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曾經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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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朱殷心中一驚,膝蓋重重砸在青磚上,指尖掐進掌心強行鎮定下來——這一次,眼淚不知覺的順著臉頰滾落,混著帝王的血,滴在冰涼的地上。
雨幕落在琉璃瓦上碎成銀花,帝王喉間的血沫濺上他黃色蟒袍,那點猩紅在明黃帷帳下埋藏,像極了禦花園裏被暴雨打落的牡丹。
他俯身替父親闔上眼時,指腹擦過眼角未幹的淚,忽然想起幼時騎在父親肩頭看煙火的夜晚——那時龍袍的金線在月光下流轉,而此刻金線正被血浸透,凝成暗褐色的痂。往事與現實的強烈對比,讓朱殷心中充滿了痛苦和悔恨。
朱殷跪在龍椅前的血窪裏,膝下的青磚早已浸透溫熱的液體。他仰頭望著近在咫尺的寶座,鎏金龍紋在搖曳的燭火下泛著冷光,十二串玉旒垂落如簾,將帝王的位置分割成神秘的禁地。此刻老皇帝的身軀歪斜癱在扶手上,明黃龍袍像褪下的蛇皮般皺成一團,而那個曾經遙不可及的位置,如今觸手可及。
空氣中浮動著鐵鏽味與龍涎香的詭異混合,暴雨聲透過窗欞變得遙遠而模糊。朱殷顫抖著伸出染血的手,指尖堪堪擦過冰涼的白玉台階,掌心傳來的寒意卻無法澆滅胸腔裏沸騰的欲望。那寶座不僅是黃金與寶石的堆砌,更是掌控千萬人生死的權柄具象——當他想象著自己端坐在那上麵,看著群臣伏拜,看著山河萬裏盡入眼底,喉嚨裏不自覺發出壓抑的、近乎癡狂的笑聲。
殿外驚雷炸響,照亮寶座上方的蟠龍藻井,朱殷恍惚看見無數雙眼睛從龍鱗間睜開,俯瞰著他這個弑父者。但這份恐懼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強烈的衝動。他踉蹌著爬上前,用沾血的蟒袍蹭過台階,當終於跪坐在寶座邊緣時,臀部傳來的堅硬觸感讓他渾身戰栗——原來這就是權力的溫度,冰冷、沉重,卻能讓所有人匍匐腳下。
“太子殿下!不!陛下!鎮南侯蒂娜求見!”內侍的通傳聲撞在殿門上,朱殷猛地起身將匕首踹進床底,濺起的血珠在青磚上砸出細碎的花。
“快去請她進來”朱殷收拾好一切之後喊道。
他轉身時已換上悲慟欲絕的神情,袍角掃過龍榻下的血跡,卻在抬眼看見蒂娜時驟然僵住——女將軍鎧甲上的雷光還在劈啪作響,矛尖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混著腦漿的黑血。那血腥的畫麵,讓朱殷心中一陣戰栗。
“好濃鬱的血腥味,太子殿下!陛下的心跳聲音突然停止,你不給個解釋嗎??”蒂娜的聲音裹著雨霧,充滿了冰冷和懷疑,金屬護腕叩在劍柄上發出冷響。她身後的孔雀衛按劍而立,甲片上的孔雀翎羽在燭火下泛著幽藍,像無數隻睜開的眼睛,盯著朱殷袍角那片可疑的濕痕。朱殷在這樣的注視下,感到渾身不自在,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朱殷喉頭滾動,突然跪倒在龍榻前,指節摳進地毯:“是赫拉迪克餘孽...暗箭傷人!”他的聲音抖得恰到好處,眼淚也不要錢一般地落了下來。然而,他的演技在蒂娜麵前似乎並不奏效。
蒂娜忽然笑了,那笑聲中充滿了嘲諷,矛尖挑起殿門:“方才末將在殿外,倒是看見太子殿下的什麽東西飛進床底。”她向前一步,鎧甲摩擦的聲響像毒蛇吐信:“我是不是要替太子殿下找一找掉落的東西。”說著,蒂娜環視四周,朝著床底走去,就要掀開圍簾的遮擋看個真切。
“傻丫頭你可算是來了,守邊關這些年不容易吧?你每天看著一望無際平原,為朱雀國守著國門,一定很辛苦與孤寂,聽說不少戍邊的將士回來之後有些瘋瘋癲癲,我一直很擔心你。”
“是嘛多謝太子殿下關心,我很好!”蒂娜有些動容,不過聲音還是很冷。
“我們已經分離的3456天,我每一天都在想你,你也不再是追著我喊太子哥哥傻丫頭,已經成長為帝國的參天大樹成為帝國的支柱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
朱殷含著淚,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他知道自己攔不住已經是先天境的蒂娜,任何阻攔都是徒勞無功,隻能試圖用曾經的情誼來打動她,雖然卑劣,但他別無選擇。
“傻丫頭多麽遙遠的稱呼!”蒂娜不假思索地回答,之後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空氣中彌漫著尷尬和複雜的情緒拉回到初遇。
宮牆柳抽出新芽的時節,蒂娜攥著褪了色的平安玉佩,站在禦花園九曲橋畔。風卷著桃花掠過水麵,倒映著長廊盡頭太子婚書的紅綢——那上麵朱筆寫著國公之女的芳名,墨跡未幹,卻將她多年的期盼碾成齏粉。
她還記得昨夜朱殷將平安玉佩係在她腰間時,說好的!就帶你去看阿爾加斯山的鱈魚露出水麵的樣子,帶你騎著駿馬在大草原裏馳騁,就我們倆自由自在多好。
我不當太子,你也不做郡主,往後你做夏夜流螢,我當追逐的晚風,提著星光漫山遍野奔跑,把人間的暮色都跑成星河;你是深海躍出的藍鯨,我便成是托起你的浪,馱著月光穿越整片汪洋,連呼吸都裹著甜膩的鹽霜;你若為初春第一縷融雪,我甘願做消融的冰淩,順著蜿蜒溪流漂向遠方,直到盡頭長出開滿牡丹的山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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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玉佩硌得胸口生疼,像根永遠拔不出的刺。淚水奪眶而出的刹那,遠處傳來禮樂聲,鳳冠霞帔的新人跨過火盆,而她隻能躲在假山後,看花瓣落在發間,又被淚水打濕。
那夜她撕碎了未繡完的鴛鴦帕,將胭脂水粉盡數拋入井中。銅鏡裏映出少女通紅的眼,她抽出父親贈予的長矛,刃鋒劃破窗紙,斬斷了最後一縷情思。從此東宮再不見撫琴吟詩的嬌娥,校場裏卻多了個揮汗如雨的身影。烈日下她持劍站樁,暴雨中她負重疾行,掌心的繭子疊了一層又一層,隻為將心碎的聲音,鍛造成金石之音。
五年後的秋獵場上,眾人目睹她徒手撕碎猛獸拔的頭籌。當鮮血濺上玄色勁裝時,老皇帝驚覺真是當年嬌柔的郡主,已化作寒光凜冽的利刃。
她單膝跪地接過孔雀城城主的重任,鎧甲縫隙裏露出半截紅繩——那是朱殷送她的平安玉佩,此刻被磨得發亮,卻不再是柔情的見證。
如今先天境的威壓籠罩皇城,無人能擋,蒂娜摩挲著長矛上的幽光。雨滴敲打鎧甲的節奏,與當年心碎時的雨聲重疊。
“最是無情帝王家,如果有選擇,下輩子哥哥真想永遠遠離帝王家,但是哥哥對傻丫頭的真心永遠都不會變!有很多事情的發生並不是哥哥的意願能左右的。”朱殷依舊跪坐在那裏,無比痛苦地訴說著對往事的思念。
……
蒂娜突然止住了探究事情的真相,她無奈地歎息一聲退了回去。朱殷並沒有感覺到多大的欣喜,仿佛是理所當然,那是用他心中的傻丫頭的感情換來的帝王之位,他的心中的位置並不比皇位低多少。
“既然太子殿下已做出的選擇,希望你能做個好皇帝,不然今天的這一幕還是會發生在你身上!”蒂娜那轉身就走不做停了,外麵的雨依舊在下。
她的背影在雨幕中漸漸模糊,隻留下朱殷獨自坐在這充滿血腥的宮殿中,思考著自己的未來,以及與蒂娜之間那再也回不去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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