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作戰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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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婭的確不了解號星士,除了知曉他的職業之外,最多參與了幸存前文明遺孤的飯局(但弗裏斯頓沒有被邀請),但博士此刻有了大致的猜測,對這次交流頗為滿意。
阿米婭兩隻手各拿著咖啡和甜味菠菜汁,從電梯裏出來了。小兔子先是一頓,視線在博士身上刮了一圈,又往索菲婭瞧了瞧,才像放心了似的,大步走到博士身前,把咖啡遞給他。
“博士,你要的咖啡。”
但博士接過咖啡,卻沒有立刻打開,而是盯著罐子的配料表,然後又看起生產日期。
阿米婭的神色自始至終就沒有變化,撲克臉無機質的眼神望著,左耳微不可察地下移。
“博士,你很為難嗎?可以直接跟我說的。”
“啊呃……也不怪阿米婭,是我欠考慮了。”
博士解釋道:“我想要能讓我壞死的腦細胞重新活過來的飲料。倒包括咖啡,但不是這種加入工業糖塊的涮鍋水。其實罐裝飲料要首選功能飲料和涼茶。”
阿米婭左耳再度與右耳齊平,湛藍的眸子緩緩下落,麵部表情似乎是柔和了。
“原來如此,下次我會注意的。”
哢嚓!
雖然博士戲稱罐裝咖啡為“涮鍋水”,但他的確需要這些咖啡因,兼持著絕不浪費的原則,他選擇了喝掉。
趁著博士對瓶吹的時間,其餘兩人迅速審視了對方。
或許是放下劉海的緣故,阿米婭的形象比起索菲婭認知中的殿下英氣許多,但全身卻像罩上了一層陰沉的灰色調,氣質比起振奮精神,更可能會引起團隊壓力。
原因大概是阿米婭長年不變的撲克臉和隻在語氣中才能捕捉的細微感情,讓她看誰都宛如從背後默默站立的女鬼一般幽怨。
阿米婭沒有與索菲婭溝通的欲望,她隻是立在冷空氣裏,看博士道別,等待,然後緊跟上去。
索菲婭在博士走後伸手摸索側腰處,繞了半圈,冷汗貼在手上匯成河流。
“汗?唔——這如蟒蛇纏繞般的窒息感,難道我汗流浹背了?”
索菲婭思索著方才的細節,緊皺的眉頭才舒緩下來。
“難以冷靜,是語調,語調會影響我的認知。父親可沒查到主機有這種功能,開發者留的後門程序?”
索菲婭閉眼靜神後,便回客房睡覺去了,全身都是細汗,完全失了逛的興致。
疤痕國際行動前兩個小時——
荒野一條筆直流動的細線飛速劃過,現在是天色最暗的時候。
血魔披在外層的黑色短禮服不管在城內和城外都是良好的偽裝,但在黑夜的獵手眼中隻是一層保護膜,畢竟這年月誰還用眼看人呢?
距離玫瑰河畔的聯合行動已過四個小時,隻是一次簡單的偵察工作,無非就是對疤痕國際接下來的會議感興趣。有親王帶隊,這次在三位王庭親王麵前散步的行為並未失了禮數。
如果她沒在任務開始的第二十一分鍾宣布玫瑰河畔原地解散的話。
原因大概明了,隱德來希也能自稱一聲“元老”,親王主動設伏不可能,但收到那個沒有雙親的杜卡雷的命令後很有可能這樣幹。
姐妹們間的聯係正在飛速切斷,從效率上看應該是那位親王。沒死的那部分大概是投入軍事委員會的旗幟下了。
“我應該去收尾的,但她應該會替我去做,打撈航船的殘骸到底花費了她不少時間。”
畢竟那位親王的藥房裏排列著成千上萬的藥材,哪怕定期補充它們需要在半個月裏跑遍泰拉的每一個角落。
這樣的同族殺一百二十三個後輩,最多四十分鍾。
隱德來希數著心跳聲,四小時整,隻需再努把力就能趕到巴別塔了。
嗬!我大概也要走到頭了。
血魔的血液猛地雀躍,隻有一滴,她便側翻,靈魂仿佛意識到了什麽,轉了一刻,於是時間更新,一顆超大號燃燒白磷煙霧彈在隱德來希身旁爆炸!
空氣尖銳的悲鳴、血煙好聞的焦糊味、碎裂的大地,細碎的沙石與失能的虛幻血液撕扯著撞進真空空間……
根本沒有施展巫術的機會。
隱德來希大概是死了一回,根本分不清五感傳遞的前後順序,但她的“小石榴”自動把她從瀕死狀態拉回現實,讓她還有機會感慨。
一條宛如源石風暴的血巫術長龍洪水般掠過,或許在大部分人看來它就是憑空出現的天災,而不是逐步逼近的炮彈。
即便有源石技藝,全程一千米每秒的炮彈還是太超前了。
源石風暴來的快,去的也快,在視野清晰之後,巴別塔方向上慢悠悠長出一抹麻色,定睛看去,原本平坦的地麵被砸出一塊隕石坑。
“很對不起,姐妹。你快要成功了,讓咱多用了些力,你還好嗎?”
伊格麗娜的鬥篷連灰都沒沾上,她抬手推上帽簷,好讓隱德來希認出她的臉,以及她實際溫和的麵容。
隱德來希瞥向她的“小石榴”,墜上的紅寶石已然黯淡無光,她切實死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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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怕呀,像碾死一隻源石蟲一樣,僅是正常趕路就差點把一隻純血血魔撞死。
雖然險些屍骨無存,但隱德來希依然保持著禮貌:“我沒事。伊格麗娜親王不愧是最為迅捷的航船,‘風暴眼’的含義,我現在才理解它的另一層解釋。”
“畢竟你一直都是被咱抱著跑的,沒和咱一起行動過。”伊格麗娜的神色得意起來,“就連杜卡雷殿下都誇咱氣勢驚人呢!”
伊格麗娜還想再拉一拉家常,可仔細一想,她和隱德來希的相處時光基本都是收拾工作上的爛攤子,沒什麽可聊的。
這倒正常,玫瑰河畔雖然是在特蕾西婭的見證下成立的情報組織,但它的服務對象是卡茲戴爾。
伊格麗娜的業務範圍主要是疤痕國際和危機合約,巴別塔可不常去。
對巴別塔的深刻記憶隻有明白了自己一個人最多能做多少台手術,不止4200台,現在是上限三萬五千台。
那段時間卡茲戴爾都誇巴別塔的醫療服務強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就是醫生都戴著麵具有點奇怪。
伊格麗娜察覺到致命問題後,立刻將自己的表情切換為嚴肅:“隱德來希,你也過了兩百歲,已經是懂事的成年人了。現在我對前玫瑰河畔的純血成員動手,這在家族乃至王庭中都是要償命的大錯,你應該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隱德來希也被親王的嚴肅帶動著,經過大量縝密思考後猜測:“因為杜卡雷下了命令!”
“沒錯!不對!咱不是這個意思!雖然咱也想被殿下召……咳咳咳!果然最大的問題是你的用詞吧!殿下怎麽能直呼全名呢?快點給咱道歉!”
被隱德來希的大不敬氣到跳腳的伊格麗娜提出的懲罰是:給我道歉呀!三回啊三回!
而隱德來希的回答是:杜卡雷的大手伸到哪裏,哪裏的和平就大敗而歸!
隱德來希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看法:“即便我們不常相處,伊格麗娜親王,你也應當了解我對王庭內部的厭惡,我從來沒隱藏過它。”
血魔親王聽罷,在腦海裏過了一遍王庭變遷史。
隱德來希年歲才不過五百,硬要扯大的變革,隻有杜卡雷殿下的“純血改革”了。
概括的講,隻是王庭家族會議上一句“所有的王庭成員都有資格追求先祖的榮光。”再擴大些,是“子裔不該是仆從,而是王庭的孩子,家族的家人。”
詳細的講:是允許甚至鼓勵子裔學習鮮血王庭的巫術;是給予子裔向王庭內外以個人意誌接取並依家族法律執行任務的權利;是創建並主導新的王庭機構,規範檔案庫等原有機構的權力劃分;是對內部貨幣這種於貴族而言的無用之物的強製提位,最初甚至不允許王庭有太多家族外匯……
杜卡雷殿下在那時的態度是:我要在丹索之上進一步集權,並學習丹索的優點控製經濟資產。子裔要麽受我的恩惠,要麽你們自己接著。你們必須創業擴張,不然就給我滾出王庭!
政策是致命的:給巫術相當於交出生產資料;給任務自由相當於給予個人自由;聯合起來,就是在擠壓家族資源,逼家族改變維護地位的方式。
新機構是為了領導子裔,不容許族長們搞小動作,連著改革舊機構就是在生米煮熟飯了!
其實按現在的內部風向來講:杜卡雷殿下英明神武,從高盧量產的源石內燃機上嗅聞時代變革,以超人的眼光自高盧雍腫的國家架構中取其精華並因地製宜。抓穩時代機遇,踏上發展快車道,當真一代豪傑是也!
但那時的王庭卻不這麽覺得。
家族族長:大逆不道!(憤而站起)
杜卡雷:門外豎著!(抬手賞嘴)
難聽點講,杜卡雷殿下當時相當於讓寵物上桌吃飯,還讓血魔們的位子坐不穩了。
純純血魔叛徒!屠龍者終成惡龍的生動闡釋!
血魔們能允許自己的權力被切割嗎?不能!
於是王庭上下挺身而出,共同做出第三個選擇——被史上最強的血魔大君一頓暴揍。
事實證明不是誰都可以靠以下犯上換王庭之主的。
全王庭基本都上了,但杜卡雷僅用一天就全打趴下了,還把所有族長吊起來示眾,後輩不闖出點明堂來就一直吊在議會大堂上曬太陽。
氣不過的血魔們又選擇了另一種抗爭方式——罷工。
血魔親王:你殺魔王上位,得位不正!(憤而站起)
杜卡雷:你們失去的隻是魔王,我失去的可是我唯一的親人啊!(不耐敲桌)
血魔親王:那也不行,我們絕不忠於你!(坐下)
杜卡雷:我隻是缺人罷了,死人也行。(和善)
事實再一次證明,不是誰都可以靠以下犯上換王庭之主的。
因為實力斷層的巫術高手就是這麽不講道理的東西。
血魔們隻好被轟出家門含淚創業,不走正道還要被大君親衛重拳出擊,從此陷入了杜卡雷殿下的恐怖獨裁統治之中。(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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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杜卡雷殿下不是腦門一拍就出主意的人。他時常外出遊曆,對異族國家的內部情報了如指掌,特別是高盧的局勢,甚至精確到了村莊權力劃分。
解釋起來難,但上手就方便了,即使有磕碰,也不會產生大的損失。
等血魔族長們真的看到未來的利益的時候,王庭的高層們就願意坐下談話,重新劃分利益和權力了。
“咱沒覺得有問題,隱德來希,當時各王庭都有過動作,是王庭議會共同的決定,是卡茲戴爾的意誌。杜卡雷殿下與孽茨雷殿下做的最好,你應該看得到好處。”
“我不是討厭政策,我隻是討厭氛圍罷了。”隱德來希嫌棄道,“追求淨化血脈的氛圍。”
“這隻是崇拜的方式,又不是上等人下等人之類的。”
“有多少人因為淨化血脈化成一灘膿血?”
“但也有很多人因此獲得新生。”伊格麗娜催促道,“你這麽戀舊也沒辦法了。繼續猜猜吧?”
“我隻是拒絕告別,有一些姐妹就是這樣玩火自焚而死的。”
隱德來希輕呼出熱氣,她的“小石榴”更亮了,但還不夠,對方可是親王。
隱德來希漫不經心地低眉思索,巨鐮向下倒轉,就在伊格麗娜心跳不正常的那一拍,她開口回答:“是把我開除族籍了,對吧?”
伊格麗娜歡快地點頭:“是的。那些老東西總是給家族備上千數打底的族譜,時不時拿出來擺弄,亮出來嚇唬人玩,實際上往火裏一丟,大家就不會認那坨灰了。”
隱德來希突然發問:“你也這麽幹嗎?”
伊格麗娜反應及時:“咱還年輕!”
兩個千年的血魔如是勸道:“所以你就低頭認錯吧!咱王庭成員隻需要給個態度。現在城內城外都舉起民族大旗,你要是再猶豫就要被開除薩卡茲籍了。”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立場……”隱德來希話未說完,就不由得頓住了。
一道異樣的光暈混雜在“小石榴”裏,巫術回路沒有回應——信息發送失敗了。
“別白費力氣了,身體外的死血不屬於你。”
伊格麗娜握著鞭刃的左手抽出鬥篷,她輕鬆道:“我會打撈你的航船的,隱德來希。但你不會被記住,薩卡茲的叛徒。”
血魔親王的鞭刃如蛇般扭動,二十四節刀刃似的碎片斷開,內部的血液不斷噴湧、塑形、伸長,直至各自延伸出數萬條血絲,從四麵八方飛向單獨一隻的血魔。
刀柄的血柱溶血為槍,親王眨眼間突進至敵人身前,槍尖和親王都像液體一樣無視了鐮刀的揮砍,槍尖穿入血魔的胸膛。
隱德來希隻是釋然:人型的薩卡茲怎麽可能傷到血液鑄就的怪物呢?
“做的不錯。”
伊格麗娜的血液大霰彈隨著言語激發,轟去了隱德來希肋骨及以上的位置。
殘軀順暢倒地,巫術光柱留下的缺口是規整的半圓,黃的脂肪、疊起的腸子、生殖器官和鮮血一起順著被巫術融化的肌肉骨頭膠狀混合物滑將出來。
“至少讓我的屍體好看一些吧?”
隱德來希在用血液中的意識抱怨。
“你的反應很棒,咱原以為你會使用大規模巫術,畢竟血網很好突破。”
伊格麗娜看著惡心的屍體笑出聲來,鞭刃碎片飛回又合上,釣魚一樣伸進血中。大概五秒鍾,一顆“小石榴”就從幹涸的屍體中飛到血魔親王的掌心中。
伊格麗娜作勢要把她收回鬥篷裏。王庭從來隻會缺人,不論死活。死人一樣可以使用,哪有回歸眾魂這麽好的差事給叛徒。
“親王她為什麽要解散玫瑰河畔?伊格麗娜親王,至少讓我明白。”
伊格麗娜聞言停下動作,歎道:“你們的問題全都一樣。我們是第一批懺悔的,杜卡雷殿下會包容一切榮耀和不堪,哪怕血液中流動的是對他的憎恨。我們理解,所以我們才是親王。”
伊格麗娜把寶石收進腰間的盒子,“你怎麽沒穿衣服”的驚叫轉瞬即逝。
小輩懂什麽,隻穿鬥篷就不必擔心衣服了,縫衣服的巫術不是裁縫難學得很。又不是殿下和他的賜福親衛,時空適性頂尖,血巫術傳送,衣服也能轉換成血液跟著走。
“晚安,伊格麗娜~今天晚上我會做噩夢的吧?”
伊格麗娜的笑容緩緩消失。殺死姐妹可不好受,能加入玫瑰河畔的哪一個不戀舊?隻是立場和責任是親王的根本罷了。
“無論是她,還是我。”
如果大家都能學會低一下頭就好了。
“……涼颼颼的,該回家了。”
……
“最後一次檢視!”
巴別塔外,克裏夫向手下的一千名精銳低喝。
在他左手邊的是執意要來的博士與他的養女阿米婭,在他身後是酣睡的艦船,燈火依舊,但退路早已被軍事委員會和王庭截斷。
疤痕國際的員工們檢視完畢。
克裏夫瞧了眼不遠處的隱蔽裝置,最後掃視員工們。
“淩晨四點,全體打開個人隱蔽裝置,隨我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