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狗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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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將整片古林染上了一層詭異的緋紅。參天古木的枝幹虯結如鬼爪,光禿禿的枝椏間掛著幾縷破敗的蛛網,被晚風一吹,便在霞光中晃出細碎的陰影。
黑煞的巨斧帶著呼嘯的風聲砸下,那斧頭足有半人高,斧身是暗沉的玄鐵打造,表麵布滿了交錯的血槽,邊緣還嵌著幾顆磨得發亮的狼牙,此刻正隨著揮動的軌跡,將空氣撕裂出尖銳的銳響——那聲音像是無數根細針,狠狠紮進耳道,幾乎要撕裂耳膜。
李威瞳孔驟縮成針尖大小,額角的青筋因劇痛突突直跳。體內的蠱蟲像是感受到了生死危機,在經脈裏瘋狂鑽咬,五髒六腑都像是被攪碎般翻湧,眼前陣陣發黑,視線邊緣甚至泛起了詭異的黑斑。但他的手指卻死死攥緊了竹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劍身上沾染的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腐葉上暈開一小片暗紅,很快又被潮濕的葉片吸噬,隻留下一圈深色的印記。
這柄竹劍上的劍氣在方才的纏鬥中已布滿了裂紋,卻在霞光的映照下,隱隱透出一層微弱的金光,像是某種力量在劍骨裏悄然流轉。
李威的衣袍早已被汗水與血水浸透,淺灰色的布甲從腰間撕裂一道大口子,露出裏麵滲血的傷口,暗紅色的血漬順著腰腹往下淌,在褲腿上積成深色的斑塊,每動一下,布料摩擦傷口的痛感都讓他渾身發顫。
他沒有後退,反而借著身後古樹粗糙的樹幹支撐,猛地向前踏出半步。
這一步踏得極穩,腳下的腐葉被踩得“咯吱”作響,幾片幹枯的葉片甚至被碾碎,化作細碎的粉末。腰間的傷口在發力時徹底撕裂,劇痛如潮水般湧來,從腰腹蔓延至脊背,他卻硬生生將到了喉嚨口的痛呼壓了回去,隻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嘴角溢出一絲血絲,又被他飛快地用手背抹去。
竹劍在霞光下劃出一道流暢的金色弧線,沒有去硬接那勢大力沉的巨斧——李威清楚,以自己此刻的體力,硬接隻會讓手臂當場折斷。
他手腕微沉,劍招陡然變向,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斜挑而上,劍刃擦著斧身的血槽掠過,精準避開斧刃的鋒芒,劍尖卻如毒蛇吐信般,直指黑煞握斧的手腕。
黑煞的臉藏在厚重的鐵盔裏,隻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此刻瞳孔驟然一縮。他本以為李威會狼狽躲閃,卻沒料到對方敢主動進攻,這一劍來得太快,快到他隻看到一道金光閃過,巨斧的慣性還在帶著手臂繼續下落,手腕卻已完全暴露在劍尖之下。
“噗嗤!”
竹劍毫不費力地刺穿了黑煞手腕的皮肉,劍氣從另一側穿出時,帶出一串滾燙的血珠——那血珠是深紫色的,落在腐葉上,竟讓周圍的葉片瞬間枯萎,化作一團黑灰。
黑煞的慘叫聲從鐵盔下爆發出來,嘶啞得像是破鑼被砸響,握斧的力氣瞬間消散,沉重的巨斧“哐當”一聲砸在地上,玄鐵斧身與岩石相撞,震得地麵碎石飛濺,甚至在泥土裏砸出一個半尺深的坑。
趁黑煞吃痛分神的瞬間,李威手腕猛地一旋,竹劍在黑煞手腕內狠狠攪動。劍身上的裂紋在轉動時愈發明顯,卻依舊死死卡在骨縫裏,將對方的筋脈徹底絞碎。
“啊——!”黑煞的慘叫聲陡然拔高,另一隻手慌忙去捂傷口,粗糙的掌心剛碰到皮肉,就被湧出的鮮血浸透,那血像是壞掉的醬汁,順著手臂淌滿掌心,又滴落在他胸前的鐵甲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每一滴都在鐵甲上留下一個深色的印記。
李威沒有給黑煞任何喘息的機會。他鬆開扶住古樹的手,指尖還沾著樹皮的碎屑與黏液,身體卻如離弦之箭般向前突進——他的速度極快,衣袍在身後揚起一個尖銳的弧度,腰間的傷口再次撕裂,血漬在布甲上暈開更大的麵積,可他眼中卻隻有決絕的殺意。左肩狠狠撞在黑煞的胸口,那鐵甲被撞得凹陷下去一塊,發出“咚”的悶響,像是鼓槌砸在牛皮鼓上。
黑煞本就因劇痛失了平衡,被這一撞更是踉蹌著向後倒去,厚重的鐵靴在腐葉上劃出兩道深溝,頭盔也歪到了一邊,露出半張布滿傷疤的臉——他的左臉從眉骨到下頜,有一道猙獰的刀疤,眼珠是渾濁的黃色,此刻正因恐懼而不斷轉動。裸露的胸膛完全暴露在李威麵前,鐵甲的縫隙裏還沾著幹涸的血垢,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死!”
李威低喝一聲,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木頭,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他雙手握住竹劍,掌心的鮮血讓劍柄變得滑膩,卻握得比任何時候都緊。
劍尖朝下,借著前衝的慣性,狠狠刺入黑煞的胸口——竹劍穿透鐵甲的悶響與骨骼碎裂的脆響同時響起,前者沉悶如敲破陶罐,後者清脆似折斷枯枝,劍尖從黑煞的後背穿出時,帶著暗紅的鮮血,深深紮進地麵的泥土裏,將幾片腐葉釘在了原地。
黑煞的身體猛地一僵,臉上的猙獰瞬間凝固,隻剩下難以置信的驚愕——他黃色的眼珠死死盯著李威,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質問,又想求饒。他張了張嘴,喉嚨裏卻隻擠出幾聲模糊的血沫,那血沫帶著鐵鏽味,落在李威的手背上,滾燙而黏膩。很快,他的雙眼便圓睜著,緩緩失去了神采,瞳孔裏最後映出的,是漫天緋紅的霞光。
李威收回竹劍,踉蹌著向後退了兩步,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肺部的疼痛。他低頭看著黑煞倒在地上的屍體,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隨即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劍身上沾染的黑煞血液——那血液帶著一絲詭異的甜腥味,滑過舌尖時,竟讓體內躁動的血液暫時安靜了一瞬。
“他很美味。”他低聲呢喃,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狂熱,舌尖還在輕輕舔舐著唇角,像是在回味某種珍饈。
黑煞的屍體“噗通”一聲倒在地上,胸口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血,深紫色的血液順著腐葉的縫隙蔓延,很快在地麵匯成一灘血泊,甚至將周圍的泥土都染成了黑紫色。幾隻路過的螻蟻不小心爬進血泊,瞬間便僵直不動,化作了黑色的軀殼。
李威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上麵沾滿了黑煞的鮮血,指尖還在因劇痛和脫力微微顫抖。他的指甲縫裏嵌著腐葉的碎屑與黑煞的皮肉,用力握拳時,鮮血便從指縫裏擠出,滴落在地上,與黑煞的血泊融為一體。
兔兔的阻擊顯然沒有效果,李威體內的蠱蟲依舊在瘋狂鑽咬,暗綠色的蠱蟲已經從胸口蔓延到了脖頸,像是無數條細小的蛇,纏繞著他的肌膚,灼燒般的痛感讓他幾乎要暈厥過去,視線也愈發模糊。
他下意識地抬手按在脖頸處,指尖觸到毒紋時,能感受到皮膚下傳來的灼熱,像是按在了燒紅的烙鐵上。可當他抬眼看向遠處河麵上的幾人時,嘴角卻依舊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河麵上站著四人,正是赤蠱夫人、開膛手傑克、七月與風流書生韓蕭子。赤蠱夫人穿著一身極嬌豔的旗袍,旗袍上繡著金色的蠱蟲圖案,領口開得極低,露出雪白的脖頸,此刻她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手中的絲帕被她攥得變了形,絲帕上繡著的蝴蝶也皺成了一團。
開膛手傑克,風衣的領口立著,遮住了他的半張臉,隻露出一雙陰鷙的眼睛,手中握著一把銀色的彎刀,刀刃上還沾著一絲血跡。
七月穿著一身素白色的長裙,裙擺被河水打濕,貼在腿上,露出纖細的腳踝,她手中握著一把古劍。
風流書生韓蕭子則穿著青色的長衫,腰間掛著一把折扇,扇麵上寫著“風流”二字,此刻卻沒有絲毫風流姿態,眉頭緊鎖,盯著李威的眼神裏滿是警惕。
看到李威望過來,四人的臉色皆是驟變。李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沾著血漬的牙齒,聲音雖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挑釁:“熱身賽結束了,這個世界今天隻有強者才配活下去,你們是一起上還是一個個的來?”
話音落下,他眼中的瘋狂愈發濃烈,抬手抓住身上破損的輕甲——那輕甲本是淺灰色,此刻已被血漬與塵土染成了深褐色,邊緣處還掛著撕裂的布條,隨著他的動作,布條簌簌落下。他猛地將輕甲扯掉,露出裏麵布滿傷痕與毒紋的胸膛,隨即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套嶄新的裝備——那是一套烈焰套裝,鎧甲主體是耀眼的赤紅色,邊緣鑲嵌著金色的紋路,甲片上雕刻著火焰的圖案,在殘陽下泛著灼熱的光芒,頭盔上還豎著兩根彎曲的犄角,像是火焰凝聚而成。
他動作迅速地穿上烈焰套裝,鎧甲與身體貼合的瞬間,發出“哢噠”的輕響,赤紅色的光芒順著甲片的縫隙流轉,竟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層淡淡的火焰光暈,將周圍的寒氣驅散了幾分。顯然,他已經做好了拚命的準備。
“現在的你也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開膛手傑克的聲音從河麵上傳來,帶著濃濃的不屑,他抬手晃了晃手中的手術刀,刀刃在霞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這裏任何一個人都不比你弱,現在你要麵對四人,你真以為你四階無敵了嗎?”
殘陽徹底沉入地平線,天色迅速暗了下來,古林裏的風愈發陰冷,吹動著地上的腐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無數隻手在輕輕摩挲。
河麵上的河水輕輕晃動,四人與岸邊的李威對峙著,空氣中的殺意幾乎要凝結成實質,一場更慘烈的狗鬥,即將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