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越貨這等殘忍的暴行，在應玉堂嘴裏說出來，就好像家常便飯一樣輕而易舉，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之處。
    石一鴻與幽鬼娘娘也非心慈手軟之輩，喪命於兩人手下的生靈更是不知凡幾。
    可當這等殘酷的命運落到自己手上的時候，還是免不了感覺到不安與絕望。
    “我倒是也想省點事情，真以為我是什麽悲天憫人的慈悲心腸麽？”
    洛一緣聳了聳肩膀，很是無可奈何地道出緣由。
    “他倆若是當場死在天南帝尊的手底下，也就罷了，我拿了東西就走，絕無二話。”
    “偏偏這兩個家夥的一口氣被寶物給吊住，活也活不了，死也死不了。”
    “到時候得物無所用，真的是，唉。”
    應玉堂這才恍然，明白了洛一緣為何大費周章的理由。
    什麽法器寶物之類的玩意兒，他真的是一竅不通，縱橫江湖，全憑赤手空拳，從不喜歡依仗他物。
    “敢問兩位…前輩，究竟要怎樣才能放過我們？”
    “我倆身後的宗門或許算不上什麽大門大戶，多少也在玄域有些背景與根基，兩位前輩若是開口……”
    如果說幽鬼娘娘善於在不知不覺間發揮魅惑的能力，那身為書院院長的石一鴻，在說服方麵的能力就尤為突出。
    兩人現在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真正的一枯俱枯，一榮俱榮，不同舟共濟、共同進退，更待何時？
    百鬼城與五雷書院爭鬥了不知道多少年，兩人之間亦敵亦友，早已心意相通，隻需要簡簡單單的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意。
    “是極，是極，石院長說得不錯，兩位前輩需要什麽，但說無妨。”
    “不管是天材地寶還是金銀財帛，亦或是各式各樣的鼎爐，我們都……”
    越說越偏，越說越歪，為了轉移注意力，避免兩件寶物被搶走，兩人互相打掩護，就渴望能夠謀得一線生機。
    “不必。”
    很可惜，回應他們的，是洛一緣斬釘截鐵的兩個字。
    “你二人自行將解除與那兩件天兵之間的關聯，而後即可離去。”
    “我既然可以救活你們，同樣也可以輕而易舉再讓你們歸於黃泉。”
    “希望你們能夠聰明一些，不要做出無謂的掙紮。”
    洛一緣的眼神變得冰冷，擎起指尖，神色淡漠，全然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虛空之中，劍氣頓生，自四麵八方而來，幾乎將兩人完全封鎖住。
    但凡有半點異動，銳利的劍氣都足以在瞬息之間要了兩人的性命。
    到了天兵這個級數，尤其是品階比較高的天兵，已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器物，有了自己的靈性。
    若然不先解除與宿主的關聯，得物之後的功效便會大打折扣，這可不是洛一緣所期望看到的。
    “這……”
    兩人對望了許久，心裏萬分不舍。
    五雷正法印、萬魂百鬼鈴，乃是兩人安身立命之本，亦是五雷書院與百鬼城成名無數載的最大底牌。
    沒了底牌，兩個二流勢力固然還能暫時穩住，時日一久，必然會被其餘宗門窺視。
    糾結、掙紮、不舍、無奈，種種情緒，在兩人的臉上不斷浮現。
    就算不舍，兩人亦是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形勢比人強，他們連魚死網破都做不到，根本就沒有談判的條件和餘地。
    “也罷。”
    “能夠撿回一條命，已是我的幸事，凡事都有代價，或許，這便是我與書院的宿命。”
    臉皮不斷抽搐，石一鴻便是再不情願，也不得不盡早做出決斷。
    加諸於身的劍氣越來越貼近，人都是求生的，豈會一心向死？
    “罷了，前輩還請稍待，我這便將五雷正法印的連結解除。”
    說罷，石一鴻一手托著四四方方的法印，口中念念有詞。
    但見雷光閃爍，五顏六色的雷霆自四麵八方不斷湧來，化作一道轟鳴的牢籠當場罩下。
    雷籠不斷凝聚，再度坍縮成為一道利刃，狠狠沒入石一鴻的天靈。
    “嗤！”
    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剛剛恢複沒多久的身軀再度一顫，與五雷正法印之間的無形關聯已被斷得幹幹淨淨。
    “五雷正法印在此，還望前輩能夠信守承諾，放我一條生路。”
    慘然攤開手，將寶物遞出，石一鴻倒是有些看開了，明白結局早已注定。
    損失了的玄氣、破碎的玄海，都不是什麽大問題。
    有過往的經驗在，隻需要重修一段時間，必然能夠重回巔峰，乃至更進一步。
    五雷書院少了誰都行，唯獨不能少了他這位院長，一旦院長不能露麵坐鎮，不消多時，整個書院必將分崩離析，不複存在。
    連石一鴻都妥協了，幽鬼娘娘自然也沒有在堅持的道理。
    將萬魂百鬼鈴拋出，幽鬼娘娘麵露決絕之色，掌刀淩空斬下。
    無形關聯被斬斷，萬魂百鬼鈴似乎受到感應，“叮鈴叮鈴”地晃蕩了好一陣，一道道厲鬼虛影自鈴鐺中浮出，化虛為實，麵露哀傷之色。
    “兩位前輩，萬魂百鬼鈴在此，還望能行個方便，不要……”
    虛空之中的劍氣消散，明晃晃的威脅解除，兩人神色一動，心裏更是緊張萬分。
    知人知麵不知心，萬一對方過河拆橋，自己二人連寶物都沒了，豈不是再無半點反抗的餘地？
    “很好！”
    “放下兩件寶物，接著這個，你二人可以離去！”
    拋出兩個金燦燦的小瓷瓶，洛一緣很是滿意兩人識抬舉的表現。
    兩個小瓷瓶，都是當初斬殺風聖老得到的戰利品，其中九成九都留給了靈源山百草門，洛一緣自己的身上，都沒剩下多少。
    “這是？”
    兩人後退了好幾步的距離，茫然接過了小瓷瓶，剛一入手，就感應到瓷瓶中蘊藏著不俗的能量。
    哪怕瓷瓶有著軟木塞子封口，都有陣陣藥香逸散，沁人心脾，絕對不是凡物。
    還沒等兩人反應，一陣氣浪撲麵而來，將兩人再度向後吹去了十數丈的距離，離兩件寶物越來越遠。
    洛一緣緩緩逼近，右手的手心，一枚流光溢彩的晶石正散發出別樣的光芒，不斷向上攀升。
    熒光所過之處，劍身誕成之路，雖隻是虛影一道，亦能感應到其可怕的威能。
    兩人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連小瓷瓶的封口都忘了打開，呆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