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扉在身後沉重而緩慢地閉合，隔絕了那片耀眼的金色通道，隨後緩緩消失。
    當最後一線金光消失在門縫之中時，一股龐大到無法形容的……“氣息”，瞬間包裹了小九的全身！
    神靈之氣！
    這是小九腦海中最直接、最強烈的感受！它並非古界天地間彌漫的那種，後天修煉凝聚的天地靈氣，而是另一種更純粹、更本源、更接近於“道”與“理”本身的力量！
    其濃鬱程度，簡直如同從沙漠突然跌入了粘稠的生命之海！每一次呼吸，四肢百骸、每一條經脈、甚至每一個細微的穴竅，都在發出貪婪的呻吟與歡鳴！
    體內因激戰而幹涸的力量，在這本初神氣的滋養下，竟開始以一種可觀的速度自行愈合、恢複！
    他強壓下體內湧動的舒適感與一絲因力量恢複帶來的振奮，警惕地環顧四周。
    眼前的景象，初看之下，竟與古界某些元氣充沛的洞天福地並無太過迥異之處。
    腳下是堅實、閃爍著溫潤玉石般光澤的深色大地，覆蓋著堅韌無比的墨綠色苔蘚。遠處有起伏的山巒輪廓，山體並非土石堆積，更像是某種凝聚了無盡歲月的巨型生靈骸骨風化而成，呈現出詭異的慘白色，骨骼間的溝壑深邃如峽穀。
    一些巨大的、形態奇特如紫水晶簇般的植物，參天聳立，汲取著空氣中彌漫的神靈之氣，散發著幽幽熒光。更遠處的天際，並非純淨的藍天，而是如同流動的、摻雜著星屑的瑰麗星海，浩瀚、深邃、變幻莫測，投射下冷冽而古老的光輝。
    寂靜。
    一種遠超尋常意義上的“安靜”。沒有鳥獸蟲鳴，沒有風聲呼嘯，隻有天地間神靈之氣如江河般無聲流淌所帶來的巨大“壓迫感”。
    這並非危險，而是一種位格上的、原始存在的“厚重”。
    小九站在原地，心中的震撼難以言喻。
    “好濃鬱……好純粹的力量……”他低聲自語，感受著體內傷勢的加速愈合和力量的緩慢回升，“這便是上蒼嗎？僅僅是這天地間流淌的氣息，就足以讓下界所謂的洞天福地黯然失色……”
    一股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他想起了西海聖道院的那些故人——拓熊海、文羅、歲桉……想起了他們那驚才絕豔的天賦和不屈的意誌。
    更想起了那些為了鎮守異界封印、世代放逐在西域之地、付出了巨大代價的西域諸教。
    “如果……如果沒有異界入侵，沒有那場慘烈的世代放逐……”小九望著眼前這片古老而生機勃勃的世界，眼神中閃過一絲惋惜。
    “以他們的天賦與堅韌……在這上蒼的神靈之氣滋養下，恐怕……真的能大放異彩，成為令上蒼側目的真正天驕吧？”
    同一起跑線？小九心中搖頭。上蒼的起點，本身就高得令下界絕望。資源、傳承、法則層麵的差異……太大了。
    這濃鬱的靈氣或者說神靈之氣，僅僅是基礎環境，就足以讓下界修士望塵莫及。
    但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
    他強迫自己收起思緒。當務之急，是生存和找尋線索。
    “真龍骨……”
    赤瑾給他的指示，隻有真龍骨在上蒼之中。
    上蒼之大，遠超任何古界！何處山脈？哪片星海？還是埋藏在某個古老道場的禁地之中？
    這無異於大海撈針！
    他再次環顧四周。四麵八方，是巨大如山的骸骨山脈，是深邃不見底的藤蔓峽穀，是熒光閃爍的水晶森林……天空是流淌的星屑之海，大地延伸至無盡遠方，沒有參照，沒有道路，更沒有任何生靈活動的跡象。
    走著走著，他……迷路了。
    並非找不到某個具體地點的那種迷路，而是身處一個完全陌生、規則迥異、動輒億萬裏為尺度的浩瀚世界，徹底失去了方向感的茫然！
    此地神靈之氣濃鬱異常，但也意味著法則束縛更強，重力、空間穩固程度都遠超下界。他嚐試以意念探索，竟感覺如同陷入了粘稠無比的靈液，延伸範圍被極大壓製，遠遠不如在古界時那般輕鬆覆蓋萬裏。
    意念所及，除了更加廣袤的骸骨山巒、奇異植物和流淌的星屑天空，依舊是一片死寂。
    多日後，就在小九還在骸骨之地深處茫然探索之時，極高極遠的星屑天幕之上，數道流光如同劃破深空的彗星，朝著某個方向疾馳而去。
    他們速度極快，周身包裹著各色神光，氣息強橫，顯然是上蒼本土的修士。
    他們一邊飛行，一邊以神念快速交流著，聲音被神靈之氣裹挾，並未傳至下方遙遠的地麵：
    “聽說了嗎？連接那‘苦荒之地’的混沌天路通道……就在不久前……被人打開了！”一個略顯興奮又帶著濃濃鄙夷的聲音。
    “嘶……真的？！不是傳說那老龜死都不肯挪屁股嗎？怎麽會……”另一個聲音滿是震驚。
    “千真萬確！通道開啟的‘天痕’道韻雖然一閃即逝，但瞞不過那些大能感知！更重要的是……”這個聲音壓得更低了，帶著難以置信，“據說連守門的‘那位凶物’……都被斬了！”
    “什……什麽？吞金獸被斬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那苦荒之地的生靈……當真有如此凶悍？上次慕寧仙子帶人去什麽下界學院‘交流切磋’，據說也沒討到什麽好果子吃吧？”
    “哼！那群未開化的野蠻之輩，不過是仗著幾分蠻力和莽勇罷了！若非上蒼規則所限，何須他們在那‘苦荒’之地苟延殘喘！”第一個聲音充滿不屑。
    “也說不準……”又有一個聲音遲疑道，“我記數年前，不是有好幾個大教的教主動過念頭，派人下去想……”
    “噤聲！”一個嚴厲的嗬斥猛地打斷，“此事乃禁忌！你想死嗎？！莫要再提！”
    後麵的話語驟然模糊，幾道流光也迅速消失在星屑流轉的天際盡頭。
    而此時的小九，對此一無所知。他依舊在骸骨山脈的陰影下謹慎飛行，意念如同陷入泥沼，艱難地探索著周圍的環境。
    他飛過巨大的肋骨形成的拱門，繞過如同巨劍般斜插大地的脊梁，穿梭在水晶森林折射出的迷離光暈之中。
    時間在神靈之氣的滋養和孤寂的飛行中流逝。他體內的傷勢在加速恢複，力量也在緩慢增長，但心中的迷茫卻並未減少。
    “必須先離開這片區域……”小九再次確認了目標。他需要找到有人煙的地方，或者至少是能獲取一些信息的地方。無論如何，總比待在這荒無人煙的骸骨之地強！
    他隨意選了一個方向，身化一道模糊的遁光，貼著地表，朝著巨大骸骨山脈的深處，謹慎地飛行而去。
    磅礴的神靈之氣在飛行中不斷滲入他的身體，滋養著傷勢，也帶來一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