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戰後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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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瞳孔驟然緊縮,那雙眼眸裏最後一點血色都被驚懼抽幹,死死盯著前方——那隻比磨盤還大的鼠頭正泛著油光,灰黑色的鼠毛黏著河底的淤泥,兩隻猩紅的眼珠像浸了血的琉璃珠,一眨不眨地鎖著她。剛被冷汗浸透的後背又冒起一層寒意,平複不過片刻的心跳像被重錘砸中,在胸腔裏瘋狂擂動,震得她耳膜發疼。
她下唇被銀牙咬出一道血痕,鐵鏽味在舌尖蔓延。餘光掃過自己顫抖的指尖——方才激戰中被赤蠱夫人的蠱針劃開的傷口還在滲血,靈力如斷線的風箏般消散,連握劍的力氣都快提不起來。她太清楚,眼前這頭名為“大金牙”的巨鼠,絕非此刻力竭的自己能抗衡。
沒有半分猶豫,七月猛地抬手扯下頸間的青銅哨子。那哨子巴掌大小,表麵刻著細密的水紋,邊緣被常年摩挲得發亮,還沾著她頸間的體溫。她將哨口死死抵在唇邊,用盡殘餘的力氣吹響——尖銳的哨音像淬了冰的利刃,瞬間刺破沉寂的夜空,連湖麵的風都似被撕裂,發出嗚咽般的回響。
周遭的空間突然劇烈波動起來,空氣裏泛起肉眼可見的漣漪,腳下的湖麵更是翻湧不止。青黑色的水浪從湖底猛地竄起,像一條蘇醒的水龍,緊接著,一艘通體由青綠色蘆葦編織的輕舟破浪而出。蘆葦稈泛著水潤的光澤,船身還掛著晶瑩的水珠,船頭插著一根枯木做的篙,穩穩停在七月身前,連晃都沒晃一下。
七月踉蹌著踏上輕舟,腳踝撞到船舷,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她回頭望了一眼岸邊,隻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被空間通道的白光吞噬,轉瞬便被“樂園”帶走。她攥緊了手心的青銅哨子,指尖泛白——剛才那一瞬間,她果斷動用了主線任務豁免權,才換來了這一線生機。身後,大金牙在原地焦躁地踱步,碩大的鼠爪抓得地麵碎石飛濺,不甘的嘶吼震得岸邊的枯草簌簌作響,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輕舟載著七月遠去。
而河岸邊,大金牙猩紅的目光驟然轉向倒地的李威。那具軀體還穿著玄鐵鎧甲,甲片上布滿了劃痕和血汙,胸口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汩汩流著黑血,顯然已經沒了氣息。大金牙碩大的爪子輕輕一勾,便像提小雞般將李威的屍體拖到岸邊,粗糙的鼠毛蹭過鎧甲,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它低下頭,用那顆金燦燦、比匕首還鋒利的大牙叼住李威玄鐵鎧甲的領口,轉身朝著河底深處拖拽。渾濁的河水沒過它的半截身子,拖曳的痕跡在河底劃出一道長長的溝。
就在這時,它的目光掃到了身旁那團銀色液體——那是兔兔消散後留下的痕跡。
銀色液體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微弱的光澤,像一灘融化的水銀,靜靜躺在碎石上。大金牙猩紅的眼珠裏閃過一絲極淡的自責,緊接著又被懊惱填滿,它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那團銀色液體竟像有了生命般,順著它的爪尖緩緩爬上,牢牢粘在它的掌心,隨著它一同朝著黑暗的河底深處移動——那裏,正是鼇甲巨蛟曾經的洞府。
沒人注意到,不遠處的枯樹後,一截開裂的樹皮突然動了動。一隻通體烏黑、泛著詭異暗光的蠱王正緩緩爬出,它的身體隻有拇指大小,外殼卻像塗了一層黑漆,在夜色裏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它那雙細小的複眼死死盯著不遠處的赤蠱夫人屍體——那具軀體早已幹癟,皮膚皺得像老樹皮,嘴角還殘留著暗紅色的血跡,顯然是被李威吸幹了精血。
蠱王緩緩抬起頭,從口中吐出一團瑩白的精氣。那精氣像一縷飄動的棉絮,又似活物般,慢悠悠地飄向赤蠱夫人的軀體,順著她的鼻腔鑽了進去。隨著精氣不斷注入,赤蠱夫人原本幹癟的皮膚竟漸漸泛起一絲血色,原本僵硬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死寂的軀體下,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悄然複蘇,連周圍的空氣都似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生機。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河底深處一片昏暗。
大金牙霸占了鼇甲巨蛟的洞府,洞府深處寬敞得能容納三四個人,岩壁上鑲嵌著幾顆不規則的能量水晶,泛著淡藍色的微光,勉強照亮了周圍的環境。水晶旁還殘留著一些蛟鱗的碎片,泛著青灰色的光澤,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腥氣。
此刻,李威正躺在洞府中央那顆巨大的心髒裏——那是鼇甲巨蛟的心髒,雖已失去跳動,卻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能量,表麵覆蓋著一層暗紅色的薄膜,像一塊凝固的血塊。他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得像紙,身上的玄鐵鎧甲早已被卸下,扔在一旁,露出裏麵染滿血汙的黑色勁裝。勁裝被劃開了數十道口子,傷口裏還在滲著血,將布料染成了深褐色。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突然響起,李威猛地睜開眼睛,胸口劇烈起伏著,他下意識地抬手按在胸口,卻觸到了一片滾燙的血跡,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他環顧四周,陌生的岩壁、閃爍的水晶、空氣中的腥氣,還有身旁趴著的大金牙,都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大金牙就趴在心髒旁邊,碩大的鼠頭耷拉著,猩紅的眼珠半眯著,無精打采地盯著自己掌心那團銀色液體,尾巴有氣無力地掃著地麵,連平時最活躍的耳朵都耷拉了下來,顯然還沒從兔兔戰死的消息裏緩過來。
“兔兔戰死……這個消息,大金牙應該很難接受吧。”李威輕聲呢喃,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他看著那團銀色液體,眼底閃過一絲無奈——他並非科技係的能力者,完全看不懂兔兔的構造,更不知道那團銀色液體裏涉及的納米機器人材料,至於修複,更是一竅不通。若是修自行車,他或許還能上手擰擰螺絲,可麵對這種高科技產物,他隻能束手無策。
“隻能期待返回樂園後,兔兔的創造者能修好它了。”李威歎了一口氣,剛想挪動身子,身上的傷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疼得他齜牙咧嘴,額頭上瞬間冒出一層冷汗。他不由得想起之前三人的分工——兔兔負責輔助和偵查,用納米機器人幫他擋下遺漏的攻擊、修複傷勢;大金牙則是最後的戰力保障,每次他戰至力竭,都是大金牙出手帶他們離開戰場。
他無比慶幸當初做了這個決定。若是讓大金牙直接參與戰鬥,或許戰果會更大,或許不用打得這麽艱難就能取勝,但那並非他想要的。他太清楚,臃腫的實力隻會助長自己的野心,以後麵對的敵人隻會更強,若是過早將所有底牌亮出來,無異於自尋死路。
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過猶不及。強大的敵人固然可怕,卻也是最好的磨刀石。大金牙的戰力的確強大,甚至比他還強,但那終究不是屬於他自己的力量。若是過分依賴大金牙,終有一天,大金牙會成為他無法逾越的大山,成為他心中的桎梏。
靠別人的幫助,永遠成不了真正的強者。真正的強者,都是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對付強敵,若是自己實在辦不到,逃跑也並非丟人的事——隻要能活下去,就還有再戰的機會。
李威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劇痛,慢慢盤坐起來,開始調息查看自己的傷勢。體內的五髒早已錯位,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內髒,疼得他渾身發顫;肋骨更是斷了好幾根,稍微動一下就能感覺到骨頭摩擦的聲音;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加起來有上百處,尤其是身後能看見白骨,淺的也劃開了皮肉,若是換成普通人,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哢嚓——”
一聲清脆的響聲突然響起,李威竟直接伸出手,按住自己左側的肋骨,猛地用力一推。他的眉頭死死皺起,冷汗順著臉頰滑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卻沒有發出一聲痛呼。骨頭複位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卻也讓他鬆了一口氣——至少,不用一直承受骨頭錯位的折磨了。
緊接著,他體內的靈絲突然湧動起來,細細的靈絲像無數根透明的吸管,從他的指尖、掌心冒出,緊緊貼在那顆心髒的薄膜上,貪婪地吮吸著裏麵殘留的能量。淡紅色的能量順著靈絲緩緩流入他的體內,緩解著他身上的劇痛。
“成為血族,倒也不是沒有好處。”李威不由得感慨,眼底閃過一絲慶幸。不管受多重的傷,隻要有源源不斷的強大個體血液供養,他就能扛下來。這些年,無論是身體的恢複能力,還是自身的抗揍性,都在一次次戰鬥與恢複中穩步提升,若是換做以前的自己,在這種高強度戰鬥中恐怕早就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