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手中那柄由靈力凝聚的長劍，在施展完“大夢”一劍後，光芒迅速黯淡了下去，無聲消散。
    而竇蕭，那洞穿的肩頭，此刻才猛地迸發出鮮紅，迅速染紅了他的衣袍。
    竇蕭身形微震，卻並未在意那點皮肉之傷。
    他立刻運轉靈力，封住了傷口，止住血流。
    隨即，他抬起頭，目光複雜地望向空中那略顯疲憊的身影，雙手抱拳，鄭重一禮。
    “多謝成全。”
    小九鬥笠下的目光平靜地回視，竇蕭那純粹劍意，也是讓他感觸頗深。
    他知曉，竇蕭這句感謝，並非因自己手下留情，而是因那一劍蘊含的天淵劍意，觸動了他心中某處桎梏，給予了他明悟。
    那是對更高劍道的窺見，是對沉重宿命枷鎖的一次鬆脫。
    竇蕭眼神誠懇，帶著對劍道至理的渴求，再次開口：“可否告知，這一劍，名何？”
    “大夢。”小九聲音平淡回應道。
    大夢……竇蕭心中默念。
    飄渺雲煙繞峰頭，忽聚煙芒繪仙洲，是為大夢。
    萬般過往，執著追求，此刻回想，竟都如那峰頭繚繞的雲煙，看似真實，觸手可及，實則虛無縹緲，終將散去。
    而所謂宿命，所謂斬界，執著太久，反而將自己困死在這親手編織的大夢之中。
    看似活得純粹，實則……畫地為牢。
    “大夢……”竇蕭低聲重複著這兩個字，眼底深處，一絲精芒驟然閃過。
    那並非戰敗的屈辱或受傷的慍怒，而是一種撥雲見日般的清明與豁然。
    “多謝！”他再次抱拳，聲音比之前更加鄭重。
    隨即，他不再有絲毫猶豫，身化流光，投入蒼穹之上那顯化的仙墓出口。
    出了仙墓，他甚至沒有片刻停留，更未理會外界那些虎視眈眈的教主目光，直接化作一道長虹，朝著天山方向疾馳而去！
    這片刻的明悟，如燈塔，珍貴無比。
    那甚至關係到他能否突破皇道巔峰的桎梏，一舉踏入那聖境！
    而一同離去的，自然也有天山之主……
    仙墓內，小九目送竇蕭徹底消失在旋渦深處，緊繃的心神微微一鬆。
    一股難以掩飾的疲憊感湧上四肢百骸。
    即便他擁有神闕、識海兩大秘境支撐，底蘊深厚遠超同階，但連番激戰，特別施展前七式劍訣後，對靈力及心神的消耗堪稱恐怖。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湧的疲憊。體內丹輪無聲運轉，開始汲取周遭靈氣，補充消耗。
    隨後，他緩緩轉身，鬥笠下的目光，鎖定在那道清冷身影之上。
    清月教，月華。
    “到你了……”小九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月華懸浮於空，流裙淌著柔和光暈，她並未立刻出手，反而飄近，在距離小九不遠處停下。 那雙清冷的眸子想要透過鬥笠的陰影，看清小九此刻的真實狀態。
    “非要戰嗎？”月華的聲音清越，如同清泉，卻帶著複雜，“你也與清月有緣，我說過，你可以隨我一同出去。屆時，教主自會護你周全。”
    “有緣嗎……”小九嘴角勾起，語氣不鹹不淡，聽不出喜怒，“這倒……是真的。”
    他話鋒陡然一轉，聲音帶著譏誚：“倘若……我將那仙道寶骨占為己有呢？清月教……又會如何處置我？”
    月華沉默了。
    她身後月輪光芒似乎在其周身凝固了一瞬。她無法回答。或者說，答案不言而喻。
    仙道寶骨，蘊含無上造化，足以讓任何道統、任何生靈為之瘋狂。即便是清月教也不例外。
    所謂的“有緣”，所謂的“庇護”，在足以改變命運的無上機緣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若非如此，她與方炎麟、天刑等人，又何必齊聚於此，大動幹戈？
    短暫的沉默後，月華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清冷，卻多了一絲勸誡的意味：“但是，用一塊骨，換來生的機會，不好嗎？淵，你無根無萍，此刻你得了寶骨，你可知外麵有多少教主……就等著你出去？”
    她的話語清晰地傳入方炎麟、天刑、洛陽紅等人耳中。
    月華的意思很明白，她並未將眼前這些仙榜天驕視為最終威脅，真正致命的，是仙墓之外那些虎視眈眈、早已布下天羅地網的各教至高教主！
    她是在提醒小九，也是在警告其他人，不要被眼前的爭鬥蒙蔽了真正的危機。
    可是，麵對月華這近乎直白的威脅與看似善意的勸解。
    小九鬥笠下的臉龐，卻緩緩浮現出一抹狂傲笑意。
    “生？”他輕輕重複著這個字，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絕對自信，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可我從未覺得……”
    “我會葬身此地！”