令他們忍不住熱血沸騰。
    戰陣之上，血光驟亮。
    一道交叉的“x”型斬擊頃刻凝聚，飛速斬出。
    其上有著堪稱恐怖的心力波動，比最開始的一槍更強。
    十字斬毫無意外地將兩條龍一同斬為三截。
    斷口處噴出的霧氣繚繞不散，兩條黑龍仰起猙獰的龍首，同時發出穿透力極強的龍吟，整個京城皆聞其聲。
    蔚渺心有預感，停下追擊的步伐，部分注意力放在了黑龍身上。
    但他林默契地一同停步，餘光瞥向上空。
    隻見兩條黑龍的身軀再次模糊，這一次，連形體都不再維持，斷裂的龍軀化為長條狀的龐大霧氣團，因為不再凝實而顯出幾分灰色。
    六團灰霧在近百米的高空中盤旋，糾纏在一處，化為漩渦狀的龍卷，如雲霧漏鬥。
    那尖利的聲響，聽不出是風的呼嘯還是冤魂的咒罵。
    緊接著，在場之人駭然發現，天邊有條黑龍竟飛騰而來。
    它身軀有些淡薄，直直地朝霧氣漩渦撞了過去。
    黑龍一旦撞入漩渦之中，便隨著渦流遊動，僅是一圈便徹底失去龍形，返璞歸真，融入灰霧之中。
    然而，這條龍僅是眾人驚歎的開始。
    一條、兩條……
    原本被牽製於各個城區的黑龍接連現身，撞入漩渦之中。
    聚集於漩渦中的氣機愈發恐怖驚人，沉甸甸的壓力讓周邊武者全沒了聲響，心驚肉跳。
    那是來自本能的驚懼，所謂高位對低位的壓迫。
    “九龍合一？”蔚渺觀察著這等聲勢，順理成章地冒出這個猜想，“有部分念頭在戰鬥中被磨滅……漩渦中起碼有五萬念頭以上。”
    先前，兩千武者的軍陣與兩萬念頭打得難舍難分，而現在已是強弩之末的軍陣已失去了出手的資格。
    領頭的禁軍將領握緊長槍，卻明智地沒有下達任何攻擊指令。
    而是點燃了一顆求援信號彈。
    一朵流光溢彩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成為深黑渦旋的絢爛背景。
    須臾，在眾目睽睽之下，漩渦向內收縮，逐漸豎向拉伸，有頭有尾，這是化形的征兆。
    霧氣劇烈翻湧，收縮凝聚，一點點灰光飛舞盤繞在四周，那是散逸的念頭，不小心被渦旋擠出。
    霧氣邊緣，細密的龍鱗逐排顯現，向兩頭延伸。
    一顆碩大龍首與龍尾幾乎同時成型，脊背上的灰色鬃毛威風凜凜，一直蔓延至龍尾。
    四肢末端是冷銳的五爪，腳趾上細小的鱗片精致無比。
    隨著一聲巨吼，與先前相比凝實似真的黑龍化形而出，威壓宛若實質，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
    其龐大的身軀足以碾碎一整個街區。
    仔細一看，連龍鱗間散出的灰黑霧氣都少了許多。
    “實力已經超出七宗範疇了。”蔚渺粗略感知，新化形的黑龍壓迫感極強，氣息混沌，有種不可戰勝的預感。
    雖然武者的上限是七宗，但這個世界的實力上限並非七宗。
    因此黑龍可被世界所容許。
    “不過……”蔚渺注視著但他林，“這應該是最後時刻了。”
    但他林的心神不完全在她身上，其神態不經意間流露出些許凝重。
    天上的黑龍盤旋飛騰，卻並未攻擊下方之人，也並未飛向皇宮。
    似乎隻是單純地遊動著，讓下方眾人摸不著頭腦。
    蔚渺接到了一條來自十字重瞳的訊息，從霧氣渦旋誕生開始，它便蠢蠢欲動。
    “病毒亦攜帶著支配者的意誌，與但他林正在爭奪眾靈魂的支配權。”
    這個情況在蔚渺的意料之外。
    除了她與但他林，烏鴉小姐竟然也覬覦著這肥沃的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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