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不與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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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門戶之前,那扇銘刻著巨大“葬”字的古老石門,在九星化陽的煌煌神輝照耀下,散發著吞噬一切光芒的混沌。
    門內,連接著萬古的沉寂與未知的凶險。
    神教教主那一念湮滅百裏疆土的恐怖威壓,天台教主那代天刑罰、執掌秩序的無上道音,聖樓教主那顛倒眾生、妖異莫測的深邃氣息……如同三座鎮壓諸天的太古神山,橫亙在虛空之上!
    其威壓交織,形成一片連聖境強者都感到窒息的絕對領域!
    下方,無論是仙榜前列的絕世妖孽,還是各教精銳弟子,亦或是無數匯聚而來、渴望機緣的散修……此刻都如同狂風巨浪中的扁舟,心神劇顫!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幾位至高教主的目光,在虛空中無聲交匯。沒有言語,沒有神念波動,但那跨越時空的默契,卻如同流淌在血脈深處的本能,清晰無比!
    他們在等。
    然而,虛空寂靜,唯有混沌氣流無聲翻湧。
    片刻之後。
    “看來……是不會來了。”一個平靜無波、卻仿佛蘊含著無盡歲月滄桑的聲音響起,如同古井微瀾,打破了死寂。
    聲音源自那位身著樸素麻衣、如同田間老農的身影。
    他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無盡虛空,望向某個未知的遠方。
    神教教主兜帽下的陰影微微一動,似有若無地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哼,帶著一絲了然與不易察覺的淡漠。
    聖樓教主籠罩在朦朧仙霧之中,看不清表情,唯有一縷如夢似幻的仙音若有若無地飄散,仿佛一聲無聲的歎息。
    焚天穀主、冰河穀主、清月教主……乃至那位騎青牛的道人……這些教主級存在,此刻也微微頷首,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了然。
    仿佛一個心照不宣的約定,在這一刻達成。
    “嗡——!”
    幾乎在同一瞬間!
    幾位至高教主身上那鎮壓諸天的恐怖威壓,如同潮水般悄然收斂!
    並非消失,而是內斂!如同沉睡的巨龍收起了利爪,蟄伏的洪荒巨獸合上了眼眸!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驟然減輕,但那股深不可測、如淵似海的底蘊,卻更加令人心悸!
    “仙墓已開!”
    “機緣自取!”
    “生死……各安天命!”
    一個宏大、威嚴、仿佛匯聚了諸教意誌的聲音,如同天憲般響徹虛空!
    並非某一位教主開口,而是數道無上意誌的共鳴!
    轟——!!!
    如同點燃了火山!
    那被壓抑了許久的貪婪、渴望、野心與戰意,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衝!仙墓機緣就在眼前!”
    “擋我者死!”
    “仙道傳承是我的!”
    無數道身影,如同決堤的洪流,又似撲火的飛蛾,帶著瘋狂與決絕,朝著那扇散發著混沌幽光的葬字石門,亡命般衝去!
    首當其衝的,便是那仙榜前列的絕世妖孽!
    魔淵窟方向,那道籠罩在血海魔氣中的恐怖魔影,發出一聲震碎星辰的咆哮,化作一道撕裂虛空的魔光,率先衝入石門!
    正是仙榜前列的魔子!
    清月教方向,月華仙子身化一道清冷絕倫的月華匹練,緊隨其後,沒入混沌!
    緊接著,天台教主身旁,那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氣息鋒銳如天道之刃的天刑,一步踏出!
    他身形未動,腳下虛空卻無聲裂開一道漆黑縫隙!他身影沒入縫隙,瞬間出現在石門之前,隨即一步踏入!
    聖樓教主身後,那容顏傾世、眼波流轉間顛倒眾生的洛陽紅,掩嘴發出一聲勾魂攝魄的輕笑!
    她蓮步輕移,身影如同夢幻泡影,瞬間消散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現在石門邊緣!
    她回眸一笑,百媚橫生,無數修士心神瞬間失守!隨即,她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悄然沒入混沌!
    仙榜天驕,各顯神通!如同一道道貫穿上蒼的璀璨流星,爭先恐後地投入那扇象征著死亡與機遇的混沌之門!
    緊隨其後的,是各教精銳弟子!他們結成陣勢,駕馭法寶,化作一道道流光溢彩的洪流,湧入石門!
    最後!
    是那如同潮水般洶湧、數量龐大到難以計數的散修!
    他們如同瘋狂的蟻群,帶著對機緣的無限渴望,發出震天的呐喊,不顧一切地衝向石門!
    “葬”字石門,在無數生靈湧入的刹那,那巨大的“葬”字,驟然亮起妖異、深邃、仿佛由億萬生靈鮮血澆鑄而成的猩紅光芒!
    光芒流轉,如同活物,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死亡氣息!仿佛在無聲地宣告:此門一入,生死難料!此字之下,埋葬萬骨!
    沒有人注意到!
    就在那如同潮水般湧入、毫不起眼的散修洪流之中!
    一個頭戴鬥笠、身著黑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混入其中!他氣息收斂到極致,身形在亂流與擁擠的人潮中靈活穿梭,巧妙地避開一道道強橫氣息的掃視!
    他鬥笠下的眼神,冰冷如刀,死死盯著前方那扇散發著猩紅“葬”字的石門,更死死盯著石門之上,那懸浮於金色神輝之中、如同天道化身的神教教主!
    就在剛才!
    當神教教主那湮滅百裏、抹殺一切的恐怖意念降臨的刹那!
    小九甚至已經清晰地看到了死亡的降臨!
    他的肉身、魂魄、他的一切存在痕跡,都將在那意念下,徹底化為虛無!連一絲塵埃都不會留下!
    然而,就在那千鈞一發、萬劫不複的瞬間!
    他手腕上,那枚古樸、毫不起眼的寶鐲,驟然微不可察地輕輕一顫!
    一道細微到極致、連空間漣漪都未曾蕩起的漆黑幽光,如同最深沉的黑夜,瞬間將小九的身軀完全包裹!
    沒有驚天動地的靈力爆發!沒有撕裂空間的劇烈波動!
    那黑光,仿佛吞噬了光線,隔絕了感知,扭曲了時空!
    就在神教教主的意念降臨、百裏疆土無聲湮滅的同一刹那!
    那道包裹著小九的漆黑幽光,如同融入大海的水滴,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原地!仿佛從未存在過!
    下一刻!
    小九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百裏之外,另一片混亂擁擠的散修人群之中!毫發無傷!甚至連他自己,都有一瞬間的恍惚與難以置信!
    “天淵……”小九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是那柄沉寂的終焉之劍!是它在生死關頭,自主激發,將他挪移了出來!
    那玄妙,連神教教主那等存在都未能察覺!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上的寶鐲,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這柄劍……究竟還隱藏著多少秘密?
    但他來不及細想!神教教主那冰冷的目光,讓他遍體生寒!他必須立刻離開那片區域!而混入這洶湧的散修洪流,衝向仙墓門戶,便是唯一的生路!
    而小九不清楚的是,就在上蒼之外,一女子已經緩緩放下了初抬的手臂,周遭符文已經淡化。
    與此同時,一片雲海翻騰、靈氣氤氳如仙境的無名道場深處。
    一座孤高絕頂、仿佛刺破蒼穹的萬丈孤峰之巔。
    一身形頎長、麵容平凡卻帶著一種滄桑、超然物外氣質的青年,正負手而立。
    他目光平靜,如同兩泓深不見底的古潭,穿透了層層疊疊的雲海、浩瀚無垠的虛空,精準無比地落在那片混沌門戶開啟、群星閃耀、威壓諸天的遙遠之地!
    他仿佛能“看”到那扇巨大的“葬”字石門,能“看”到那幾位至高教主的身影,能“看”到無數修士如同飛蛾撲火般湧入仙墓的場景……
    他的眼神,古井無波,沒有絲毫波瀾,沒有半分渴望,更沒有一絲一毫的敬畏或恐懼。
    仿佛眼前這足以讓諸天瘋狂的仙墓開啟盛況,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鬧劇。
    一道蒼老的身影,如同融入清風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青年身後。是一位須發皆白、麵容慈祥、氣息卻深不可測的老者。
    老者看著青年的背影,眼中帶著深深的恭敬與一絲不解,輕聲問道:
    “少主……仙墓已開,群星匯聚,正是奪取無上機緣之時……您……為何不動身前往?”
    青年聞言,並未回頭。他依舊靜靜地看著遠方,仿佛要將那方天地看穿。
    許久,一個平靜、淡漠、卻又帶著一種淩駕於九天之上的孤傲的聲音,緩緩響起:
    “仙墓……我已去過。”
    “包括那……仙墓最深處。”
    老者倒吸一口涼氣!仙墓最深處?!那是連教主級存在都忌憚萬分、傳說埋葬著仙與終極造化的禁忌之地!
    少主他……竟然早已踏足?!
    青年微微抬頭,目光似乎穿透了無盡虛空,落在了那些爭先恐後,湧入石門的仙榜天驕身上,眼神中,終於流露出了一絲極淡,淡到幾乎無法察覺的……
    憐憫?
    亦或是……
    不屑?
    “那些所謂的機緣造化……”青年輕輕搖頭,聲音帶著一種俯瞰螻蟻的漠然:
    “於我而言……如同埃塵。”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老者身上:“吾所行之路……”
    “非是那些螢火之輩所能追趕。”
    “吾更非……與他們爭鋒。”
    話音落下,青年不再言語,重新轉過身,負手望向那翻騰的雲海深處。
    他的背影,在孤峰絕頂的罡風中,顯得無比孤寂,卻又無比超然!
    仿佛他站立之處,便是九天之上!
    而他目光所及,已是萬古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