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0章 紙背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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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月千行聲音很低,“它本體在這麵紙背後。”
    薑成把刀抬起,沒急著再落第二刀。他把青蓮收了三分火,留三分護人、四分護刀。
    他不賭對麵不寫,他隻賭自己的刀能不能在對麵落筆前,先把紙麵捅穿。
    外圈傳訊同時進來,曦陽宮主的聲音平靜:“你們繼續。我壓住外頭,半日不到,不合封。”
    戰皇在旁邊吼:“薑成,後麵的人馬到位了,要衝,你就說話。”
    星荼語淡淡:“青蓮波動比剛才穩定,這說明它在學。”
    蠱主笑了一聲:“學得挺快,學費以後慢慢收。”
    星隕觀主最後一句:“第二章背後不止一條氣。你們別隻看眼前的紙,紙背後有手。”
    薑成嗯了一聲,沒多說。他把鐮刀往前一送,第二刀落下去。
    白紙這回動得更明顯,像是被按住的水麵起漣漪。黑霧從兩邊合攏,試圖把那道刀痕抹平。小吞衝上去,一口一口把湧過來的黑霧吃掉,尾巴甩得啪啪響。
    第三刀落地的時候,紙背後傳來極輕的聲響,就跟之前在歸骨塚聽到的那個“骨鼓”一樣,不過更深,像有人拿指節輕敲桌沿。
    “來了。”月千行說。
    “讓它來。”薑成說。
    他把第四刀壓了回去,沒急著完全切透。他收住刀峰的傷勁,把火往旁邊一鋪,把兩邊合攏的黑霧逼得散了半圈。他不想一刀紮穿,把對麵弄成直接落筆,他要的是把對麵的手逼出來,找準手腕。
    丁倩抬輪盤,把剛才那三刀的時序重排了一息,讓那幾道刀痕在同一時間裏“對齊”。紙麵上一下出現一個極細的十字口,像繃帶被剪了一小口。
    “好了。”她吐氣,“可以穿。”
    “別穿。”薑成搖頭,“先給自己留根線。”
    他用青蓮在十字口外緣繞了一圈,像畫了個不完整的圈,把這塊區域先鎖住。這一手有點像他以前煉丹時給藥爐留“泄氣口”的手法,簡單,但好用。
    “現在。”他低聲說。
    鐮刀一壓,十字口被撐開,紙背後一股陰冷的氣息猛地撲過來,像從井底噴上來的潮氣。所有人的心口都一緊,連鐵罡都吸了口冷風。
    “這就是它本體的氣。”月千行頭皮發麻,“別吸進去。”
    “不會吸。”薑成說,“我隻吐。”
    他把噬湮之炎從刀背翻過去,像吐一口火,把那股潮氣往回頂。
    青蓮把火拉成扇形,丁倩用輪盤把火扇的邊緣收齊,不讓火頭亂竄。鐵罡和楚焰站兩邊,把可能回湧的小股冷氣全給截住。
    第一波交鋒,他們沒退。紙麵也沒合上。那股氣退回去半寸,像是有人在紙背後思考,然後又試探著添了一口涼。
    “它在試我們的手。”月千行的聲音低,“別給它看全了。”
    “所以別全開。”薑成把青蓮火又收了一分,把刀壓在十字口的中心,像一個釘。他的站姿很穩,腳下一寸不挪。
    時間過去了幾息,紙背後的氣沒有再衝,他們也沒有繼續硬壓。緊張不是停,緊張是拉扯,誰鬆誰先輸。
    外圈那頭,倒計時也在走。曦陽宮主把星圖翻開一頁,壓著旁邊幾個勢力的爭論不讓擴散。
    戰皇站在最前麵,拳頭捏得卡卡響,臉上全是“等我命令就打”的表情。星荼語把冰魄再壓一層,冷得像雪。
    蠱主笑得像沒事人,指甲尖在案上慢慢刮著,發出小小的沙沙聲。星隕觀主盯著最中間的那顆星,喃喃一句:“不要跳格。”
    囚籠裏,薑成把刀往下一沉,十字口再開了一絲。
    “接著走。”他低聲。
    沒人回答他“好”,也沒人喊“衝”。
    大家隻是各就各位,把自己的那一下子做好。鐵罡頂著槍,楚焰壓著劍,丁倩收著輪盤,月千行護著盤沿,薑依依抱著火漓,把火壓成一條薄薄的線放到刀邊,小吞咬著紙邊不讓它合。
    他們不是在打,他們是在把一張紙的縫,活活撐成門。
    半日,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息,反正沒到點。
    監獄長沒有再來,至少這會兒沒來。它也許在算賬,也許在等翻頁的那個時辰。第二章也沒直接衝,像是在看他們的手怎麽落。
    越是這樣,越說明對麵不簡單。
    薑成心裏很清楚。壓力不是小了,是大了。剛才那場硬碰硬,大家還能借著火氣頂,現在這種“慢刀拉扯”,最耗人。
    他也清楚一件事:對麵不是沒招,對麵是在給自己找準一刀的地方。
    他低聲說了一句:“抓緊力。”
    所有人不約而同應在心裏。沒有誰喊,但每個人的呼吸都往同一條線靠了靠。
    十字口終於被撐到可以塞進一個人。這種時候,沒誰會搶著先進,大家都看他。
    薑成沒裝,抬腳就邁進去半步。鐮刀還卡在縫裏,青蓮光蓋著背後的人。他沒說什麽獨當一麵的話,隻說了句:“別鬆。”
    這時候,紙背那股氣總算忍不住,猛地往外一衝。
    他早就等著了,刀一壓,青蓮一鋪,火一吐,那口氣就被劈成兩半,從他兩側掠過去,落在地上像兩灘黑水,馬上被小吞一口一口舔幹淨。
    “味道怪。”小吞含糊了一句,“比之前香。”
    沒人笑,但這句話讓人心裏輕了半兩。
    “走。”薑成又說了一遍。
    他們繼續往裏,沒回頭。後麵的黑霧慢慢合上,像門在關。前麵的白麵越走越空,空得讓人心裏發癢。
    這就是更深的壓力。沒有聲,沒有字,也沒有打。
    隻有一張誰都想在上麵寫兩個字的紙,以及紙背後那隻手。
    半日的沙漏在心裏滴答往下掉。沒人問還剩幾息,因為問了也沒用。
    能做的隻有一件事,把這條縫撐到能過人,把那隻手逼出來,再把手腕剁掉。
    薑成心裏很靜。他知道這仗沒結束,還遠。他把刀握緊了一點,關節發出一聲輕響。
    “往前。”他第三次說。
    這一次,沒人再停頓。
    整個隊伍像一根釘,往紙背裏釘。
    前方的黑氣湧過來一絲,立刻被火壓回去。
    十字口再開一尺。壓力沒有小,反而更重。可每個人的腳下,都比剛才更穩了。
    半日初搏,收束。
    監獄長暫退,第二章按兵不動,外圈鎮住了亂流,裏麵這條線繼續往裏捅。
    所有人都明白,這隻是第一段。後麵要寫的,還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