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無道……”
    嘴裏輕輕念叨著這個名字，莊萬古那古井不波的麵容上也免不了升起幾絲怒意。
    就是這個不知所謂的蠢貨，為了爭強好勝強出風頭，引發了一連串的事故。
    玄域元域於兩域巔峰之戰後首次撕破臉皮，錫聖老因此慘死，誅玄城也因此損毀過半。
    誅邪聖殿高高在上的威望，就因為這愚昧的聖子神無道，被首次踐踏得一無是處。
    不得不承認，在北方聖殿眾多聖子聖女之中，神無道的實力與手段的確有值得稱道的地方。
    威逼、下毒、群攻，有備而來，連萬山鏢局的岑萬山都能俘獲，的確不同凡響。
    可惜，此子為人狂妄自大，又不敢承擔責任，東窗事發之後，早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蹤。
    “哼，一個叛徒，就算再有本事，沒有為聖殿效忠奉獻的心，也不配成為聖老。”
    “此等心性，早在聖子聖女選拔之際，就該將之剔除在外，養虎為患……”
    對於毫無擔當之輩，莊萬古曆來嗤之以鼻，三言兩語評價完神無道，就不想再提及與他有關的任何事情。
    “至於新任錫聖老的挑選，你讓金聖老直接操辦即可。”
    “一應事由，他應該很熟悉了，唯獨那聖子逢北的心性，需要著重考量。”
    “又是一個不知好歹的家夥，得罪了令劍閣閣主止司，若然由他出任，嘿。”
    話沒有說完，但多了這一句，幾乎等同於判處逢北失去了最後的資格。
    “是，殿主大人的吩咐，屬下記得！”
    “回去之後，定然會告知金老大，讓他依照要求行事！”
    壓在頭頂的壓力並未就此散去，也就意味著莊萬古的訓示並未結束，銀聖老不敢，也不能抬起頭來。
    “怎麽，還不走，是還有什麽事麽？”
    “北方聖殿的一應事務，全都交由金聖老代為處理即可，你們幾個，無需過多操心，回去吧。”
    莊萬古的語氣不鹹不淡，似是瞧準了銀聖老所思所想，意有所指。
    畢竟每個聖殿的聖老，都是由殿主親自挑選出來，心性如何，自是知曉得一清二楚。
    好不容易有了說話的機會，銀聖老趕忙把頭壓得更低了一些，畢恭畢敬地說道：“殿主大人，如今大劫將至，便是我北方聖殿亦難以幸免，所有壓力，更不能全都壓在您與金老大的身上。”
    “屬下大膽，想為自己，也為幾位聖老求取一些寶貝，用以增加實力。”
    “他日大劫真個到來，我等也多了些一拚之力。”
    低垂的腦袋，眼眸之處浮起一絲絲的狡黠，銀聖老等這一刻，實在是等了太久太久，久到他已無法忍受。
    被金聖老壓過一頭，尚且能夠體諒與理解，終究是因為自己實力稍遜一籌，不然今日首席聖老的席位，就該落在自己的身上。
    真讓銀聖老不忍受的，是金聖老踏足神境，點燃神火，登上神壇，雖然受限於金神珠與神玄氣，終身基本上隻能困守於偽登神境，但那終究是淩駕於玄氣八重造化境之上的境界，是他不能企及的存在。
    而銀聖老自己，卻在同一場爭鬥中，被萬山鏢局的岑萬山給打成了重傷，當眾出醜，丟人可謂是丟到了極點。
    此消彼長，兩人之間的差距進一步拉大，讓銀聖老無所適從，更是不能接受。
    “寶貝？”
    莊萬古早知銀聖老有此心態，沒想到終有一日，他會真的宣之於口。
    內鬥再是激烈，隻要能夠在關鍵時刻一致對外，就是好的。
    時值用人之際，能夠為己方增加一些籌碼，莊萬古倒也並不介意，左右不過是損失一些死物般的寶物，買賣倒也值得。
    “說罷，你，還有餘下幾位聖老所求何物？”
    “流雲銀鑒、赤閻銅環、煆石珍鐵心、翡玉心髓、鳳緣錫靈精！”
    可算是逮著機會，銀聖老也毫不避諱，直截了當地說出了五種名字極為拗口的寶貝。
    五件寶貝，品級都不輸金神珠多少，據說都曾是絕世神物那個層級的絕對至寶，相當了不得。
    此等物件，可不是北方聖殿所能夠擁有的，而是聖主曾經的庫存，以封賞的形式賜予莊萬古，這才輾轉流入到聖殿寶庫之中。
    未曾持有殿主莊萬古的手令，就算聖老之尊，也無權染指。
    “……”
    莊萬古沉默了，為銀聖老的大膽而沉默。
    “銀老二，這五件東西，的確頗為契合爾等聖老。”
    “但你們可知道，動用這五件殘破神物的代價，是什麽？”
    言辭變得嚴厲了起來，連虛空之中的壓迫感都變強了數籌不止，銀聖老渾身上下的骨骼都被壓得哢哢作響，連一絲絲還手抵抗的餘地都沒有。
    兩支一支藏於袖袍中的銀環梭筆，更是有餘乏力鬆手，跌落在地，發出乒鈴乓啷的聲響。
    “屬下自是知道，是以，還想向殿主大人求取五道神玄氣用以輔佐。”
    “與金老大一樣，終身卡在偽登神境並不可怕，屬下等人早有心理準備。”
    “我等自知天賦有限，若無聖殿垂憐，便是今日的成就都遙遙無期，更無染指玄氣九重的至高境界。”
    “玄元域有劫，聖殿有劫，便是我等有劫，我等也當盡己所能才是！”
    腦袋重重叩在地上，將品質上佳的地板都叩出了明顯的裂痕。
    “咚！”
    重重地叩首，不帶任何護體氣勁，銀聖老的腦門即時一片紅腫，鮮血灑落當場。
    “唉。”
    莊萬古搖搖頭，目光凝視銀聖老許久許久，終於是長長歎了一口氣。
    袖袍一甩，一枚明黃色的令牌已脫手而出，化作一抹流光，飄飛於銀聖老的麵前。
    “也罷，既然你們已做好了準備，我也不好多說什麽。”
    “但爾等要記住，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千萬不能隨便妄動。”
    “金聖老能夠成功破入準登神境，那是因為他真的隻差臨門一腳，推開門就能得見新世界。”
    稍作猶豫，莊萬古還是狠下心來，直接說道：“而你們，你銀老二或有一線希望，其餘人等，隻怕會自找苦果。”
    “罷了，大劫將至，若不能物盡其用，神物也終究隻是死物，去吧，都去吧。”
    揮了揮手，莊萬古隻感到難以磨滅的悶煩在心頭縈繞，隨意揮了揮手。
    強風頓起，一股無可抵禦的力量撲麵而來，將銀聖老轟入虛空裂痕之中。
    待到他反應過來，已身處千裏之外的北方聖殿萬古宮內，茫然抬頭四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