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飛釣灘塗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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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初九跟著周淩雲繼續朝前走。
    兩人穿過了不算長的村子,順著村後的坡勢往下走了一大段。
    下到坡底就是灘塗,遠處是大海。
    風裏帶著點鹹濕的海味,像沒擰幹的毛巾擦過鼻尖,不嗆人,反倒讓人有點放鬆。
    退潮後的灘塗,裸露出黑色的淤泥。
    密密麻麻的小螃蟹在泥洞裏鑽進鑽出,忙得如高峰擠地鐵的打工人,誰也沒空看誰一眼。
    灘塗魚則像撒歡的銀豆子,在泥濘中跳來竄去,尾鰭一翹就能滑出半米遠。
    有一條灘塗魚突然頭朝下猛紮進軟泥裏,尾鰭高高翹起,像根靈活的小旗杆,就那麽直挺挺地倒立著,仿佛在做“街舞定格”!
    這pose比抖音上那些加了十層濾鏡的擺拍還標準,就是少了個打光的助理。
    它的尾尖還時不時抖兩下,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平衡術,大概心裏在想:看我這技術,不給個五星好評?
    了了:我真沒暗示什麽哈!)
    旁邊另一條更絕,尾鰭死死抵著泥地,身體繃得筆直,腦袋昂向天空,活脫脫一個直立行走!
    這姿態,仿佛那些拍“逆襲”短視頻的主角,明明站在泥裏,硬是走出了紅毯的氣場。
    再往旁邊看,兩條魚正對著彼此鼓著腮幫子,嘴巴張得老大,幾乎要貼到一起。那陣勢,活像評論區互撕的小可愛,隔著屏幕哦不,隔著泥水)都能感受到火氣!
    許是為了爭一塊濕潤的泥地,又或是為了搶路過的小沙蟲!
    一條猛地往前躥了半寸,另一條也不甘示弱,尾鰭拍得泥水四濺,大有“看什麽看,不服單挑啊”的凶悍架勢!
    不過最讓人看直眼的,是不遠處那兩條灘塗魚。
    一條體型稍大的,不知怎的就迷上了旁邊的女魚。
    它一個勁兒地往對方身上湊,腦袋頂著人家的尾部,想往背上趴,動作笨拙、急切,又粗蠻。
    被纏上的那條偏不樂意,扭動著身子躲閃,尾鰭還時不時甩過去,像在推開一個煩人的追求者。
    那推搡拉扯的模樣,一下就觸動了周淩雲的回憶。
    記得那天夜裏,第一次潛入莊園的時候……嚴初九借著酒勁從背後撲上來,自己紅著眼眶掙紮的樣子,簡直如出一轍!
    周淩雲看得臉頰微熱,心跳如鼓,慌忙移開視線。
    原來魚界也有流氓行為,跟某些人一樣,明明別人不願意,還像藍牙一樣硬是自動連接。
    嚴初九卻看得起勁,想要湊近些仔細觀察。
    誰知一腳踩進灘塗,整個人都猛地下去,泥水瞬間漫過了腳踝,像被什麽東西拽住了似的!
    這灘塗簡直就跟愛情一樣,看著平平無奇,踩進去才知道有多深!
    想拔出來?談何容易!
    “哎喲,臥槽!”
    嚴初九不由失聲叫了起來。
    周淩雲轉過頭來,發現他的左腿陷進淤泥裏,快要沒到膝蓋上!
    黑褐色的泥漿咕嘟咕嘟往上冒,順著嚴初九的褲管往肉裏鑽,冰涼又黏稠。
    嚴初九趕緊拔腿,可越動陷得越深,泥漿像是前晚的周淩雲,牢牢鎖住了他。
    “別動,這灘塗的淤泥很深,越掙紮陷得越快!”
    周淩雲說著,忙扔掉手上的釣竿,蹲下身抓住嚴初九的胳膊,身子往後仰,使出渾身力氣拽他。
    “一二三!”
    她咬著牙發力,臉頰憋得通紅,額角滲出細汗。
    嚴初九也跟著使勁,泥漿被攪得翻湧。
    “噗”一聲悶響,像開了一瓶漏氣的啤酒。
    嚴初九的腿終於從淤泥裏拔了出來,水鞋卻留在了泥裏,失滑之下,整個人踉蹌著往後倒。
    周淩雲沒站穩,被他帶著一起摔倒在灘塗上。
    濺起的泥漿,糊了兩人一臉。
    “咳咳……”
    周淩雲嗆了口泥腥味的風,抹了把臉,鼻尖沾著黑泥,像隻花臉貓。
    她看著嚴初九同樣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
    笑聲清脆悅耳,在空曠的灘塗上蕩開。
    嚴初九原本有些懊惱,可是被她一笑,心頭的火氣也消了,隻覺得臉上發燙。
    不是因為累,是因為她笑起來的時候,眼裏的光比此時的太陽還晃眼。
    看著她笑得花枝亂顫的樣子,嚴初九很想勸她別笑了,再笑胸要掉了!
    周淩雲笑停之後,這就拔出了那隻還陷在淤泥中的水鞋,拉著嚴初九走向有海水的淺灘。
    之後,她就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水清洗他腿上的淤泥!
    那認真的模樣,比對待稀世珍寶還上心。
    溫滑的手指,帶著海水的涼意,燙得嚴初九心尖發麻!
    這,特麽的誰頂得住啊!
    嚴初九無法自控的低頭看向她,陽光透過她額前的碎發,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模樣像一幅精心繪製的油畫,隻不過畫框是這灘塗。
    周淩雲蹲在水裏,素色的裙子沾了泥汙,卻絲毫不顯狼狽,反倒有種說不出的溫柔,體貼的小媳婦一般!
    嚴初九突然想起昨晚她站在自己床前的樣子,喉結忍不住滾了滾。
    “那個……我自己洗就好了!”
    周淩雲手一頓,然後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往旁邊挪了挪。
    “以前跟我做生意這麽精明,現在卻笨得要死,你一看那淤泥,就該知道很深的啊,還踩進去!”
    周淩雲一邊嘴硬的數落,一邊禁不住臉紅耳赤。
    兩人清洗了一通後,再次回到灘塗前。
    周淩雲更把一根飛釣竿遞給他。
    嚴初九看了看釣竿上閃著寒光的鋒利三叉鉤,卻沒發現魚餌,不由問他,“餌呢?”
    周淩雲搖頭,“灘塗魚鬼精得很,用餌很難釣上來,隻能用鉤子錨,你瞄準它們所在的位置,把鉤子甩到它旁邊,猛地往回拖,掛住它的身體就行了!”
    嚴初九明白了,這不是釣魚,是錨魚!
    以前相當鄙視,現在卻想試試。
    他握著釣竿,看著周淩雲演示。
    隻見周淩雲半眯起眼睛,瞄準淺水裏一條兩指大的灘塗魚,手腕輕抖就將三叉鉤拋投了出去。
    “咻——”
    竹梢彎出個漂亮的弧度,三叉鉤帶著風聲嗒地一下落在魚的旁邊。
    那魚受驚,尾巴一擺就要鑽進泥裏,心裏估計在罵:什麽玩意兒,嚇我一跳!
    周淩雲的手速卻極快,手腕一翻,猛地往後收線!
    鉤子在泥濘中劃出一道痕跡,精準地勾住了魚的背鰭,灘塗魚瘋狂掙紮,灰青的身子拍打出細碎的泥漿。
    釣竿揚起,魚就被拽得飛了過來,一下就被周淩雲抓在手上,再也逃不掉了。
    “看,像打地鼠似的,快準狠,絕對能釣到它。”
    周淩雲衝嚴初九笑笑,碎發沾著一點泥水,眼裏的紅血絲淡了些,倒有了幾分少女的鮮活,像雨後初晴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