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指尖的符文消散，投影仙榜的光芒也隨之隱去。
    荒原的風，帶著死寂的氣息，卷起細碎的骨屑，發出沙沙的輕響，更添幾分蕭索。
    小九鬥笠下的目光，依舊停留在虛空中那榜首之位曾存在的地方。
    他沉默片刻，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探究“這仙榜第一的寰帝，是誰？”
    “初入仙墓之時，似乎……並未見到這樣一個生靈。”
    “還有那王庭，聽上去，很厲害的樣子？”
    月華清冷的眸子，瞬間閃過一絲了然。
    她幾乎可以完全確信了——眼前這個叫“淵”的家夥，絕非上蒼生靈！連寰帝與王庭都未曾聽聞，其來曆……隻能是那蠻荒下界！
    她看著小九，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洞悉真相的篤定。
    “你不知道寰帝，倒也說得過去。”
    “他上一次現世……還是在數次仙墓開啟之前。”
    “數次仙墓開啟之前！？”小九一愣。
    “沒錯！”
    月華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凝重。
    “即便仙墓開啟數次，那仙榜第一的位置……依舊是他，無人……可撼動！”
    小九鬥笠下的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數次仙墓開啟，那便是數紀，甚至更久遠的歲月！此人……竟能霸榜如此之久？！
    “這幫人，一個個都不知道怎麽想的，拓熊海他們如此，來了上蒼，這幫妖孽亦是如此。”
    “封印己身，壓製修為，就是為了多存在些歲月？還是說，為了那些所謂的機緣大道？”小九小聲嘀咕道。
    月華顯然沒有聽到小九說什麽，她的聲音繼續響起，如同講述一個古老而令人敬畏的傳說：
    “上次仙墓關閉後，有傳言……”
    “仙榜第二的洛陽紅與仙榜第三的天刑……曾聯手……尋找過王庭！”
    “他們欲挑戰寰帝，印證己道！”
    “然而經曆千辛萬苦，二人好不容易找到王庭下落……”
    “結果是，兩人皆重傷而歸！”
    “洛陽紅那魅惑天成的容顏蒼白如紙，周身靈光黯淡；天刑那柄代天刑罰的無情法器，竟也出現了裂痕！”
    “兩人閉關潛修數年，耗費無數天材地寶，才勉強恢複元氣！”
    小九心頭猛地一震！仙榜第二與第三聯手……竟敗了？！
    還重傷休養數年？！這寰帝……究竟強到了何等地步？！
    月華的目光似乎帶上敬畏與戰意。
    “有傳言，那生靈每次出世……”
    “還僅僅隻是一道分身！”
    “其真身，常在王庭深處，閉關悟道！”
    “無人知曉，其真身究竟在參悟何等驚天動地的法門！也無人知曉，其真身已強橫到何等境地！”
    分身？！小九瞳孔驟然收縮！
    僅僅一道分身，便能力壓群雄，霸榜第一？！這簡直超出了常理的範疇！
    “至於王庭……”月華的聲音帶著一絲遙遠與神秘，仿佛在描述一個存在於神話中的禁忌之地，“更是……神秘莫測！”
    “它並非尋常道統，更像是在沉睡中一般。”
    “極少聽聞有王庭弟子行走上蒼，他們不知在何地，蹤跡難尋。即便偶爾現身，也必然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大變動，卻又在事後悄然隱去，不留痕跡。”
    “王庭所在，無人知曉確切位置。有人說它懸浮於九天之上，有人說它沉眠於混沌深處，也有人說它存在於時間的夾縫之中，眾說紛紜，皆為猜測。”
    “最近一次，王庭傾巢出動……”
    “還是在無盡歲月前，那場席卷諸天萬界、埋葬了無數道統的異界之戰時！”
    “傳說……在那至暗時刻，那王庭，曾短暫蘇醒！”
    “有接近仙道的生靈，率領王庭強者，如同神兵天降！所過之處，異界大軍，灰飛煙滅！連那令諸天顫抖的異界巨擘，也在其手下，飲恨隕落！”
    “自那一戰……王庭……名聲大噪！其威名，震懾萬古！”
    聽著月華的講述，小九心神劇震！
    分身霸榜，真身閉關！那王庭傾巢而出，力挽狂瀾於異界之戰，斬殺異界巨擘！
    這寰帝……這王庭……其底蘊與實力，已非尋常之人可判斷。
    這就像是源自生命層次的絕對差距，一種令人絕望的鴻溝。
    隻是，在片刻的震撼與失神之後，小九的神情，卻是變的漠然起來。
    那什麽仙榜位次，誰愛爭誰爭去！寰帝再強，那什麽王庭再神秘，與他何幹？
    他的路，不在那虛無縹緲的榜首！他的目標，是尋找真龍骨，是替老師淮南走完那條未竟的逆天之路，是替下界蒼生，爭那一線飛升的機遇！
    他不再言語，隻是隨意地拍了拍黑袍上沾染的骨屑與塵埃，動作輕鬆，仿佛拂去一片落葉。
    隨即，他轉身，邁步，便要朝著仙墓更深處那更加幽暗、更加凶險的區域走去。
    “喂！”月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清冷，又似乎帶著急切，“你去哪？”
    小九腳步未停，頭也未回，聲音透過鬥笠傳來，平淡無波。
    “還能去哪？”
    “既然進來了……”
    “總要見識見識，真正的仙墓是何模樣。”
    月華蹙眉，清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
    “你可要想好！”
    “即便當初你能擊退九首蝠龍，那不過是……”
    月華欲言又止，不知該怎麽說接下來的話。
    “我勸你……好好苟且在這外圍！尋些機緣便罷。”
    “那魔子，必在四處瘋狂尋你，他睚眥必報，若被尋到，你定會葬身仙墓！”
    “仙墓深處，步步殺機，步步絕境！那裏埋葬著殘仙遺蛻，也埋葬著無數天驕骸骨，絕非你一個散修……可以踏足之地！”
    小九的身影越走越遠，月華幾乎是喊著說道。
    她頓了頓，聲音更加冰冷，隨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判斷。
    “而且，若你真的僥幸踏入了仙墓深處……”
    “若你我，在爭奪造化時相遇，我並不會因為你替我解圍……”
    “而留手半分！”
    “仙墓機緣，各憑本事！生死，各安天命！”
    小九的腳步，微微一頓。
    隨即！
    他隻是隨意地擺了擺手！動作幹脆利落，帶著一絲灑脫與決絕！
    小九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隻留下一片被風卷起的骨屑，緩緩飄落，以及月華那帶著複雜情緒的目光。
    月華站在原地，清冷的眸子望著小九消失的方向，眼神複雜難明。有疑惑，有凝重，有警告，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觸動？
    這個來自下界的淵，膽大包天，不知死活，竟敢無視魔子的威脅，無視仙墓深處的凶險，更無視她最後的警告！
    但是卻又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決絕，一種向死而生的孤勇！
    月華看著前方“淵”消失的方向，緩緩開口。
    “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