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層層剝開的殘忍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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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時就知道壞了,你爸媽肯定沒了,我後悔啊!”
    周海陸說到這裏,突然情緒失控的捶胸頓足,老淚縱橫。
    “如果不是因為我介紹了杜文娟,你爸媽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會失去這個兄弟。我,我……”
    嚴初九見他泣不成聲,怕他一口氣上不來,很想上去給他順順胸膛安撫,但最終還是忍住,“你慢點說,別激動!”
    周海陸吸了吸鼻子,努力控製著自己渾濁的老淚。
    “你爸媽的船沉了之後,我想去找杜文娟討個說法,可是這個女人竟然也失蹤了。我遍尋不到她,以為這件事也隻能這樣了。隻是讓我萬萬沒想到,杜文娟背後的那些人,竟然找上了我,說是我吞了那批貨,對我展開追殺!”
    周海陸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繃帶下的輪廓扭曲變形,那是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這條腿,就是那時候被砍斷的。我拖著半條命逃出來,躲到這鳥不拉屎的月牙嶼,才算撿了條命。這些年,我像隻耗子似的藏著,不敢見人,不敢提過去,就是怕那些人找上來。”
    周海陸睜開眼,眼裏布滿了紅血絲,定定地看著嚴初九,那眼神裏有懇求,有警告,還有一絲絕望。
    “初九,我不告訴你,不是想瞞,是怕你送死!杜文娟背後的那些人,我不知道究竟都有誰,隻知道他們手眼通天,黑白兩道都吃得開,你勢單力薄,鬥不過他們啊!”
    周海陸抓住嚴初九的手,力氣大得驚人,枯瘦的手指像鷹爪似的。
    “初九,你聽叔一句勸,別再查了。好好的過安穩日子。有些債,這輩子都討不回來,有些真相,爛在肚子裏,比揭開了好啊。”
    嚴初九看著他眼裏的恐懼和懇求,心裏像被什麽東西狠狠砸了一下。
    原來周海陸的沉默,不是冷血,是被嚇破了膽的自保,也是一種扭曲的保護。
    他推開了周海陸的手,站起身,望著窗外躲進雲層的陽光。
    “周叔,我爸媽,不能白死。”
    嚴初九的聲音很輕,卻帶著誰也攔不住的決絕。
    周海陸看著嚴初九挺直的身影,像是看到了年輕時的嚴東升。
    一樣的強,一樣的認死理,仿佛認定的事,就算撞碎在礁石上也不會回頭。
    他重重地咳了幾聲,枯槁的手緊緊抓著被單,指節泛白如骨,“可是你一個人,怎麽鬥得過他們……”
    “那也要鬥了才知道!”嚴初九轉過身,目光掃過周海陸腿上猙獰的疤痕,“周叔,你躲了十幾年,躲掉心裏的恐懼嗎?”
    周海陸的臉猛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被這句話狠狠剜了心。
    他別過頭,望著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仙人掌,聲音低得像漏風的船板,“我隻是想活著……活著看阿雲嫁人,看她平平安安的。”
    那我爸媽呢?
    他們就該爛在海裏,連個墓碑都沒有?
    嚴初九很想衝他嘶吼,隻是看著他已是苟延殘喘的樣子,終於還是忍了。
    周海陸望著嚴初九決絕的側臉,渾濁的眼球裏翻湧著驚濤駭浪。
    那雙眼睛,太像他的兄弟嚴東升了!
    回想起嚴東升的音容笑貌,濃濃的愧疚也湧上周海陸的心頭。
    他猶豫了一下,終於又說,“初九,你再在島上待一天,明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嚴初九疑問,“去哪?”
    周海陸搖頭,“明天我會跟你說的。”
    嚴初九離開周海陸的房間,守在外麵的花姐和周淩雲忙湊了上來。
    周淩雲急聲問,“初九,我爸怎樣了?”
    嚴初九搖搖頭,“他沒事!”
    周淩雲顧不上跟他多說什麽,忙和花姐進去房間查看自己的父親。
    嚴初九離開了石屋,走到外麵院子的門口,坐在石蹲上,心緒複雜的看著遠處黝黑的海麵發呆。
    海風帶著鹹澀的氣息,一遍遍撲在嚴初九的臉上,像無數根細密的針,刺得他皮膚發麻。
    遠處的濤聲比白天更沉,像是誰在深海裏擂鼓,每一聲都敲在他緊繃的神經上。
    “嚴先生!”
    花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點小心翼翼。
    她手裏拿著件薄外套,腳步輕得像是怕驚嚇到失神的嚴初九。
    嚴初九聽到了,但沒有回頭,成年的世界果然沒有容易兩個字,連發呆都得挑時間。
    花姐走到他身後,將外套輕輕搭在他肩上,“島上夜裏風大,氣溫也低,你別著涼了!”
    嚴初九微微點頭,“周叔他……”
    花姐看了石屋那邊一眼,昏黃的燈光從窗縫裏漏出來,“小姐正在陪老爺說話,不過老爺的狀態,明顯要比白天好多了。”
    嚴初九沒有再說話。
    花姐也安靜的站在一旁陪著,心頭卻明顯比昨晚鬆了不少。
    這個男人和老爺已經聊過了,兩人之間的恩怨,明顯不像自己想的那樣帶著血海深仇。
    看來很多事情,就像洋蔥,不剝開看看,真不知道裏麵藏著啥,說不定還是顆甜心呢!
    一陣之後,花姐才再次開口,“嚴先生,我去給你洗澡水,伺候你洗澡好嗎?”
    嚴初九回過神來,垂眼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發現上麵還有從灘塗上帶回來的泥巴。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盡管他這樣說,但花姐還是去了廚房,給他打洗澡水。
    大木盆裏的水裝了半滿,水溫也調得剛剛好,不燙不涼。
    花姐站在木盆邊,看著嚴初九,欲言又止。
    嚴初九以為她要留下來給自己搓背,忙擺擺手,“花姐,辛苦你了,你出去吧!”
    男人洗澡,哪好意思讓別人看,又不是自己的女朋友。
    花姐猶豫一下,終於硬著頭皮開了口,“嚴先生,下午……我經過灘塗,看見……”
    嚴初九的臉上一窘,立即就想鑽進木盆裏,把整個人都藏進水裏。
    花姐則是繼續說,“灘塗上的淤泥,很多細菌,水裏還有看不見的海蛭卵,萬一……反正對女人的身體很不好,你和小姐……以後不要那樣了。你們年輕人火氣旺我能理解,但也要挑地方不是!”
    嚴初九尷尬得無地自容,隻能忙點頭,“……知道了!”
    花姐卻仍然苦口婆心,“你們現在不懂事,等真的落下病根,那可就麻煩了。”
    嚴初九被花姐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像是被人當眾掀開了遮羞布,恨不得表演個原地消失。
    “花姐,我,我知道了,你快忙吧,我這就洗澡了。”
    花姐見他確實聽進了話,這才轉身往外走,臨到門口又回頭叮囑了一句,“水要是涼了就喊我,我再給你添點熱水。”
    “哎,好。”
    嚴初九應著,等花姐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院外,才長長地鬆了口氣,抬手抹了把臉,臉上還帶著尷尬的熱意,仿佛剛被太陽暴曬過。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沾滿泥汙的衣服,想起下午在灘塗和周淩雲的荒唐,心裏又是一陣複雜。
    花姐說得對,自己和周淩雲確實太衝動了,隻顧著一時激情,壓根沒考慮過環境的惡劣。
    嚴初九脫掉了衣服後,舀起木盆裏的熱水,往身上澆去。
    溫熱的水流衝刷著肌膚上的泥垢,也衝淡了些許尷尬,卻衝不散心裏的那份擔憂。不知道周淩雲現在有沒有感覺什麽不舒服,女孩子家,身體金貴著呢,可別真出啥岔子。
    洗完澡,換上幹淨的衣服,嚴初九感覺渾身清爽了不少。
    他沒有立刻回房,而是朝著周淩雲的房間走去!
    有些牽掛,或許不是愛情,但也擋不住,隻想親眼看看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